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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柳家禁地之变为准,时间倒退三十年,拜月教圣子李长生与神苗部落亲传弟子苗春心成婚。

次年八月初七,诞一子,取名李乔云。

再两年,李长生继任拜月教主,三岁的李乔云封圣子。

又逾二十年,李长生与苗春心久经历练,于八月廿九,又诞一女,取名李婉青,封圣女。

一男一女,是拜月教历代领导人的标准,也是最佳配置,这能保证教主和圣姑的位置始终由圣子和圣女接替。

这其中似有些天注定的成分,历代教主,一个孩子也不多生,但就是能保证一男一女。

顺嘴一提,龙渊李家与拜月教乃同祖发源,几千年下来,其实血缘也没那么近了,但相互之间仍会以亲戚相称。

再次年,李乔云娶拜月教亲传弟子慕容秋叶为妻。

逾四年,于七月廿八,诞下一子,取名李玖年。

同年十月,慕容秋叶遭南疆之南的邪教势力(降头、巫毒等派系)杀害,拜月教举全教之力复仇,李乔云亲手将仇人挫骨扬灰。

三年后,为了拜月教的延续,李乔云又娶何风敏。

次年十月十五,诞一女,取名李玖玥。

以上便是南疆拜月教近三十年间的大事记录。

······

某一时刻。

天界。

灵霄宝殿。

帝俊正坐九龙缠日金椅,两侧分别是张、葛、萨、许四大天师(张道陵、葛玄、萨守坚、许逊),文武正神夹列两旁,轮流陈表。

火德星君:“陛下,今日恰逢耀阳神君下凡历劫两千年整,太阳耀闪,直冲灵霄,想必是他第十世轮回身即将降生,是否要调度火部甚至斗部兵马下凡,为他保驾护航?”

“这么多年了,火德星君这日子算得比朕还清楚——”帝俊稍加思索,轻微一笑,答,“兵马自是要调动的,但不能仅调动两部啊,可有爱卿自愿动身的?”

帝俊边说边扫视两侧正神。

一众正神左顾右盼、面面相觑。

帝俊轻叹:“那么这样,八部至少各出五位正神,并不强求诸位亲身下界相助,分灵、赐福等方式皆可。”

“雷部邓天君愿率风、雨、雷、电四神,为耀阳神君行气象之便,其余天君随时待命,若有必要,可为耀阳神君驱雷除碍——”

“痘部登载耀阳神君此世名唤白阳,阳寿三十,臣等必暗助其修成三花聚顶之体,从而改命。”

“太岁部随时待命,必全力在暗中引导耀阳神君,助其破敌,早归天界。”

“财部保耀阳神君此世凡身不受金钱困扰,身份显贵,若遭奸人陷害,必引贵人相助。”

“瘟部愿保耀阳神君此世凡身永不受疾病困扰,必要可为其行瘟除碍。”

“水部、火部愿联合斗部,共同分灵下界,暗中为耀阳神君护法。”

斗部作为姬少羽的“老单位”,感情最深,但金灵圣母毕竟是后来者,而且她事务太多,实在无法行动,但五斗星君却出动了一大半(二十位)——剩下一小半若不是忙于必要事务,也会出手相助的。

“儿臣无忧,亦愿分灵下界相助。”无忧神君请愿道。

无忧此举引得众神皆露惊讶之色,毕竟她母亲常羲与羲和(姬少羽之母)的关系并不好。

“无忧,你确定吗?”帝俊确认道。

“儿臣确定。”无忧神君坚定道。

帝俊见此,也没理由阻拦:“依你心意——众卿,既已决定,便放开手来,大干一场。”

“遵旨!”众神行礼道。

······

降神台。

选择分灵下界的十几位神明聚集于此,其中包括无忧。

分灵下界的意思就是,这位神明需要分出一缕神魂,投入下界为人,类似分身,这些分身长得和神明本体一模一样,但不会拥有本体的记忆和能力,顶多比普通人天赋更高一些,其它的一切都要像普通修士一样,从底层开始修炼。

