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罗的话说完后,大厅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虽然迦楼罗的意见值得参考,但慕容玉阳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他思索许久后,才说道:“你的意思是,继续将无色牌交给他?”
迦楼罗点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师父您当年决定收他为徒,教授他武功,自然也只能帮助他战胜心魔。他现在的状态,如果失了无色牌太久,只怕会心神狂乱,酿成祸事。”
慕容玉阳沉吟许久,才说道:“我明白了。当年冉华夫妇始终反对他习武,想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迦楼罗点了点头。面具下的他紧皱着眉头,却没有说话。
慕容玉阳看他这样子,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背负骂名,真是辛苦你了……”
迦楼罗沉默良久,才说道:“我从未怪罪过师父。”
慕容玉阳摇摇头,说道:“把你的面具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迦楼罗照做了。
慕容玉阳突然笑了:“还是与以前一样,只是更成熟了。”
迦楼罗看着慕容玉阳,也同样面露微笑。
议事大厅之中沉默着,许久。
慕容玉阳却突然开口问道:“你要去看看她么?”
迦楼罗点了点头。
“去吧……”随着慕容玉阳话音落下,迦楼罗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欧阳可薇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中。她打开抽屉,找到几根红丝线,在端头打了个结便开始编起来。
欧阳静婷虽然对冉悯不满,但冉悯横竖没有对欧阳可薇做什么不好的事,再加上她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经历了这种事,难免心疼。因此教训了几句,便叫她回房待着了。
欧阳可薇在台灯下,仔细编着手中的红绳,口中轻声哼着歌,嘴角也微微翘起。
她见了冉悯将无色牌上的皮绳割断后,便想着要亲手为冉悯编一条了。
一想到将来冉悯真正即位天道众长老之后,以手中无色牌号令天道众乃至整个六道众,而那块无色牌上悬挂的红绳是出自她手,欧阳可薇便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更何况,虽然之前欧阳静婷似乎有些厌恶冉悯,但这次回来,尤其是听了欧阳可薇说此次在云泽期间,冉悯一直尽心尽力地保护她,也从未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或许,欧阳静婷以后真的能松口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些,欧阳可薇更是心情极好,她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云哥哥果然最帅了!还好小时候就把他拿下了,否则他一定就被其他人抢走了。我好有先见之明,嘿嘿!”
她一边傻乎乎地笑着,一边继续编着手中的红绳。编到一半时,或许因为低头时间太久,总想活动一下颈椎,便抬起了头来。
一抬眼,就看到那件被她挂在衣帽架上的白色外衣。
左手袖子上,仍有一处被剑气割破的口子,上面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欧阳可薇并没有把这件衣服扔掉,也没有去洗它,或者去把它缝好。
她看着这件衣服许久,又看向兵器架上那一条漂亮的“玉竹”。
虽然欧阳静婷珍藏了不少鞭类武器,但总怕功力不济的可薇用不好反而伤到自己,所以只给她用普通的牛筋鞭。
这条翡翠和金铃串成的“玉竹”,在这些牛筋鞭之中,倒显得夺目且脱俗。
欧阳可薇走上前去,轻轻晃动了一下,悦耳的金铃声马上闯入鼓膜。
且不说这条玉竹是否趁手,光是其表象,就已经是很多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类型。
欧阳可薇又不由得喃喃自语到:“这个‘白梅’究竟是谁啊?就连云哥哥都不知道我用鞭子,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她瘪了瘪嘴,又回到桌前,继续编着手中的红绳。她一定要在冉悯重新找到一条新的绳子前将这条红绳送到他的手中。
仅仅是想着今后见到冉悯时,他的脖颈上挂着自己亲手编的红绳,就足以让欧阳可薇高兴许久。
***
翌日。
一大早,在早课之前,冉悯便悄然来到了静思谷。通常,这里是一些犯了错的弟子反省的地方,知道悔改了之后便也放出来了。
那是几间看起来很小间的木屋,屋门外带锁。
曾经有金牌护卫被关在此处时,动了邪念,三五下便将建造这屋子用的木头打碎,随后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木屋,根本就是一个金属笼子。而这笼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铸成,任凭手中利剑再削铁如泥也好,丝毫动不了这笼子一丁点。
六道众之中规矩森严,很少会有人犯什么大的错误,因此到这里来静思的弟子通常都不会过夜。像今日这样一下关了两个人过夜的情况,实属不多见。
冉悯趁着没人,径直走向了其中一间——关着郑博文的那间。
按理说,郑博文并非六道众中人,也没有做什么不义之事,并不该被关在此处。只是或许有问题要问他,加上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送他出去,便先让他住在此处了。
只是,说是“住”,却也是不能自由活动的。
冉悯偷拿了钥匙,打开了房门,见郑博文还在睡,便轻轻关上了门。但郑博文也是机敏之人,听见了动静便马上清醒过来,起身问道:“谁?!”
冉悯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看清了来人之后,郑博文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一般,说道:“是你。”
冉悯只淡然道:“我有话问你。问完我便会请诸位长老放你走。”
郑博文却是回答:“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若你愿意答应,我知道的事情,就全都告诉你。”
冉悯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先说说你的条件。”
郑博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看得出,他早已酝酿了许久了:“让我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冉悯不禁皱眉:“像你这样主动要求‘坐牢’的,我还真是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