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原以为,鸳儿说的换身衣服,就只是简单的换身衣服。但没想到这一换,就差不多换了小半个小时。要不是鸳儿几人从头到尾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青灵都快以为她们是玩真人换装游戏玩上瘾了。
青灵开始只看到一套衣物,所以也只以为只有一套。结果等鸳儿进了门,后面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十来侍女,捧着不同衣物装饰就进来了。
在鸳儿的摆置下,青灵光是亵衣就换了七八套。还是在青灵恼羞成怒之下,才敲定了一件白色的。然后便是衣服,一换又是十来套。也是青灵换烦了之后,才穿上了一套花纹简单,上衣下裤款式的绿色女装。
换完衣服之后,鸳儿她们又张罗着给青灵换发型。这一换,又是十几套不同款式。各种金簪玉钗,华胜步摇轮番上阵。照例是青灵再次发了一点小脾气后,才保持着长发飘飘,只是多了一条缀玉发带略作约束。
就在青灵觉得这总该可以了的时候,结果鸳儿几人直接又抬出一张桌子。看着密密麻麻,让青灵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的瓶瓶罐罐,青灵不禁有些抓狂,是谁说古代社会没啥化妆品的!
要穿女装也就算了,但是你还要我化妆,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如此想着,青灵自然是选择,但是,我拒绝。
本来青灵以为这不过是个小事,毕竟她外表的年岁看着也不大,化不化妆的不重要。可鸳儿对此,却有种异样的坚持。
即便青灵再次佯怒,鸳儿却也只是直接跪下,不肯退步。在青灵一再坚持下,也只是说了句:“贵人若是不愿,赏奴婢一巴掌便是!这样,奴婢也能在大展柜那交差了!”
从没听过这种要求的青灵,气得差点跳脚。可追问鸳儿为什么这么坚持,她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最终在打小姐姐和让小姐姐在脸上涂画之间,青灵也只能是选择从了小姐姐了。
不过想到前世复原的那些个邪典古代妆容,青灵也事先约定好。若青灵不喜欢鸳儿化的妆容,那么鸳儿就得给她洗掉。而且,最多给鸳儿三次机会。
见青灵肯让步,鸳儿自然是千恩万谢连忙答应。
青灵不知道,鸳儿之所以这么坚持,主要是因为她的底子太好了。鸳儿她们忙活了一通,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之后,结果发现这一身绿衣的青灵给人感觉还不如穿道袍时!
真说起来,道袍也能算作是一种特别制服诱惑,自然比普通衣物更有味道。特别,青灵那一身青色道袍还不是普通货色。自带神异,更不是这种凡间的丝织物能比的。即便,青灵现在身上这一身也是上好的云缎所制。
青灵之所以感觉鸳儿是在折腾她,就是因为鸳儿发现,青灵这新衣服换了还不如不换。可又不能真的让青灵穿回道袍,所以才越发加倍的更换衣服。
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青灵换了这身,单论颜值倒也没有下降。但搭配着衣服的总体效果,就差了些味道了。青灵穿着道袍闭嘴不动时,自然便有一种出尘绝世的风范。
可换了这身绿衣,没有对比还好,倒也能衬托出青灵的天生丽质。可和穿道袍时一笔,就显得有那么一些庸俗了。
在发现这点的时候,鸳儿是绝望的。即便这不能怪到鸳儿她们身上,可真敢这么就把青灵带出去,一顿责罚肯定是免不了了。
让你伺候贵人,结果把贵人越伺候越丑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之下,鸳儿也只能想着用自己的美妆技术垂死挣扎一下了。要是能行,那自然过了这关。若还是不行,只能求贵人到时替她们美言几句了。
所以即便青灵佯怒的情况下,鸳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一波,甚至提出青灵抽自己的奇怪要求。真要脸上印一巴掌印,鸳儿也能用青灵不愿意换来换去,来作为给大掌柜的交代。
虽然,可能大掌柜和青灵从头到尾都不会在意这些。但贵人们不在意的事情,鸳儿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不敢不当回事!