必要时刻,神明们需要降神相助,这些“分身”可以作为完美的载体,几乎没有时间限制。

无忧神君选定南疆拜月教,即刻从眉心的弦月神印中分出一缕神魂,投入降神台。

其余神明先后选定分灵降生地,如,道羲山、天师府、中原皇宫、安王府、西凉(分灵数量最多)等。

······

柳家禁地之变后两年。

这年,李玖玥出生。

李玖年四岁,已修行一年,锻体一层。

李乔云三十一岁,修行二十八年,具灵二层;李婉青九岁,修行六年,锻体九层。

(参考:此时,安芊三岁,白阳一岁。)

南疆,桂林城。

小蟾宫,女和月母殿。

圣姑李长梦于月母常羲像下,舞动法器,为新生不久的李玖玥祈福,并谢神恩。

“拜月李长梦敬拜月母,臣诚希望李乔云新生之女李玖玥亦能得神恩庇佑,延续拜月教统,今设下礼宴八桌,敬献月母娘娘、十二月神及满殿仙神将帅——”李长梦吟唱道。

随着李长梦的吟唱,月母殿内的塑像和壁画都微微闪烁着青灰色光芒,此乃神明显灵之象,其中无忧神君的塑像光芒最亮,似乎在暗示李玖玥这孩子来历不凡。

······

漫长的仪式过了大半,李长梦不再吟唱,月母殿瞬间安静下来,剩下的时间留给神明们“用膳”,不应打扰。

月母殿外。

李长梦、李婉青、李玖年、李乔云夫妇带着李玖玥,于殿门右侧小憩。

李长梦从何风敏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刚刚满月的李玖玥。

“小玥儿——”李长梦轻柔地呼唤李玖玥,露出慈爱地微笑,“真是个富有灵气的孩子,姑婆今天为你祈了福,你要平安健康地长大哦。”

众人皆自发地陪笑。

“姑姑,您辛苦了。”李乔云与何风敏感谢道。

李长梦慈笑着摇头:“身为圣姑,职责所在,哪里谈得上辛苦,我心所愿,是你们都能茁壮成长,顺利继承这拜月教的重担。”

李乔云颔首致意,低头轻声教导:“玖年,姑婆讲的道理,你也要明白啊——”

李玖年似懂非懂地点头,略显犹豫。

“乔云,也没必要这么急,循序渐进即可。”李长梦教训道,转头半蹲面对李婉青,“婉青,今天要到姑姑那里上晚课,可别忘记了哦?”

李婉青乖巧点头:“我知道啦姑姑。”

历代教主或圣姑的传承皆是如此,前辈对后辈,口传心授,言传身教,毫无保留。

“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一起进殿同月母娘娘报告一声。”李长梦提醒道。

众人进殿轮流叩拜告知后,便退了下去。

······

日落西山,夜幕初临。

青辉宫。

“婉青,上个月姑姑教了你什么,还记得吗?”李长梦提示道。

李婉青毫不犹豫地回答:“制备阴蛇蛊和生蛇蛊,姑姑你说过,至少要在坛子里放一个月才能用。”

李长梦欣慰点头,并将两个密封的坛子摆放在桌上:“已经到能用的程度了,现在姑姑打开坛子,一会儿你要认真观察它们的性状。”

“好。”李婉青认真地点头道。

李长梦动个念头便有灵力覆盖李婉青的身体,这是必要的保护,随后她先后打开两个坛子,凭空调动出坛子中的蛊毒,漂浮于半空。

“仔细观察,然后向姑姑形容一下。”李长梦严肃道。

李婉青细细观察两者,而后形容:“阴蛇蛊像粉末,生蛇蛊却像流动的胶体,共同点是聚集起来都类似蛇形、有黑气环绕,但生蛇蛊的黑气更浓,嗯,还有——”

李婉青说不出更多。

李长梦欣慰颔首:“大差不差——姑姑今天就着重为你讲述这两种蛊毒是如何害人性命的。”

