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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一角是一个长长的马厩,分成两边,一边养马,一边养牛,马厩外边还栓着几只羊,正在咩咩咩的叫着。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拖着一个筐子朝马厩这边走了过来,先将放在最上头的草搬了一些出来喂了牛羊,然后把铺在最底下的麦秸和稻草竿子倒到马厩里。

马厩这边气味很大,醺醺的一片,刺鼻的气味几乎难以忍受,可这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不以为然的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拖着筐子朝屋子那边走了过去。

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正站在台阶上,手里端着一碗奶茶在喝,眼睛追逐着女子瘦弱的身躯,一丝淫邪的笑从嘴边闪现。

“黄莺你过来。”纥纥綦儿大口喝完奶茶,将碗盏放到旁边的石头凳子上。

骆相钰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不敢不从,放下筐子朝纥纥綦儿走了过去。

纥纥綦儿一伸手将她抓住往屋子里拖:“过来伺候大爷。”

“主人,现在是早晨了……”骆相钰扭了扭身子,声音十分低弱,此时的她,经过一年多的折磨,已经是面目全非,昔日那白里透红的脸孔,此时成了黄里透红,温润如玉的肌肤也粗糙得起了一层层的硬皮。

可即便如此,她对于那些男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毕竟纥纥綦儿院子里头就三个女人,其余两个都上了年纪,有五十来岁,只有她还年轻,身段窈窕,青春逼人。

“早晨怎么了?”纥纥綦儿举起手,一个耳刮子重重的落在了骆相钰的脸上:“我想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骆相钰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前直冒金星,伸手抹了下嘴巴,没有出血,可嘴里却有了一点点血腥味。纥纥綦儿抓住她的头发,拖着她跌跌撞撞的往里边走了进去,骆相钰绝望的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那边角落里的一个年轻男人也漠然的看着她,仿佛这一切都是再寻常也不过了的事情。

衣裳一件件被扒了下来,微微的寒意让骆相钰抱紧了身子,可她的手马上被分开,纥纥綦儿那沉重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没得她惊呼出声,就已经占据了她。

刺痛让骆相钰疼得几乎要掉眼泪,这毫无温情抚摸,忽然长驱直入好像能将人撕裂,骆相钰疼痛得动了动身子,这仿佛让纥纥綦儿更兴奋起来,一把抓住了她,不住的在她上方挺进。

“主人,求你轻些。”骆相钰眼中饱含着泪水,轻声的请求,可纥纥綦儿越发的快了起来:“哼,你个万花楼的小贱人,不就是喜欢这一口?分明就是故意在勾引我!”

纥纥綦儿口里还带着奶腥味,直扑扑的冲进了她的鼻子,骆相钰木然的望着他,不再反抗。她反抗也没用,曾经试过,可换来的却是毒打,纥纥綦儿将她脱光了衣裳吊在横梁上,用鞭子蘸着辣椒水,将她全身抽得稀烂,过了好几个月才勉强好。

经过这一次,骆相钰学乖了,不敢再顶撞纥纥綦儿,一切听他的话才对。

纥纥綦儿用力发泄过后,提起裤子,迈着八字步心满意足的往外边走了出去,骆相钰从一旁捡起衣裳,慢吞吞的伸出手想要穿上,却只觉得全身酸痛。

这是她自找的吧?她将衣裳套在身上,一双眼睛茫然的望着屋子外边,只觉得全身酸痛,好像要撒架了一般。

要不是自己想报复骆相宜,事情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现在她已经在广陵外祖家做大小姐,即便母亲不在了,外祖家好歹会给她一点嫁妆,打发她出阁吧。只要有银子,她被拐卖了的事情也会被遮住,精明如外祖,肯定也会给她编造出一个故事来掩盖她被拐卖入青楼的事情,她还是娇滴滴的骆二小姐。

骆相钰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她还小,还是娇生惯养着的骆家小姐,母亲姓高,外祖是广陵东大街的高百万,家中很有钱,母亲得了一笔厚厚的嫁妆,小日子过得惬意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有个姐姐骆相宜。

从小母亲便诅咒骆相宜的母亲,也诅咒骆相宜是个扫把星,还经常对她说:“要不是那个扫把星,你就是骆家的长女,长大以后议亲会要顺畅得多。”