等青灵坐下,看着鸳儿一脸认真给自己上妆的时候,青灵心中的不乐意也消减了几分。其实忽略了那些‘折腾’,鸳儿三人服侍得还是很用心的。
鸳儿主要帮青灵搭配穿着,而鸯儿则一直跪着帮青灵按摩。除了手劲有些小之外,鸯儿的按摩技术还真不错。而燕儿呢,则是将一颗颗葡萄细心的剥皮,然后送到青灵嘴中。要是青灵嘴角不小心有汁水溢出,燕儿还会及时的用洁净的手帕帮青灵搽拭。
当然,各种明的暗的,全方位无死角的马屁,也拍的青灵十分舒服。不得不说,要不是鸳儿太会‘折腾’了一些,青灵还是蛮享受这种腐败生活的!
这次化妆时间,倒是出乎青灵预料的短。本来看鸳儿搬出那么多瓶瓶罐罐,青灵还以为又要小半个时辰。
毕竟前世不都是传说,女生化妆要两个小时。而鸳儿替青灵化得妆,左右不过十来分钟。
之所以这么短,主要是适合青灵的妆容本就不多。青灵的外貌年纪摆在这里,那些较为成熟妖艳的妆容,即便是为了突出效果,鸳儿也不敢往青灵脸上画。偏低龄的,可爱俏丽的风格,鸳儿在脑海中过一遍,便清楚肯定还不如直接穿道袍的那种出尘之感。
要让人忽略衣物上的差距,那么妆容自然要有显着的区别。而要说和清净自然相对应的,鸳儿在心中过了一遍,也就就有了方向。成竹在胸,自然行云流水。
等到结束,鸳儿再端详青灵模样时,她自己也有些惊住了。
鸳儿这个反应,倒是让青灵越发的没底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好看,还是邪典的让人不忍直视,连忙招呼着让她们端面镜子过来。
顾不得惊讶这世界与前世现代镜子相差无几的效果,青灵直接望向镜子中的自己。这一看之下,青灵也的惊住了。
鸳儿给青灵化的这个妆,其实也就着重在眉眼间勾画了一番,然后上了一点浅色的唇脂。但就是这寥寥几笔改动,却是让青灵整个人画风一变。
之前青灵给人的感觉,是飘逸中带着些许灵动。仿若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虽游走人世,但有种莫名的脱离感。当然,这是青灵不说话,不犯蠢的情况下。皮相再好,你行为风格配不上,自然很容易就破相了。
而随着鸳儿的几笔改动,青灵给人的感觉则变成贵气。明明很难具体表现出来,但是一眼看去,青灵此时给人的感觉便是贵不可言。有种仿佛一言一行,便可定天下人生死的睥睨。
这时,率先从青灵的改变中清醒的鸳儿适时的恭维道:“贵人,您莫不是哪位公主王姬,从宫里偷跑出来玩的!”
若是往日,青灵少不得要回上几句。不过此时,青灵也被自己的变化惊到了,下意识的便顺着鸳儿所说,改变起自己的气质。
因为没啥经验,青灵也就凭着感觉,朝冷厉骄傲那方面调整着。
而这一变动,却是让鸳儿三人立刻感到了一阵心悸。
一瞬间,那坐在椅子上的小小身影在她们眼中却是变得无比高大。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鸯儿和燕儿直接跪到地上,低下头,不敢再看青灵一眼。而鸳儿,也是保持着举着镜子的姿势,面色惨白不敢再多说一句。
对此,青灵却并未自觉,只是有些痴痴的看着镜中的那张脸。恍然间,青灵感觉镜中的脸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明明青灵自己并未有丝毫动作,但镜中的那张脸,却突然动了。然后,便是一抹冷漠至极,却又带着些许深意的凝视。
霎时,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惧紧紧攥住了青灵的心脏,让青灵只觉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随着青灵收到惊吓,那镜中的异样又瞬间消失了。那一眼凝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若不是镜中青灵的脸上还留有几分恐惧,青灵都怀疑刚才是不是她出现错觉了。
鸳儿三人,此时也只觉得身上一松,青灵身上那令人心悸的感觉顿时消失了。鸳儿小心的窥视一眼,发现青灵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咽了咽口水,鸳儿带着几分惧意问道:“贵,贵人。奴婢给您化的妆容是否还可行?”
