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不由惨叫一声，却并没有转头。低着头，珠儿不断摇晃脑袋道：“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您就放过我吧！我也不知道您是什么人！不要杀我！”
青灵心中本就怒火中烧，对于这么一个丑八怪，更是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转到珠儿跟前，青灵蹲下身子，扯着珠儿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喝问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如此近距离的直面珠儿，青灵也是大大吃了一惊。之前惊鸿一瞥，青灵只是看到珠儿很丑。可如此近距离观察后，青灵却发现，珠儿却是被人毁了容的。
吃痛之下，珠儿也不得不仰起头。一抬眼，便看到了青灵那双金色的竖瞳，以及那张有些陌生，但非常熟识的面容。
珠儿的瞳孔一阵收缩，许多复杂的情绪在她这还算美丽的双眸中闪现。开始的震惊，其后的喜悦希冀，但最后，却化成了一种仿若深入骨髓的恐惧。
青灵也未曾想过，能在一个人眼中看到如此迅速繁多的情绪变化。
而更出乎青灵预料之外的，却是珠儿在头发被青灵用力抓住的情况下，却硬生生摆出了一个跪拜之姿。不顾头发被拉扯的痛楚，珠儿死死的将头低下，悲鸣道：“贱婢，拜见王上！”
‘王上？’这是一个青灵未曾听过的称呼。和以往被刻意歪曲而没有理解真意不同的是，青灵这一次却是分辨出了珠儿的意思。
松开珠儿的头发，看着珠儿卑微的姿态，青灵并未太过追究称呼。而是直接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身后的人又是什么人？他要做什么！？”
“贱婢是，啊……”
刚说出三个字，珠儿便惨叫着捂住了胸口。见此，青灵却是下意识拉开了和珠儿的距离。敌我未定，青灵又怎么贸然轻信。
感受着熟悉的痛楚，珠儿知道，这是周欢给她的警告。
虽然周欢并不能直接听到珠儿和青灵的对话，可光看现场状况。见到珠儿给青灵跪拜的情况发生，周欢便知道事情有变了。
惨叫几声，珠儿却突然有些刺耳的笑了起来。明明因为剧烈的疼痛，浑身肌肉都在不由自主的抽动，珠儿却笑得有些放肆。
“恶徒，你一直用噬心蛊操纵与我！可若我无心，你该怎么逼迫呢！”喊出这么一句青灵听着有些意味不明的话，珠儿将右手中宝珠往扭曲的左手中一塞，右手虚抓成爪状。
青灵见状眼睛微眯，下一刻却又睁大了。只见珠儿竟用右手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抓着自己心脏，生生的就扯了出来。
这颗心脏上还连着血管，甚至还在跳动。而肉眼可见的，上面竟也布满了许多细微的空洞。仔细观察，肉眼可见还有许多黑色小虫在上面爬行。看着，让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将心脏弃如敝履得丢到了一旁，珠儿望向了青灵，还未开口，口鼻处便涌出大量的鲜血。而青灵，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将自己心脏说掏就掏的狠人。
明明，在几分钟前，这女子还只会连滚带爬的在地上求饶乞命。可不过这么片刻的转折，竟就能面不改色的扯出自己的心脏。青灵，真的有些，想不通她的变化。
珠儿伸手抹了抹口鼻处的鲜血，可这又怎么抹的干净。一个摇晃之后，珠儿却是无力的摔到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下，却是连起身都做不到了。
明白自己命不久矣，珠儿费力的将那视若珍宝的宝珠取出，托在右手上，十分费力道：“贱婢，该，死！只求王上，将这，蜃珠，带回，东…海……还给曾姑母……”
望着珠儿，青灵并未上前。
察觉到青灵未动，珠儿以为是因为蜃珠染上了自己的血，才被青灵所厌弃。想要收回擦拭，却发现右手已然无力。