她年纪小,不知道为何是长女就会议亲顺畅得多,听着母亲的话,总觉得好像是骆相宜夺走了自己该有的东西,于是就跟着母亲一道与骆相宜作对,直到那一日,她见到了容家大少爷,想在他面前露脸,可他偏偏眼中只有那骆相宜。

她越发的恨骆相宜了,不住的与她作对,直到端阳节那日被人拐走。

现儿仔细一想,其实骆相宜与自己有什么仇恨呢?即便她是骆氏长女,又能将自己什么东西侵占了去?不外乎是嫁人的时候,带个长字的自然要精心挑选些,可要是自己还是在骆家,有丰厚的嫁妆,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算计来算计去,最后骆相宜活得有滋有味,反而是她却沦落到了尘土里。

本来还有机会重新开始,骆相宜也表示不计前嫌,甚至还给了她三百两银子,要她拿着回广陵去,她却跑来找纥纥綦儿告密,结果下场就是这样,她成了纥纥綦儿的女奴,三百两银子也被纥纥綦儿拿走了。

这都是怪自己不识好歹,鬼迷心窍。若是时光能再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做这样的傻事,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陷入了魔窟。

越想越悲伤,骆相钰一双手掩住了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只要好好侍奉主人,他也不会太下狠手。”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叫你不听话,主人自然要打你。”

骆相钰抬起头来,那个煮饭的大婶,满脸皱纹,一双黄豆眼,脸上有些愤愤不平的神色:“你看你,每日里头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不就是喂喂牛羊马匹,打扫房间?你还嫌这里不好?真是不知好的东西!”

院子里这群人,只将纥纥綦儿敬奉到天上去一般,毕竟他们都是他的奴仆,可骆相钰却不是,她只是他掳过来的一个汉女,根本就不与他们是一路的。骆相钰抬起头来,高傲的看了那个大婶一眼,不与她说话,只是窸窸窣窣的开始穿衣。

那个大婶气愤愤的骂了骆相钰,捏着一块瓢走开了。

骆相钰慢吞吞的穿好了衣裳,一只手撑着地,吃力的站了起来,每走一步,她就像被撕裂了一般,底下有说不出的痛,纥纥綦儿实在太厉害了,而且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折腾得她动都不能动。

走出屋子,外边静悄悄的一片,纥纥綦儿该是外出找人喝酒去了,方才那个大婶也不见了踪影,该是去厨房那边忙活了,唯有院子角落里那个男人依旧在,靠着墙壁坐着,一双眼睛漠然的看着她。

骆相钰慢慢挪到了他面前,带着哭腔道:“哈尔顿,你忍心看我受折磨?”

哈尔顿一双眼睛动都没动,似乎是一个死物:“他是主人。”

骆相钰猛的将身上的衣裳拉开,露出了白花花的一片肉来:“他是主人,可为何你的手也摸上过这里!既然你尊敬他是主人,你又为何要扑到我身上来!”

哈尔顿抖了下身子,一双眼睛停在了凝脂般的肌肤那里,喉咙咕隆咕隆作响,好半日才吭吭赫赫的说出一句话来:“你生得真好看,我喜欢你。”

一滴眼泪从骆相钰脸颊上滚落,她抓住了哈尔顿的手,巍巍颤颤的按上了自己洁白的肌肤:“哈尔顿,你既然喜欢我,你难道就不为我着想?带我走,咱们逃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好好的过一辈子。”

“好好的过一辈子?”哈尔顿喃喃自语,接着又摇了摇头:“不,不,主人很厉害的,他能找到我们,我们哪里也去不了,到时候被抓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没用的东西!”骆相钰有几分绝望,哈尔顿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纥纥綦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他只不过是北狄派到大周的一个密探,现在两国交好,他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带着下人们回了北狄。

骆相钰听说,去年大周送了一位永宁公主过来嫁给汗王,而汗王的名字就叫尕拉尔。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她在玉泉关听到过这名字,当时除了宝柱嘉懋,还有碧眼的一位异族少年,名字就叫尕拉尔。

她一定要逃出去,在皇宫前久跪不起,若大汗就是尕拉尔,那自己还可以去攀点老交情,即便他或许会厌恶自己,可只要自己真心真意表示悔过,或许能求他将自己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出来。

