唐大山看了眼那半块玉佩,问书生:“现在就去吗?”
落魄书生愉快点头:“现在就去!我打听过了,我岳家人现在就在宅子里,现在去,正碰到。”
唐大山哦了一声。
落魄书生问:“该往哪边走?”
唐大山指了一个方向:“这边。”说着,便领落魄书生往那边走去。
这小子胆真大,他是昨天到京城的,来了还不到一天呢,就乱给人领路。
路上,落魄书生边走边问:“你家住哪,我以后怎么谢你?”现在他是没银子的,一切只能找到岳家之后再说。
“不用。”唐大山边走一边看,又走了好一会,唐大山停了下来,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宅子,门匾上写的正是‘江宅’二字。
“到了。”
落魄书生理了理衣裳,走到江家正门前,正准备敲门,就见江家大门打开了,一群下人从里面涌了出来,扫地的,擦门的,擦石狮子了的……都忙得很,还有两个拿了对联出来,贴大大门上。
大红色的对联,又在门上贴了两个大红的喜字。
落魄书生走过去,“请问,这里可是江府?”他问的是站在门边指挥的人,看样子,身份比较高。
那人是个小管事,听到有人喊,便回过头,见是个穷酸书生,面露嫌弃:“这里是江府,走开走开,别喝挡在门口,要乞讨去别家。”
落魄书生解释:“我不是乞丐,我是过来找人的,小生姓宋,劳烦……”
小管事摆手:“走走走,今日府中有事,你改日再来。”新姑爷要上门拜访,哪有理会这个穷酸书生啊。
落魄书生愣了一下:“府中有事?”
“是,你就别添乱了,寻亲改日再来吧。”小管事以为穷酸书生是哪个丫环的亲戚,说完后,便对挂横幅的小厮说道,“往上,再往上一点,左边高了……”
落魄书生听说府中有事,犹豫了片刻,若是今天离开这,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他咬咬牙,正准备再问一问,却被唐大山一把抓住:“换个人问。”唐大山比书生会看眼色。
那小管事现在忙得很,正是心烦意乱,若这时候打扰小管事,不光问不出什么,说不定还会被臭骂一顿。
落魄书生听进去了,“那找谁?”他的目光在小厮中来回。
唐大山问他:“你有银子吗?”若是塞点银子,那更容易问了。
落魄书生直摇头:“没有。”他就是没银子才来投奔人的啊。
“就这个吧。”唐大山挑的小厮长得比较伶俐的,这样的人话比较多。落魄书生听了,指了另一个长得比较和气的人说道:“不如问他?”
唐大山道:“那样的人一看便是忠心的,主家的事怎么会往外传?”
落魄书生服气了,他将包裹交给唐大山,走了过去,好声好气的问:“这位小哥,我是过来寻亲的,请问一下,你知道江府今日……”
唐大山插话:“可有喜事?”大门上的喜字都贴成这样了,猜都猜得出来了。现在十月,又不到过年,何必贴得这样红。
那小厮本就是个话多的,眼角看到小管事正忙着,没空理会这边,便说了:“府中确有喜事,我刚才听着你要进府寻亲?劝你一句,还是过两天再来吧,现在都忙着。”
落魄书生好奇问:“府中有何喜事?”谁过寿还是江家哪个大喜啊?
小厮压低声音说道:“我家小姐的未来夫君今日上门提亲。”说完,又叹道,“这来得也太急了,真是的,也不打声招呼,说来就来……”他抱怨了一通。
正说着,江家大门里忽然走出了两人,小厮见到两人,赶紧低下头,焦急的催落魄书生离开:“快走,老爷出来了,你们快走,免得连累我。”他说完,特意拿着扫帚换了一边扫,生怕被人看到。
唐大山拉着落魄书生走到角落,他指着门口那两个主家模样的人说:“你认得他们吗?”
落魄书生睁大眼睛使劲瞧。
过了会,他才慢慢说道:“这里有点远,看不清,不如我们走过去瞧瞧。”
唐大山没动:“走,咱们去瞧瞧。”他是来找弟弟妹妹的,京中的人太多,想在偌大的京城找两个从外头来的孩子,太难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这个书生,书生说是来认亲的,他套了几句话,知道书生的亲戚是个有钱人家,他就想看看能不能搭上关系,所以才愿意来走这一趟。
落魄书生与唐大山再一次来到江家大门前,门口那两人更是江舅舅跟江舅母。
江舅母喊道:“赶紧的,别偷懒。地上就别泼水了,免得客人来了,踩得脚底都水,进屋留下泥印子。”
江舅舅望眼欲穿,谁知,有两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人朝他走了过来,他捏着鼻子,一脸嫌弃:“走开走开,赶紧将这两个乞丐赶走。”
新姑爷今天上门提亲,这两个乞丐留在这简直是污了江家门第。
落魄书生瞧清了江舅舅的脸,他眼中冒出喜悦,喊道:“江叔,是我啊!我是宋琪,您还记得吗?”