强提着最后一丝气力，珠儿费力说道：“王上，贱婢，贱婢，其实，并不怕死！贱婢，只怕，死后，这蜃珠，落，落入那，恶徒，之手。再无，回归，东海，之日。贱婢，该死，轻信恶徒，理当，有此结局。贱婢只求，王上。贱婢，愿形神俱灭！只求王上，能带蜃珠回……”
最终，珠儿还是未说完她想所的话。随着珠儿右臂无力落下，那站满她血迹的蜃珠，顺势滚到了青灵的脚下。
而青灵，最终，却是没有从珠儿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目光在珠儿的尸体，和那沾满血迹尘土的蜃珠之间游离一番。
相比较为珠儿感觉悲伤，青灵更多的觉得是疑惑，还有一丝警惕。
即便能找到理由解释珠儿的行为，可怎么说呢！突然来这么一处，这就很他喵的的邪门了！邪门到，青灵都怀疑，是不是那蛊师设得局。
就在青灵迟疑时，那珠儿的尸身上，却突然冒出一团红色的火焰。
下意识的又后退几步，青灵仔细望去，却见这红色火焰有些诡异的，只在珠儿尸身上燃烧着。而周围的花花草草，却并未有一丝被灼烧的痕迹。
而珠儿的尸身，则是肉眼可见的消减着。就连那被珠儿弃如敝履的心脏，也开始燃烧起来。而那心脏上的黑色小虫，却并未躲过这红色火焰的灼烧。在发出吱吱的叫声后，化成了虚无。
不多时，珠儿的尸身便已经燃烧殆尽，甚至没有留一丝灰烬。就在青灵以为该结束时，这红色火焰却并未消失，反而燃烧的愈发旺盛。
在这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海蓝色宫装，身形有些虚幻的的少女。少女很美，更为奇特的是，她背后还有着两扇洁白的，宛若羽翼蚌壳。
只是少女眼中，却满是悲伤。
悲哀的望着青灵，张开着蚌壳，少女盈盈跪下。
红色火焰迅速漫上少女的身躯，贪婪的灼烧着她的魂体。保持跪姿抬头望着青灵，少女除了目光哀伤之外，并未有丝毫其他举动，静静得被红色火焰灼烧着。
几息之后，这珠蚌少女也在红色火焰中化为了虚无。直至这时，火焰才消失了。
望着少女消失，青灵心中忽然多出了一种明悟。仿佛有人在轻声低诉，告知青灵这少女已经完成了她的誓言。这便是，形神俱灭！
形神俱灭这个词，对于青灵来说并不陌生。在青灵前世的时代，但凡抽本修真类的小说，多半都会出现这个词。而且说白了，不就是身体和灵魂一起被消灭，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真直面了这么一出之后，青灵却莫名感觉十分悲凉，甚至压过了心中的怒火。真就是一种，忍不住想要潸然泪下，为这逝去的生灵，哀悼的情绪。
这是一种，你没有真正体验过，就无法靠语言体会的感觉。绝对不是简单的，一个人从此在世界上消失了，可以潦草形容的。
似乎感受到了青灵的心情，天空中原本就已经酝酿许久的雨水，终于落下来了。
大雨中，逍遥游自主打开，飞至青灵头顶替她挡风遮雨。而青灵则望着刚才珠儿尸身所在之地，看着雨水冲刷掉最后一丝痕迹。
明明在几分钟前，两人还是处于敌对的一方。明明青灵对珠儿的过往，一无所知。明明珠儿，是一个让人望之，就忍不住作呕的丑八怪……
不对，珠儿，其实应该是一个美人啊！那火焰中最后出现的，应该是珠儿最初的模样。只是不知道经受了何等的摧残，最终才变成临死前那般丑恶。
正如，青灵面前这颗，沾满了血迹和尘土，已经蒙尘的明珠。
不过正如最后在火焰中恢复原本模样的珠儿一般，这蜃珠在雨水的冲刷下，也渐渐恢复了原本明亮清澈的模样。
宝珠，不该蒙尘。
走上前，青灵蹲下身子，将蜃珠从雨水中捡起。
接触蜃珠的瞬间，有些恍然的，在这只能提供幻象的蜃珠上，青灵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是一个十分动听的，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的声音。
只听少女充满活力的说道：“那恶人竟敢骗我！哼！我一定会带蜃珠回去的！到时候，我一定要让曾姑母和叔叔们帮我抓住这恶人！到时候，嗯，一定要狠狠打他屁股！不过，话说回来。没有真的出现战争，真是，太好了呢！”
莫名的，青灵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幅画面。画面的主题，是那蓝衣的蚌女。只是蓝衣蚌女的表情，在青灵脑海中，却不是火焰中的那般悲伤。