问题是,她要能从这地方逃出去。

纥纥綦儿回到盛京,住在城郊的一座宅子里,虽然不大,可也有几重门,若是没有人的帮助,想要逃出去,完全是不可能的。骆相钰策划了许久,终于选中了一个人,他就是面前的哈尔顿。

哈尔顿是纥纥綦儿一个得力的下人,相当于大周高门大户里头的管事,他身上有后门的钥匙,可以随意出入宅子。骆相钰打定主意,一定要搭上哈尔顿,要让他同情自己,放自己逃走。

她干活的时候,不住的朝哈尔顿抛媚眼,从他身边走过时,有意无意将胸部挺得更高一些,有时还擦着他的胳膊过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骆相钰发现哈尔顿看自己的目光渐渐的有些不一样,心中知道机会即将到来。有一日纥纥綦儿带着几个长随去了远方的亲戚家参加婚宴,趁着这个机会,骆相钰勇敢的从屋子里出来,摸到了哈尔顿的屋子外边。

才一敲窗户,哈尔顿就打开了门,好像他一直在门边站着等她一样。

骆相钰走了进去,嫣然一笑:“哈尔顿,你在等我?”

哈尔顿脸色红了红,他等着这叩门之声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自从得知纥纥綦儿准备去参加婚宴开始,他便生病了,为的就是能够留下来,与她有□□愉。

两人猛的拥在了一处,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只有粗鲁的举动,他们好像是干渴了许久的人得到了一壶茶水一般,开始贪婪而急切的喝了起来,两人相拥滚在了一处。

自从那晚开始,骆相钰便知道自己逃出去应该是有希望的了,至少哈尔顿与她勾搭在一处,钥匙或许就能拿在手里。

可没想到,哈尔顿竟然这般害怕纥纥綦儿,真是一个没用的东西!骆相钰实在有些泄气,自己的身子都白白的给他了吗?没想到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看在我们曾经好过一场的份上,替我弄把后门钥匙,我不用你跟我一块走了,但至少你给我一个逃生的机会!”骆相钰抓着哈尔顿的手,摸过胸前一道鞭痕:“你就这样忍心看我被他虐待?”

纥纥綦儿喝醉酒就喜欢打人,骆相钰是挨鞭子最多的,他还最喜喜欢将骆相钰的衣裳扒掉再打,当她的肌肤上留下红色的印痕时,他就越发高兴,那晚上折腾她用的力气也就最多,一直让她整晚都合不上眼睛。

哈尔顿颤抖了一下,他听到过骆相钰的尖叫声,可他也无能为力,他是纥纥綦儿出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贱奴,幸得天生聪明会投机,过了十多年才成了纥纥綦儿的心腹,比旁人过得要好些,他怎么会舍弃这生活,去跟着骆相钰逃跑?

女人他也不是没有尝过滋味,厨房里的女人,还有后院那个做杂事的,都与他有过鱼水之欢,纥纥綦儿还说过,他要是想成亲,两个人里随便挑一个,只不过是他嫌两个年纪太大,不敢兴趣而已。

女人嘛,在床上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以后请求纥纥綦儿给他去买个十几岁的女奴,两个人成亲生孩子,不也成家了?何必跟着面前这女人到外头去吃苦,还不知道每日能不能吃饱穿暖?

“黄莺,你快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侍奉主人,给他生个孩子,以后你就会有好日子过了。”哈尔顿不敢看骆相钰的眼睛,尽管跟她有一次露水情缘,但他深深的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她走。

骆相钰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没想到她付出了自己的身体,可这个男人却没有一点担当。她的自信瞬间就分崩离析,男人,原来竟然是那么靠不住!

冷冷的看了哈尔顿一眼,骆相钰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好,我不要求你跟我一块走,但是你必须为我准备一把后门的钥匙,若是你不给我准备,我就去告诉纥纥綦儿,你背着他与我做下了苟且之事!”

哈尔顿瞬间便变了颜色:“黄莺!”

“哼,没用的东西,你不敢反叛他,可为何又敢来占我的便宜?”骆相钰见着哈尔顿那变色的脸孔,心里头有说不出的得意:“我说到做到,明天,明天我就要钥匙!”

哈尔顿抖了抖身子,低下了头。

骆相钰放开手,转过身大步走开,抛下了冷冷的一句话:“你要是敢不给我,或者是拿了假的钥匙来哄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变鬼,也会找你来索命!”