“中阴蛇蛊者,初则吐泻,然则肚胀、减食、口腥、额热、面红,随时间推移,会再严重点,面上、耳、鼻、肚有蛊行动翻转作声,大便会秘结,不出三十日,此人必死。”

李婉青眨巴着灵动的眼睛听着,手头还不忘笔记。

“至于生蛇蛊,情况与阴蛇蛊害人相似,但就像你说的,生蛇蛊黑气更浓,中蛊者身上会有肿起之象,长二三寸,如蛇窜动,吃大肉暂时能止,此蛊入体则成形,或为蛇、或为肉鳖,在身内各处乱咬,头一定会痛,夜间则更甚,还会有真的蛇随风来咬,内外交攻,无可救也。”

李婉青听罢,面露震惊之色,但做笔记的手依旧没停。

“婉青,姑姑教你的这些,你一定要牢记在心。”李长梦叮嘱道。

“我会的,姑姑。”李婉青肯定道。

李长梦伸出食指:“还有一件事,姑姑教你炼蛊,是为了让你认识蛊毒,以后万一遇到,有足够的能力解蛊,不是让你用这蛊毒去乱害人性命的!”

“嗯,我明白。”李婉青正色道。

李长梦欣笑着摸摸李婉青的头,道:“孺子可教,那今天,姑姑就要讲南疆蛊术的最后一课了,你准备好了吗?”

李婉青严肃地点头:“准备好了。”

“今天,要讲情蛊。”李长梦正色道。

李婉青歪头疑惑:“情蛊?”

李长梦从手心唤出一朵极其艳丽的血色鲜花,状如山茶花,讲解道:“情蛊,亦名情花蛊,顾名思义,中蛊之人一想到心爱之人,蛊就会啃噬他的心,让他心痛,只有见到心上人,疼痛才会停止。”

李婉青认真做笔记,并试图理解(虽然这个年纪很难理解)。

“它的制备很复杂,也很血腥,需以九十九个负心人(无论男女)的血肉培植,三月即开花,艳丽如血,此时以养蛊人的心血相触,即成情蛊——姑姑手心这一朵,算下来已经传了七代圣姑了,也说明七代圣姑都没真正使用过它,足见其效果之恐怖。”

李婉青蹙眉疑惑:“姑姑,其实您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有点不理解——”

李长梦淡然一笑:“没事,这对你来说确实太复杂了,姑姑接下来细细地跟你解释,你好好做笔记。”

“嗯!”李婉青乖巧道。

“姑姑刚才说到,情蛊成形以后,中蛊者不得思情欲,否则必定心痛难忍,每思念心上人一次,心痛将更甚,九十九日后,此人若仍未陪伴在心上人身边,必将心痛至死,养蛊者也必须是个用情至深的人,以精血饲蛊,性命相投,蛊方能成。”

“姑姑,您的意思是,您也一直在用精血喂养这朵情花蛊?”李婉青微惊道。

李长梦没有否认:“嗯,其实不使用它的话,也耗不了多少精血,它现在已经快成为圣姑之间的传承了,等你长大呀,姑姑就要卸任咯,到时候该轮到你来养它了——姑姑还是那句话,教你这些是为了让你认识蛊毒,不是让你拿去害人的!”

“日后,你若遇到心仪的男子,要以真诚之心相待,即使人家不愿与你相处,你也不能心生邪念,以情花蛊投之,如果那男子心不在你,以死明志,作为下蛊者的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两人自然的心心相印,要比这情花蛊逼迫而来的感情高贵万分,明白吗?”

李婉青再次摆正姿态:“我明白!”

······

数日后。

“圣姑养成科目二”——易容术。

“今天,我们复习易容术,婉青,你还记得具体操作吗?”

