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甄可怜的话,青灵无言以对。
已经伤透了的心,又怎么会是透露一点善意就能挽回的。
青灵从一开始就断绝了给甄可怜的希望,所以甄可怜也就不再祈求从青灵那得到任何帮助了。和得到虚假的希望过后失望相比,甄可怜宁愿一开始就不报丝毫希望。
对此,青灵能说什么呢?沉默片刻,青灵真诚的看着甄可怜,说道:“从前我没有选择,但从今天开始,我想做个好人?”
说这句话时,青灵并没有玩梗的意思。而感受到青灵话语中的真诚,甄可怜的眼圈却微微红了,带着些许愤恨,又或者有些许泪水混合雨水滑落。
甄可怜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的眼中却恢复平静。
仍旧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甄可怜不带怨恨的说道:“是么?童姥愿意做个好人,真乃天下之福。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童姥救世济民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着,甄可怜率先抬腿超前走去,没有停留的越过了青灵的身边。
不过走出去四五步,甄可怜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青灵,甄可怜嘴角抽动一下,笑着道:“童姥,我相信您的话是真心的。所以,下一次救人的话,记得不要做这次这样的事情了。看着自己的娘亲死在眼前的感觉,真的不好!”
“对不起……”有些无无力的道了声歉,青灵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这个孩子。而且甄可怜这赤果果的打脸行为,也让青灵有些难受。
扭过头,不让青灵看到自己的表情,甄可怜背对着青灵一边走,一边说道:“没关系。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童姥,您以后做好您的事情就好了!”
看着甄可怜离开的身影,青灵一时之间有些不想追上去。其中愧疚之余,青灵却又忍不住觉得甄可怜有些不识抬举。
好不容易想做个好人帮甄可怜,结果甄可怜给脸不要脸的拒绝不说,还对青灵说教一番,这着实让青灵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看着甄可怜在雨中显得愈发单薄的身影,青灵的目光渐渐的又再度变得淡漠。
俗话说天就自救者,又有言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青灵已经决定伸出援手了,可甄可怜自己拒绝了。
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可不好受。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青灵一个局外人着急什么?
‘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这小丫头……’
‘不对,不该这么想的。’
‘为什么不该,我……’
突然一阵大风骤起,卷起些许雨水淋在青灵脸上。突如其来的清凉,也让青灵从那莫名的烦躁冷漠中清醒过来。
忍不住双手捂着头,青灵不由一阵后怕。刚说不要轻易被这身体影响了,可这才表态多久,转眼之间却因为甄可怜的一个态度,就变回了那种奇怪的状态。
之前因为没有任何对比的物件,所以对于自身的变化青灵可以说是毫无自知。可在有了甄可怜作为一个参照物之后,青灵总算是能发现不对劲的办法了。
‘既然这身体让我不要继续帮助甄可怜,那我就该反其道而行之!’
心中做好准备,青灵一抬头,却发现甄可怜已经倒在了雨中。
顾不得多想,青灵运起云仙步立刻赶到了甄可怜的身旁。也顾不得甄可怜身上沾满了泥水,将她抱在怀中。
娇小身躯一入怀,青灵便发觉了不对。
这小女孩的身体,竟摸着比雨水还要冷一些,而且身体还不由的发颤。
脸色惨白没有人气不说,一双红唇此时也变得不带一丝血色。青灵伸手摸了摸甄可怜的额头,却发现滚烫的有些吓人。
原本坚毅的小脸上,此时却写满了无助脆弱。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却还残留着些许模糊的意识。
感受到青灵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之间,甄可怜似乎错认了青灵。伸手摸了摸青灵的脸,甄可怜顿时泪如雨下,哭诉道:“娘亲,怜儿,怜儿好难受……娘亲,怜儿好冷……娘亲,怜儿做了个噩梦,梦到您和爹爹都不要怜儿了……娘亲,怜儿好怕……”
嘴上说着些没什么联系的胡话,但甄可怜的双手却是用力的环住了青灵。
说是用力,但却仅仅只是勉强左手拉住右手罢了。青灵感觉甚至不需要去挣脱,但凡动作大一点,恐怕就能破坏甄可怜的这个动作了。
但看着甄可怜惶恐无助的表情,感受到甄可怜那单薄的仿佛随时可能坏掉的身躯。青灵顿时觉得,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真是该死!