她走回了自己房间,坐到了桌子旁边,开始拿着梳子慢慢的梳头发,北狄这边气候寒冷干燥,又缺少水,她好久才能洗一回澡,头发也已经打结,拿着梳子拼命的梳,才勉勉强强将头发梳直。

举着掉了好几个齿的梳子,骆相钰实在想哭,她一定要回广陵,她要舒舒服服的做她的大小姐,而不是在这里卑微的被人□□。

哈尔顿是个胆小鬼,他肯定会给自己钥匙的。骆相钰握紧了梳子,几根木齿深深的扎进了她的掌心,一点点的疼痛,让她逃跑的意识愈发清醒起来。

第二日纥纥綦儿用过早饭以后照常出去,骆相钰拎着草去喂牛羊,弯腰抱起一把草,眼睛盯住了马厩的石头下边,一管黄色的钥匙片露出了半截。

她心中一颤,低头将草料扔进槽子里头,顺手将铜钥抽了出来。

黄灿灿的铜钥闪闪的在掌心,她能看出,这还是一把新的钥匙,不用说肯定是哈尔顿替她弄到的。她心中陡然一松,快活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她将草料全部放到槽子里,拎着箩筐跑了出来。

外边的气息比马厩的好闻多了,骆相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眼去,就见哈尔顿依旧站在昨日那个角落里,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骆相钰朝他微微一笑,将箩筐扔到了一旁,提起粗重的衣裳飞快朝屋子里走了过去。

她急急忙忙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尽管她已经没有什么装饰品,也没有擦脸的脂粉,但她还是很细心的将头发梳整齐,换了一件新一点的衣裳,用力捏了捏脸颊,让两边显出些红润的气息来。

她要离开去见大汗与王后,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

哈尔顿瞧着骆相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艳,骆相钰从他身边擦着走了过去,回眸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了笑容。

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还是在最后关头帮了她。

哈尔顿一伸手抓住了她:“你慢些走,后边院子那里有人在干活,我把他们都带开,你再过去。”

骆相钰吃了一惊,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哈尔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在全心全意帮自己?在给自己打算?

哈尔顿被骆相钰看得有几分尴尬,不安的转过脸去:“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骆相钰猛的扑了过去,一双手擒住他的脖子,将嘴唇贴在他的脸上,低声道:“哈尔顿,多谢你,我会一辈子都感激你的。”

哈尔顿赶忙推开了她,深深的望了骆相钰一眼,在她手中塞了一个银角子,转身朝后边院子里走了过去。

骆相钰贴着那隔断的扇墙听着后院的动静,她听到哈尔顿的吆喝声,然后有脚步声慢慢的远去,过了不久,这才没听到响动,伸出一个脑袋看了看,后院里边没有人,空荡荡的一片。

这是最好的时机,骆相钰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飞快的朝后院走了过去,奔到门口,抖着手掏出那片新的铜钥,抓住那把大铜锁,颤颤抖抖的将铜钥塞了进去。

锁应声而开了,骆相钰拉开半扇门,飞快的溜了出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小小院落。她刚刚迈出脚去,哈尔顿从那边的门闪身进来,大步奔到了后门,他迅速拉开门,伸出脑袋往前边看了看,就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飞快的往前边跑,才一阵子,就不见了踪影。

哈尔顿将铜锁捡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把后院的门关上,从此之后,他或许再也见不着黄莺了,她只是他生命里一个过客,与他有过一夕欢愉的女人。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似乎能听到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骆相钰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着,拉着大包布将脸蒙上,生怕后边有人会追过来,认出她是纥纥綦儿的女奴。

有一辆驴车从后边赶了过来,骆相钰回头一看,赶驴车的是个中年汉子,车上还坐着一个大嫂,瞧上去十分和善,她赶紧攀住车子紧走了两步,大声喊了一句:“大哥大嫂,进城吗?能不能捎带一程?”