“驱动自身灵力,以银针辅助,可扎风池、攒竹、颊车、地仓、素髎等穴位,以此改变面容,甚至头型,不过——易容术好像很难伪装成一个现实存在的人。”李婉青答复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易容术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但要想让容貌定向变化,甚至伪装成一个现实存在的人,难如登天——比如我是A,易容之后成了c,可现实根本没有c这个人,b则现实存在,我要从A变成b,即同时存在两个b,这几乎不可能。

要想伪装成一个现实存在的人,那种技能叫做“化身”,可以借助特殊灵技或化身符箓,两者异曲同工。

“嗯,也不一定,南疆易容术比你现在想到的,厉害得多,你只记住要时常练习,因为易容术会随着你修为变高,越来越难以被看破,甚至能达到化身成他人的地步。”

李长梦一边讲解,一边在自己脸上实践,只是没用银针,而是直接用手指催动灵力点穴,最后竟化身成了九岁的李婉青,身高相貌都完全一致。

“好好练习,终有一天,你会比姑姑更厉害。”李长梦变回原身,并鼓舞道。

此举先是震惊李婉青,而后她便更坚定了练习易容术的决心。

李婉青坚定点头:“好的姑姑!”

······

数年来,李婉青除了修习巫蛊、易容、制药、占卜、通灵等技能,还会在李长生和李乔云的监督下修习苗刀战法,其刀法之凌厉干脆,比李乔云更甚。

拜月广场。

李长生同时指导李乔云和李婉青修炼苗刀战法。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才开始不久,李长生便叫停:“停停停,乔云,你也是几十岁的大男人了,练了这么多年苗刀,怎么还是拖拖拉拉、优柔寡断,苗刀的确威力大,但也需要你娴熟地使用它!若是战场上,稍微犹豫,掉脑袋的就是你了!”

“父亲,抱歉,我——”李乔云欲言又止道。

李长生蹙眉训导:“少解释,你看婉青,她年纪小,就算打得有瑕疵,我也能理解,可是她的刀法比你干脆多少,你自己有感觉吗?说了多少遍,圣子之位甚至未来的教主之位,都是你的责任!你这样子能撑起南疆方圆两百万里土地吗?”

李乔云大气不敢喘,无言以对。

“乔云,你用心想想,过几年,为父遁入神井不出,你姑姑或许云游四方,以你之力,如何镇住三部宗族,又如何震慑疆南一众宵小?”李长生语气铿锵,字字穿透李乔云的心。

“父亲,您的教诲,孩儿谨记于心,这就——改。”李乔云的心理素质已经很强了,但还是差点被自己的老爹说破防了。

李婉青虽然是被夸的那一个,但是教训之言,李长梦也常常对她说,她感受到的压力甚至比李乔云还大——重大祭祀、政务批注、医疗管理等繁杂的事务最后都会压在她头上,还有各种礼仪课,这不能干,那也不能干,一切都得按要求来,活像一座令人窒息的“牢笼”。

······

如此,多年以后。

李婉青十八岁,炼气七层,苗刀技击、巫蛊、易容、制药、占卜、通灵之术皆大成。

八月十五,中秋节。

南疆拜月庆典。

李泰稷:“即日起,拜月教主之任由圣子李乔云继承,圣姑之任由圣女李婉青继承,封李玖年为圣子,李玖玥为圣女——”

“教主万岁、圣姑万岁!”

“圣子千岁、圣女千岁!”

······

李婉青顺利继承了圣姑之位,也从李长梦手中继承了那朵血色情花蛊。

“姑姑,我感觉,我好像还无法胜任圣姑之责——”李婉青双手捧着情花蛊,担忧道。

李长梦慈笑:“婉青,这是你的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一步,你已经非常优秀了,蛊术和易容术甚至超越了姑姑,修行这事急不得,时间到了,自然就能补上。”

“姑姑,那您呢?之后,您——”李婉青不舍道。

“姑姑啊,自小和你一样,学习各种技能和规矩,当了圣姑就更少离开小蟾宫这座‘牢笼’,唉,今日之后,姑姑要出去走走,兴许能遇到几位仙人,还能同他们喝个茶、论个道?”李长梦打趣道。