蓝衣蚌女，应该是一个活泼天真，带着些许幼稚和娇气的女孩！
恍然间，青灵突然发现，她似乎都还未知晓，那已经形神俱灭的女孩的名字。
真是可笑的，幼稚的蚌妖啊！到死，连名字都没落下！
小心的擦干蜃珠上的水迹，青灵珍重的将它收入怀中。
手持着逍遥游，眺望山顶。突然一道惊雷划过，炸散了这一片的黑暗。就如青灵心中，此时宛若实质的杀机。
即便是在被白衣女孩操纵之时，青灵也一直有个想法未曾改变。
善良的人，应该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
黑暗再临，只是黑暗之中，却多了两盏金色的明灯。这是青灵，宛若燃烧的金色竖瞳。
山顶洞穴中，即便是通过阵法观看着青灵的双瞳，周欢却也是一阵心悸。这诡异的金色竖瞳，显然并不是普通人族妖兽所能拥有的。
一股乃以遏制的危机感，顿时涌上了周欢的心头。
这是心血来潮，一旦踏入修仙界，几乎每个人都会有的一种感应。以往，周欢也曾在危难时感觉到过数次。可没有一次，能和这一次相比较。
与其说是心血来潮，甚至可以说，这简直是一种赤果果的死亡宣告。似乎有大能在周欢耳边喃喃低语，你，死定了。
本来周欢以为只是一个小丫头，如今看来，这丫头体内可能藏着一只嗜血猛虎。不过纵然青灵十分诡异，可本就靠着剑走偏锋才混到如今的周欢，又怎么甘心坐以待毙。
望着幻象中不断朝山顶接近的青灵，周欢一捏剑诀。
只见一道寒光飞出，却是毫不犹豫的割向了周欢的左手手腕。
剑光过后，瞬间血流如注。
周欢并未有止血的念头，反而就这样捏了几个手印，嘴里念叨了几句，然后伸出了左手。
只见左腕伤口处，血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一般，喷涌而出。
不过，这些血液都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被无形力量操纵着，飞入了墙壁边上，那摆放在架子上，一排排的各式容器之中。
随着血液注入，所有的容器都被里面的东西顶开。一个个造型各异，但多是让人望而生厌的虫子，纷纷从其中爬了出来，汇集在了周欢的脚下。
因为失血过多，周欢的面色有些惨白。将止血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望着地上的这些虫子，周欢命令道：“你们都给我去杀死那个可恶的臭丫头！”
得到周欢的命令，这些虫子纷纷从干燥的洞穴中爬出，义无反顾的奔入了雨水之中。
看着洞外瓢泼大雨，周欢其实也明白，这种天气是不该动用蛊虫的。
雨水对于蛊虫的影响，其实非常大。别的不说，一些可以飞行的蛊虫，在这种雨水天气中，就很难自如的飞行。爬行移动的蛊虫，在这泥泞的地面上，行动更是无疑会大大折扣。
这些，周欢并不是不知道。
周欢其实很清楚，这种天气放出去，就算没有经历战斗，恐怕都会因为雨水折损一些他精心培育的蛊虫。这也是，为何周欢临行前先喂蛊虫精血的原因。
若无血食，那些蛊虫又怎么会违反天性，在雨天出行。以往精血还可以用那贱人身上的，但此时那贱人已经形神俱灭，周欢自然只能从自己身上取了。
至于周欢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怕了。”依旧被锁在柱子的山鬼，望着周欢，轻声的说出了原因。
没错，周欢的确是怕了。那诡异的金色双瞳，如今还在周欢脑海中挥之不去。也正是因为害怕，周欢甚至不敢亲自出马，而是耗费精血事倍功半的驱使蛊虫去截杀青灵。
只是面对山鬼，周欢又怎么会表露出颓势。轻笑一声，望着山鬼，周欢道：“你莫不是脑袋坏了！我怎么会怕那小女孩！我只是不想，弄脏了我的衣服罢了！反倒是你，你倒是应该怕了。再过几个时辰，你就要为我所用了！你怕不怕啊！”
望着周欢色厉内荏的模样，山鬼并无争辩的意思。
事实摆在面前，又不是靠辩论来证明谁对谁错的。若山鬼真辩赢了，恐怕还要遭受一顿惩罚。山鬼虽然不怕周欢，可也不想无故遭罪。
而周欢此时，也没什么心思和山鬼纠缠。见山鬼不反驳，周欢也就将注意转换到阵法演示的幻象之上。期待着，场景幻象中能出现青灵被百虫分食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