当这么一个小女孩在你面前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作为一个大人,需要推三阻四的想那么多有用没用的事情么?帮她,就是最该做的选择。
甄可怜之所以会病的如此严重,完全是因为青灵不正当的行为。
不管是最初将甄可怜一个人丢树林里,让她大晚上的又吓又累也好。还是大清早的逼她洗冷水澡也罢。还是在这大雨天的,丢她淋大半天的雨。
但凡有一件,都足以让甄可怜这个年岁的小女孩生病了,更别说是接二连三的来了。说句难听点的,若是甄可怜真因为这而死掉的话,青灵就是那罪魁祸首。
青灵此时也顾不得反思了,紧紧抱住甄可怜的身体,抚摸着她的额头,安慰道:“怜儿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说这些话时,青灵是真心实意的。而或许是感觉到了青灵语气中的真诚,虽然甄可怜模糊中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但在青灵安抚的言语中,甄可怜的神色还是渐渐的平静下来。
不过精神上的安慰并不能实质性的治好甄可怜现在的病,最重要的还是带她去看医生。将逍遥游的伞柄塞进甄可怜的手中,驱使逍遥游往甄可怜身体内注入暖流。青灵抱着甄可怜,运起云仙步沿着官道不断在树上飞跃。
感受到身体里突然出现的暖流,甄可怜也回复里些许神智。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却只看到了一张熟悉却又模糊的面容。
但不知为何,从这张模糊的脸上,甄可怜却感受到了让她十分安心的气息。忍不住朝青灵又贴近了一些,甄可怜迷迷糊糊间又昏睡了过去。
就在青灵抱着甄可怜准备寻医问药之时,另一边,已经回到云泽的姬弦月,也穿上了合适的衣裳,来到对她来说已经非常熟悉的龙君庙中。
走在熟悉的道路之上,姬弦月却有种第一次来这里时的忐忑。
以前姬弦月虽知道牡丹老祖很厉害,但却并没有什么直感。可与青杏一会之后,姬弦月却再不敢有所小觑了。
青杏光是恩赐,就已经让姬弦月生不如死了,若真是惹怒了与青杏相当的牡丹老祖……
姬弦月已经有些不敢去想了。
因为无知所以无惧。但已经知晓可怕,姬弦月便无法回到之前与牡丹老祖相处的状态了。
每一步,姬弦月都宛如踩在刀尖般小心翼翼。刚拐过一个转角,姬弦月便看到一个穿着,据说是龙君亲自设计的女巫服的女子,正提着水壶浇灌花丛中的牡丹花。
似乎是感应到了姬弦月的到来,浇水的巫女转头望了过来。
这是一张绝美的面容,气质高贵而清冷,颇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不过此时,这张绝美的面容上却露出些许疑惑。
即便有所准备,可乍一看到这张绝美面容,姬弦月还是忍不住的倒退了几步。
见到姬弦月这般反应,牡丹微不可闻的皱起了眉头,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姬弦月的面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姬弦月,牡丹清冷的说道:“你在怕我?”
看着似乎比她母皇还有威仪的牡丹,姬弦月胆怯的摇了摇头,毫无可信度的说道:“没,没有。明虚,怎么会怕牡丹姐姐呢……”
对于姬弦月的言不由衷,牡丹也懒得挑破,径直伸手摸向了姬弦月的脸。
这一举措,让姬弦月忍不住一颤,整个都变得有些僵硬,结结巴巴的说道:“牡,牡丹姐姐……”
“真是越来越像祂了。”轻声感叹一句,感受着姬弦月越发僵硬的身体。牡丹干脆双手捧着姬弦月的脸,仿佛观察一件稀世珍品一般,上下仔细大量起来。
对此,姬弦月可不敢有丝毫异动。即便有几次不小心对上眼了,姬弦月也是赶快就移开了,生怕让牡丹升起丝毫的不快。
“换血洗髓,好大的手笔。”
牡丹的轻声感叹,却让姬弦月忍不住身体发颤。刚想出言辩解什么,却见到牡丹松手退后了一步。
随着牡丹这一举动,姬弦月只觉得身上一阵躁动。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并不熟悉的龙化竟然自主的开始了。
看着牡丹眼中倒映出自己的龙女模样,姬弦月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明明是我的身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玩的比我还熟练。’
还没说几句,就直接暴露了,姬弦月顿时低着头,目光躲闪着不敢多说什么。
而牡丹则是看着姬弦月的龙女模样,眼中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采,轻声道:“你这,是青杏大姐所为的吧。”
牡丹的语气,并不是疑问句。这肯定的句式,却是让姬弦月的心都沉到了最底。
想到青杏和牡丹的不和,以及因为和牡丹结交就得到青杏的莫大“恩赐”。姬弦月整个人都因为害怕而战栗起来,强忍着泪水,低声说道:“是青杏老祖给的恩赐。”
看到姬弦月的态度,牡丹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而牡丹的表情变化,差点没让姬弦月哭出来。
就在姬弦月以为自己要再次遭罪之时,却听到牡丹冷然道:“大姐给你的恩赐,你哭丧着脸是怎么回事?莫非,你还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明虚不敢。”下意识的否认一句,姬弦月突然发现,牡丹的态度似乎有些和她想得有些出入。
“哼,谅你也不敢!”冷哼一声,牡丹的神情却发生了些许变化。
原本的高贵清冷,此时却似乎有些扭捏。有些纠结不安的扭着手指,牡丹轻声的问道:“那个,大姐,有没有什么要你交代我的?”