“姑姑——”李婉青湿润了眼眶,无以言表。

“傻姑娘,姑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又不是不回来?”李长梦安慰道。

李婉青终于绷不住情绪,拥抱着李长梦呜咽。

李长梦轻抚李婉青的后背,安慰:“好啦,姑姑知道你从小就被我灌输一堆大道理,现在却也没什么好说的,拜月教就交给你和你哥来守护啦,哭哭啼啼可没有圣姑的样子。”

听罢,李婉青缓缓退出怀抱,撅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

李长梦这一走,几十年没有消息,直到宿命轮回之战的时候才回来助阵。

······

几天后。

李婉青按规矩从胧月宫搬到青辉宫居住,李乔云从玄星宫搬到望月宫,李玖年入住玄星宫,李玖玥则入住胧月宫。

从这时候起,之前提过的重大祭祀、政务批注、医疗管理等事务,一个接一个地砸在李婉青头上,身为圣姑,却还要看几个族长、长老的脸色行事,这让她非常不自在。

闲暇之余,李婉青会收集经过小蟾宫的珍惜飞鸟羽毛,制作各种配饰,她也想像飞鸟一样,自由地翱翔于天际,累了就稍微歇歇脚,然后再次翱翔,不用为这“牢笼”所困。

除了事务、各位族长和长老的脸色,李乔云也是个接近严苛的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妹妹和子女。

李婉青本就厌倦了这“牢笼”般的生活,如今是更加地喘不过气来。

李玖年和李玖玥也有类似的感受,而他们暂时对自己的父亲无能为力,只能向母亲何风敏寻求安慰,可这只是短暂的避风港,他们终究是要面对如狂风暴雨般的繁杂事务和父亲的过度严苛。

······

青辉宫,月华殿(圣姑办公场所)。

李乔云迈着轻缓的步伐,跨过门槛,撞见正在批折子的李婉青。

李婉青没有抬头:“大哥,又有什么事务需要我办吗?”

她特别强调了“又”字。

李乔云不苟言笑:“已经月底了,下个月初有一场例行祭祀,怕你没准备好;然后,巫医部又来了一批折子,我已经帮你筛去了无关紧要的,但依然剩不少。”

李婉青皮笑肉不笑,语气似有些阴阳怪气:“大哥真是有闲心,这点小事还亲自跑一趟,祭祀的事你放心,十五年的操练,我一天也没荒废;巫医部的折子,尽管送来便是,还是说,你有别的事——”

李乔云见瞒不住,便说:“朱雀部落的老族长雷弘益,想为他孙子雷天锐提亲,提亲的对象——是你。”

李乔云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婉青始终没抬过头,而且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让他们死了这条心,我对那雷天锐没有半点兴趣。”

李乔云点头接受:“嗯,妹妹,这件事完全是你的事,你不愿意,大哥绝对不会逼你,但是直接让他们死心,怕是会影响朱雀部落与我们的关系,要不——你们勉强交个朋友吧?也不用经常来往——”

李婉青抬头打断:“大哥,我说的没有半点兴趣,也包括交朋友——我就是不想跟雷天锐这种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打交道。”

“也罢,大哥替你安排这事,但别的事务,你必须按时完成。”李乔云的温柔与严格转换极快,跟咱们地球的川剧变脸似的。

李婉青强忍着烦躁,深呼吸一遍:“大哥,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继续批折子了——”

李乔云沉默离去。

······

过了几日。

李乔云委婉地向雷家爷孙的提亲表示拒绝,但他还是把雷家爷孙想得简单了。

雷天锐并没显得失望,反倒把圣姑的拒绝当成了对他的激励,他觉得一定是圣姑觉得他还不够优秀,他要努力变强,让圣姑看到他的耀眼,那样的话,再来追求,圣姑一定会接受他!