江舅舅半天没想起来,倒是江舅母听到宋琪这两字,心里咯噔一下。
“江叔,您不记得我了吗,宋家,您还是记得宋家吧?”宋琪边说,边将信物拿了出来,他将半块玉佩递互江舅舅面前,道,“您瞧,这半块玉佩您可眼熟?”
江舅舅认出了这玉佩!
这玉佩服是江家老爷子切成两半的,江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与一位宋姓友人交好,那位姓宋的是官身,江老爷子当年也在京中当官,两人投缘,便给后辈定下婚约,以为玉佩为信物。
后来江老爷了告才还乡。
那宋家在京中不知得罪了谁,姓宋的被调到外地了,两来江老爷子跟宋姓友人一直没联系。
江舅舅是看到玉佩才想起这桩事的。
当时宋家是官,江家对这门亲事抱了很大的希望,可数年后,宋家落败,江家自然忘了这事,谁知那宋家搬到哪去了,说不定都死光了。
没想到,这姓宋的竟找上门来了!
慢着。
谁知道这个姓宋的是不是以前那家的?说不定只是宋姓相似罢了,江舅舅眯着眼说道:“老爷我不认得什么姓宋的,想必是你认错人了。”他自然不认这事,夏尚书的公子才是他的未来姑爷,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穷酸书生,还找娶他家闺女?做梦!
宋琪眼中满是失望,可还是不死心:“您是不是叫江承平?我爹说江家跟宋家在京中的宅子都在一处,当然我们离京将宅子卖了,可我依稀记得是在这处,江叔叔……”
宋琪幼时离京,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是他爹临死前跟他说过宋家在京中的旧宅位置,他好费尽千辛万苦才找来的。
正说着。
远远的听到敲锣打鼓声,江舅母抬头一瞧,提亲的人来了!
她看到了江舅舅还在跟那个宋琪不明不白的纠缠,立刻走过去,将宋琪往下面一推,对着小管事道:“哪来的乞丐,还不赶走!若让客人见着,像什么话!”
小管事一瞧,见又是那穷酸书生,只觉得倒霉,拽着宋琪就往外拖,宋琪不肯走,小管事又招了两人:“过来,将人从这边弄走,可别跟夏家人撞上。”
江舅母见还在门前拉扯,怒道:“若是办不好差,等会都给我滚!”
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过来帮忙,连拖带拉,将穷酸书生带得远远的,几乎到了巷子的尽头,他们这才回去。
唐大山机灵,见江家人过来打人,便躲了起来。
小厮们一走,他才找到被扯得半死不活的宋琪,将人扶了起来,问:“没事吧?”
宋琪虚弱得很:“没事,就是饿得慌。”几顿了没吃了。
唐大山表情很无奈:“我身上还有一个冷馒头,你要吃吗?”
“要要要。”宋琪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双眼冒光的看着唐大山,宋琪将那冷掉的馒头全塞进了肚子里,咽得直翻白眼。
等他吃完,唐大山将包裹扔给他,说道:“你看你这门亲也不必认了,他们压根就不想见你。”
宋琪变黯然。
唐大山准备走了。
宋琪抬头:“你要去哪?”
唐大山回头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琪语敢酸涩:“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唐大山可不是心慈的人,可看着宋琪这可怜样,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弟弟妹妹,也不知现在过得如何了,他们,应该还活着吧。
唐大山道:“跟我来。”
*
江宅。
夏玉郎一行人还未走近,江舅舅便热情的过去将人从正门迎进府。
夏玉郎提着笼子,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丝毫喜气,可江家的人一丁点都不在意,江舅母的眼睛都定在夏玉郎身上了,这儿郎生得真俊啊!
江舅母都看痴了,比闺女生得还好看,但看不出丝毫女气。
夏玉郎一走进正屋,整个房间都敞亮了,蓬荜生辉啊,江舅舅看中的夏家,出了一个尚书大人,那可是握有实权的二品官啊!若结成亲家,能捞多少好处啊!