看着牡丹这有些小女儿姿态的模样,姬弦月真感觉是见了鬼了。瞪大着眼睛看着牡丹,姬弦月一时间竟忘了应该如何回复牡丹。
静待一下没有得到回复,牡丹的神情又开始有些冷然。姬弦月当即一惊,反应过来连忙掏出那三片银杏叶,捧着对牡丹说道:“青杏老祖说,让我以这叶子为证,换您一样信物。”
牡丹眉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些许失望,但在看到银杏叶之后,有些迫不及待的从姬弦月手中小心捡起一枚。
仔细端详片刻,牡丹忍不住捧着银杏叶在脸上蹭了蹭,似是怀念的说道:“是大姐身上的叶子,是大姐的气息……”
木然的看着这堪称绝世美景的画面,姬弦月发现,青杏和牡丹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
青杏虽然好像很讨厌牡丹的样子,张口闭口的就是花痴。但牡丹对青杏,似乎是十分喜爱,完全是一副痴迷姐姐的小妹妹模样。
恋恋不舍的将银杏叶从脸上拿开,牡丹有些期待的看着姬弦月,轻声问道:“大姐,有没有说,把这片银杏叶送给我?”
“这个好像没有吧。”有些分神的姬弦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却看见牡丹的神情明显变得有些失落。
姬弦月刚想补充一句,却又听牡丹问道:“那么,大姐,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我什么?”
这个送命题,让姬弦月身上的龙鳞都要倒竖起来了。
想到青杏张口闭口的花痴,再看看牡丹期待的眼神,姬弦月觉得如果她照实说,恐怕会被牡丹以造谣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而被牡丹捶死。
“那个,这个……”姬弦月结巴的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往日的伶牙俐齿此时完全看不出来。
从姬弦月的表情中,牡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有些失望的转过身去,但牡丹手中却还紧紧握着那片银杏叶。
伸手从虚空中扯出一段红色长绫,色泽鲜艳并且布满着各式牡丹花纹。
挥手将这段红绫披在姬弦月身上,初次抢夺小辈东西的牡丹有些心虚的说道:“大姐的银杏叶虽可以帮你抵挡一次真人之下的攻击,但这未免太过暴遣天物。我这红绫,又诸多神异,远在……啊,不,和这银杏叶相当。我欲以此物来换,你觉得如何?!”
看着牡丹的态度,姬弦月忍着没有将,这本就是青杏要拿来与她交换的信物事情说出来,而是低声应道:“多想牡丹姐姐赏赐。”
牡丹闻言一摆手,似乎是怕姬弦月反悔,又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今天,我有些倦了。”
见牡丹下了逐客令,姬弦月连忙问道:“牡丹姐姐,明虚还有一事相求,可否告知明虚,如何才能得见草神老祖?”
“草神?”牡丹疑惑了一声,接着恍然道:“你是说,二姐么?你要找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去了,她自然会来见你。好了,你退下吧。”
“是,明虚告退。”见牡丹不想多说,姬弦月虽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应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
见明虚立刻,牡丹也闪身进入到了一个无人的宫殿之中。小心的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却是出乎预料的宽广。而在这空间之中,却密密麻麻悬挂着数不清的银杏叶。
小心的将手上的银杏叶放入盒中,摆在银杏叶的末尾处。看着闪烁着异样光彩的各式银杏叶,牡丹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