赶车的汉子看了一眼那大嫂:“婆娘,你给句话。”

那大嫂瞅了一眼骆相钰,点了点头:“哪家小姑娘这般可怜,一个人要进城?你上来吧,我们是去盛京卖菜的,顺路。”

骆相钰大喜,赶紧攀上车子,坐到了大嫂身边,将自己藏在几个箩筐后边。那大嫂见她一个劲往筐子后边钻,不由得有些奇怪:“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听你口音,好像也不是我们北狄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骆相钰眼圈子红了红,不敢告诉那大嫂自己是被纥纥綦儿抓回来的,这驴车是从纥纥綦儿住的那个方向跑过来的,指不定认识他。她缩到箩筐后边,抬起脸看了看那大嫂,低声道:“大嫂,我有些冷,想避避风。”

那大嫂低头看了骆相钰一眼,见他果然衣着单薄,叹了口气:“家里人怎么让你穿这么一点点衣裳就跑出来了?去盛京做什么?”

“大嫂,我父母带我来北狄寻亲,结果路上得了急病,我这是去盛京替他们请大夫哪。”骆相钰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骗过两人,但只能闭着眼睛编谎话:“我们一路寻过来,银子花光了,只能拿棉衣当了些吃的东西,故此身上穿得单薄。”

“原来如此,姑娘可真是可怜。”大嫂伸出手来,将骆相钰抱在怀里:“姑娘,你靠着我一些,这样就不会有北风了。”

她的怀抱暖乎乎的一片,骆相钰靠着她,觉得好像有一团温热的火。她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吃了这么多苦,忽然有个温存体贴的人,细声细气的与她说话,还这般关心她,实在让她感激无比。

驴车慢慢的赶到了城门边,守城的士兵似乎已经认识卖菜的汉子,朝他点了点头,就将他们放了过去。这时候就听着身后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守城门的兄弟,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汉女进城了?”

纥纥綦儿追过来了!骆相钰抖了抖身子,一把抱住了那位大嫂,将脸藏到了她怀里。

“姑娘,怎么了?”大嫂有些惊疑,骆相钰的举止实在有些不寻常。

“大嫂,救我。”骆相钰低声道:“这人见我走投无路,就想逼着我给他做小老婆,我不愿意,逃了出来。大嫂,我对不住你,开始跟你撒了谎。”

已经到了盛京城,周围有不少人在行走,骆相钰觉得胆子大了些,这里该不是纥纥綦儿的地盘,若是在城门口拉拉扯扯,这守城的士兵总会要问个缘由,不会让他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将自己带回去。

“原来是这样。”大嫂抱紧了骆相钰几分:“汉子,快些赶车,莫要让那人追上来了。”

刚刚过城门的时候,那士兵不知道有没有看清骆相钰的脸,虽说她穿着北狄人的衣裳,可那张脸一看就知道不像是北狄姑娘,大嫂有些担心,一个劲的催着她男人打着驴子往前边赶了去。

驴车跑了没半条街,纥纥綦儿骑马追了过来:“那驴车快些停下!”

骆相钰心中一颤,纥纥綦儿竟然追上来了!大嫂感觉到她的颤动,伸手拍了拍她:“妹子,不要紧,我和我家汉子会给你说话的。”

马在驴车旁边停了下来,脑袋伸了过来,在骆相钰脸旁边喷了个响鼻,纥纥綦儿哈哈大笑起来:“黄莺,你还逃得了?没看见马儿都认出你来了?”

骆相钰每日里头都去给牛马喂食,马儿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已经认出了她。

这时候骆相钰反而不怕了,她从那大嫂怀里钻出来,勇敢的抬起了头:“纥纥綦儿,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奴仆,你把我抓起来关了一年多,这一年里我做牛做马,还被你肆意欺凌,我要去官府里头告你!”

纥纥綦儿哈哈一笑:“你要告我?你一个汉女,竟然也想到我们北狄人的盛京城里告官?谁会受理?谁会帮你?真是痴心梦想!”

“我相信那些盛京城的大人肯定不是糊涂的,一定会替我伸张正义!”骆相钰从驴车上跳了下来,指了指那赶车的汉子与大嫂:“我是路上遇到他们的,这事情跟他们两人没关系,要清算,你直接来找我。”

“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胆色,”纥纥綦儿打量了骆相钰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当年你可是贪图小利,想出卖你们大周人才找到我的,怎么今日倒讲起义气来了?”