江舅舅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媒婆说了吉祥话,将屋里的气氛炒热了,夏玉郎将买来的鹰交给江家,这纳采便算完了。
江舅舅收了礼,并将江心柔的生辰八字交给了夏玉郎,下面便要合八字了,这八字夏玉郎会带回去,夏夫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夏玉郎这只是例行公事,办完后自然想走了。他客气又生疏的告别:“伯父伯母,那小侄走了。”
江舅舅道:“再坐会,等吃过饭再走。”
夏玉郎不愿意。
江舅母劝道:“心柔马上就过来了,你们也见一见,认认人。”她热情极了。
夏玉郎道:“我跟江姑娘见过了,是认得的。”
江舅母一听这话,便笑了,“好好,你们倒是有缘。不过,你身上也没当差,能什么事,不如留在江家,跟我们说说话。”江舅母将夏玉郎当成了自家人,说话也是亲亲热热的。
夏玉郎面上一僵。
他没当差就不能有事了?
他明年科举,现在还要温书,这难道不是事吗。
夏玉郎深深的看了一眼江舅母,又暗暗打量江舅舅,这两位的先辈也是当过官的,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那位江姑娘若是像这两位,若是跟京中夫人来往,也不知会吃多少亏。
真不是门好亲。
夏玉郎轻轻的皱着眉。
可又一想到安宁公主,夏玉郎对这门亲事的排斥就少了些。他可不想像梦里一样,当驸马爷,一辈子被朝庭荣养,像个废物一样。
江家人热情得很,可夏玉郎极力推脱,这才成功的离开了江家,路上,夏玉郎一直在计较得失,以后若真成亲了,也不知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随了江家人,总之,孩子的教养绝对不能让江家人插手。
夏玉郎想得入神,拐弯时不小心与人撞上了,胳膊都快撞麻了,他有些不悦,抬头正欲说那人两句。
谁知,对面那人他认得,是镇国公的小世子,方世泽。
夏玉郎看到是他,自然不会再计较,微笑着打招呼:“世泽兄。”
方世泽连连告罪:“夏兄,真不好意思,刚才走得急了些,没看到你,望夏兄莫怪罪。”
夏玉郎没有放在心中,反问:“世泽兄,你这急急忙忙的做什么?还是哪个大家又出了新书,你急着去买?”
方世泽连连摇头:“并不是。”
夏玉郎又问:“那是何事?”
方世泽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端王世子不知从哪谋了一个话本,故事倒是精彩,可惜那小子舍不得外借,我寻思,找几个戏子,将那精彩的故事排成戏,这样,那小子就没理由拒绝了。”这是办法是他想出来,他心中很是得意。
夏玉郎道:“世泽兄,不知我可否让我也去开开眼界?”
“夏兄既然想看,那方某自然不会拒绝。”方世泽乐呵呵的带着夏玉郎去了。路上,方世泽还跟夏玉郎抱怨,“朱桐那小子,又小气又抠门,区区一个话本,难道我这个表兄还比不上那几个话本?”
夏玉郎笑:“他还小,你该让着他。”
方世泽满脸无奈:“那小子无法无天,在上书房被大皇子碰一下就去皇上跟前告状,我哪敢让着他?”
夏玉郎道:“到底什么话本这么精彩?叫什么?”
方世泽想了想,道:“什么龙什么部,名字我倒不知道,早个去端王府时,听那老先生在给小世子念书,边念书边认字,听了一耳朵,故事倒是精彩得很。”
夏玉郎摇头:“这个还真没听过。”
方世泽说道:“我也没听过啊,出了端王府后,我在京中找了找,竟找不着。”说来也是奇怪。
两人边说边走,没一会,就到了方世泽的要去的地方,是个戏班子,还是京中有名的戏班子,方世泽找了戏班子的班主,开门见山:“明日你们可有空?”
班主显然是认得方世泽的,戏班子人脉广,京中权贵他都知道,在京里混,哪能不认得贵人呢,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不知要死多少回。
班主笑得热情:“有空有空,世子,可是长公主要听戏?”
方世泽道:“不是,我有新戏给你们排,挑几个好的,听到没?”
班主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好好好,都听世子安排,您要多少人,要什么样的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吵声闹。
班主脸都黑了,问后面的人:“怎么回事?”
那人还没说话,闹事的就进来了,唐大山带着宋琪从外头硬闯了进来。
班主呵斥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唐大山道:“我听说你们这最近新来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还是妹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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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早上更,是前一天熬夜写的,二三点才睡,昨天晚上不敢再熬了,所以今天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