经过青灵这么一吓,鸳儿是打定主意,要是青灵觉得不行,立刻就给她卸掉,也不再化第二次了。大掌柜特意交代好好伺候的贵人,她一个奴婢是哪来的胆子讨价还价的!刚才那阵气势,说不得就是不满意而发出的。那,难道就是别人常说的杀气么?
青灵本来也想着卸掉算了,不过瞥了几眼又觉得就这么卸掉有些可惜。再加上看到鸳儿那怯生生的模样之后,想了想,青灵还是说道:“留着吧!”
“是是是!”鸳儿连声应和,将手中镜子放到一旁,转头对鸯儿和燕儿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收拾好。”
然后又转头望着青灵,轻声道:“贵人,奴婢带你去用膳吧!”
说完,鸳儿便有些失礼的直接走出了房门。借着这些许空隙,鸳儿连忙拍了拍胸口,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下心情。待青灵走出房门,便走在前方带路。
虽然鸳儿已经十分克制,可在青灵看来,鸳儿这每一步走着,都有些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就好像,被一只老虎押解着的小白兔一样。
明白这小侍女是被自己吓到了,青灵有些无语之余,也想开解一下她。
可青灵刚说出一个‘喂’,鸳儿便真如兔子一般吓得蹦了起来。等反应过来自己行为太过失礼,鸳儿连忙惶恐的说道:“贵人,奴婢不是……”
“没事。”连忙宽慰一句,青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鸳儿一愣,老老实实回道:“贵人叫奴婢鸳儿即可。鸳鸯的鸳。”
青灵道:“哦。那鸳儿你是在这里帮工呢,还是…?”
鸳儿:“奴婢是……”
随着行走间的一问一答,鸳儿对青灵渐渐的少了几分惧意。而青灵呢,也得知了鸳儿的一些情况。据鸳儿说,她们两姐妹本是几十里外一个村子中农户的女儿。
只是有一年她们母亲病重,不得已之下,她们父亲就将她们卖到了凤栖阁。因为凤栖阁里面的侍女皆以鸟为名,所以她们便有了鸳鸯姐妹的称呼。
开始听到这里,青灵还有些奇怪,这大云国不正是盛世么?怎么还会有卖儿卖女的事情?
后来想想,其实前世不也这样。日常时候还好,可一旦家中有人生了重病,砸锅卖铁散尽家财不比比皆是。只是前世已经没有卖身的勾当,最多也就把房地给卖了治病。但在这个世界,一对女儿显然是没有房地重要。
对此,鸳儿倒是对父母并未有何怨言。
一来鸳儿觉得,父母赐她们血肉,以此身还之乃是孝道。若子女遇事不思图报,反怨恨父母未耗尽血肉供养,枉为人子!二来,卖到凤栖总好过卖到青楼妓院。要知道那些污秽场所开的价钱,可要比凤栖阁要多多了。甚至因为她们是双子姐妹,可能开多三四倍的价钱。
但即便如此,她们父亲依旧是选择了凤栖阁。为的,便是她们日后能找个寻常归宿。
言语间,对凤栖楼的生活鸳儿也有诸多赞词。甚至还开玩笑的说,在凤栖阁当丫鬟,总好过回到之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对此,青灵则是觉得有些听不过去了。望着鸳儿的背影,青灵试探着问道:“如果真的给你机会选择自由之身,你也不愿意么?”
鸳儿身形为之一顿,眼中升出有些灼热的光芒。一转头正欲开口,却看到青灵贵气但稚嫩的面上,并无半丝认真之意。恍惚间,有数道模糊的身影似是在青灵身上重合。
眼中的光芒转瞬即逝,鸳儿转过头去,半是认命半是迷茫的说道:“贵人说笑了。奴婢们是贱命,若是自由了,反倒是没了去处。呆在凤栖阁,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