骆相钰羞愧难当,冲着纥纥綦儿大喊了一声:“当年我是鬼迷心窍,现在我迷途知返,有何不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早就后悔了当初我的所作所为,若是有机会,我定然会向那些人去赔罪。我告密是对不住他们,不是对不住你,纥纥綦儿,我劝你还是放手,否则我一定要去盛京城告官!”

“告官?”纥纥綦儿跳下马来,大步走向了骆相钰,伸手抓住了她:“你想得倒是美,只是我不会让你有告官的机会,跟我回去!竟然敢私自逃跑,看我打不死你!”

“不!”骆相钰一只手拉着驴车的车辕,奋力挣扎:“我不是你的女奴,我只是被你非法禁锢的汉女,你没有权力让我跟你回去,我便是死到这里,也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纥纥綦儿见骆相钰竟然敢顶撞他,心里头老大不高兴,高高的举起了鞭子,“啪”的一声抽到了骆相钰身上,那衣裳瞬间便烂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边薄薄的一层棉絮:“不要脸的贱货,还敢跟我顶撞?”

赶驴车的汉子脸憋得通红,想要开口说话,可又有些害怕,倒是他那婆娘冲了出来大声吼了一句:“人家姑娘不愿意,你非要强抢?”

旁边看热闹的人见有人出来说公道话,也开始指指点点:“可不是吗?人家姑娘都说过了不愿意,更别说是他强抢了人家姑娘吶!”

“要你多管闲事!”纥纥綦儿的鞭子朝那大嫂甩了过去,眼见着就要奔到面门,忽然从围观人群里飞出了一个女子,身子舒展,就如一只大鸟般落到了纥纥綦儿的面前,劈手捉住了马鞭夺了过来,“唰唰唰”连抽了纥纥綦儿三下。

骆相钰大喜,高喊了一声:“女侠救命!”

那红衣女子站在面前,英姿飒爽,一看就知道是个汉人,不是北狄人,骆相钰顿时放下了一颗心,哪有汉人不帮着汉人的呢。

纥纥綦儿捂着脸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你是谁?要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是谁还轮不到你来问。”红衣女子高傲的一抬头,朝人群走了过去:“王后,请示下,这人如何处置。”

骆相钰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她竟然遇到了北狄的王后!真是好运气,看起来自己应该能逃脱纥纥綦儿的魔掌了,听哈尔顿说过王后是大周的公主,肯定心地仁善,一定会帮助自己。

“你们将这个男的送去盛京府,女的,带回宫。”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骆相钰一抬头,人群已经分开,有个年轻的女子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裳,再仔细打量她的眉眼,骆相钰大吃了一惊:“连翘!”

红衣女子呵斥道:“无知女子,竟敢直呼王后闺名!还不速速跪下!”

真是连翘,骆相钰“扑通”一声跪倒在街头,玉泉关的事情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自己可真是命苦,才出了狼窝,又掉进了虎穴。

“王后,我知错了,求王后放过我!”骆相钰的眼泪一点点的落到了地上,这次她才是真正害怕起来。她告了密,连翘他们肯定知道了,否则不会这般严肃的看着她,将她带回王宫,是准备怎么对她?骆相钰的心都颤抖了起来。

赶驴车的汉子与大嫂不知就里,还很开心的推着骆相钰道:“姑娘,这下可放心了,有王后在呢,她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连翘的嘴角带笑:“骆相钰,你还不快跟我回去,我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红衣女子一把将骆相钰拉了起来:“王后娘娘让你跟着回宫呢,你还跪着作甚?”

骆相钰全身发抖,绝望的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人世间轮回,兜兜转转,自己又落到了仇人手中。她想起那个时候自己算计骆相宜,连翘冲进屋子来,一脸愤怒的指责她:“我们家姑娘这样待你,你却好心当成驴肝肺,一味的算计我们家姑娘,你这人蛇蝎心肠,完全是不知好歹!”

是啊,那时候自己算计着要做嘉懋的姨娘,确实是中山狼的心肠,分明是骆相宜救了自己,可自己却只想着要让她生气添堵,什么卑鄙的事情都做出来了。骆相宜心好,不计前嫌,还打发了三百两银票让她回去,可她都做了些什么?

一切都是自找的,难怪佛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种下的苦果也只能是自己尝了。

连翘可没有骆相宜那般好心,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置自己呢,骆相钰闭了闭眼睛,眼泪珠子从眼角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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