······

朱雀部落。

雷弘益语重心长地安慰:“天锐,莫要沮丧,圣姑毕竟掌握着拜月教一半的权力,你还是要看清自身的实力,也许未来不久,你就——”

雷天锐积极地摆手示意:“爷爷,我没事,您说的道理我明白,虽说我结晶期的修为也不算低,可要守护圣姑,的确不够——爷爷,我决定了,先闭关一阵,再出去历练一段时间,等我升至金丹,圣姑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雷弘益欣慰一笑:“不愧是我雷家后人,天锐,你安心修炼,别的事,爷爷替你稳住。”

“谢谢爷爷。”雷天锐行礼道。

“去吧。”雷弘益摆摆手说道。

······

雷天锐平时就不尊重人,对于长辈和强者,他更多的是畏惧,如果他的修为变高,很快就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李婉青早就看透了雷天锐这小人之相,所以别说提亲了,就是交朋友的机会都不会给。

放咱地球讲,雷天锐妥妥是一条看不清自己的舔狗,也是又菜又爱装的小丑。

这之后,雷天锐花了十多年,才好不容易从结晶修练至地劫金丹,已经算半个废物了,还非得招惹白阳,结果被白阳三两拳打成了“猪肉脯”。

(白阳乱拳打死雷天锐,详见第八十九章,降头之乱·正与邪)

······

两年后。

临近中秋。

桂林城,小蟾宫。

青辉宫。

“唉,何医官,婉青的情况怎么样?”李乔云望着卧倒在床的李婉青,轻声询问道。

何医官(老婆婆)轻缓摇头,语重心长:“没有大碍,但不能轻视——圣姑明显是劳累过度了,且是极其过度,她年纪尚轻,修为也不高,没有很强的精力去执行那么多繁重的事务,教主该多为她想想呀!”

李乔云抿嘴沉默片刻,应答:“有劳何医官多多关照她,拜月庆典,不能没有圣姑啊——”

“老身尽力而为,神人同乐的拜月庆典固然重要,但若是忘了以人为本,神也快乐不起来。”何医官话里有话,点拨道。

李乔云忙于事务,多看了李婉青几眼,便转身离去。

须臾。

李婉青缓缓睁眼,有气无力:“何婆婆,他走了么?”

何医官沉默颔首,并轻柔一笑:“老身为您开了些丹药,就放在床头,按时服下,注意休息。”

“谢谢何婆婆。”李婉青倦笑道。

何医官轻叹:“婉青,不,圣姑啊,能力是慢慢锻炼出来的,你现在根本扛不住这么多高强度的事务,何必强揽呢?”

“何婆婆,这没别人,你叫我婉青就行——姑姑李长梦对我寄予厚望,她不在,我也不能让她失望,只是兄长那边——”李婉青讲到李乔云处,无话可说。

何医官亦不敢妄言:“教主必有他的难处,说到底,你们都太早承担这份责任了,唉——”

李婉青微闭双眼,不愿再说。

“婉青,你好好休息,不必为拜月庆典苦恼,你不想去,教主应该不会逼你。”说罢,何医官挎起药箱,径直离去。

不会逼我?哼!李婉青侧身冷笑。

她冷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她现在无力地躺在床上,全是因为这十日一歇甚至不歇的作息。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李婉青还得顶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天气在祭坛上跳祭祀之舞,一跳就是半天甚至更久。

要知道,修为仅仅筑基期的她,根本没有抵御恶劣天气的能力(至少金丹期才行),外加各种莫名其妙的折子(甚至哪两个下属有口角都上折子,求着圣姑评理)、事务,想想都令人窒息。

······

八月十五。

拜月庆典。

何医官是猜对了,李乔云没有逼着李婉青出场,但是几个老族长和长老却不乐意了。

“拜月庆典是我们拜月教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一天,圣姑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此推脱?她有把拜月教的责任放在眼里吗?”雷弘益蹙眉道。

他这话的意思,可不是李婉青没把拜月教的责任放在眼里,而是骂她没把他们这些个“元老”放在眼里。

而我的评价是,祭祀之舞不过是跳个舞给神看,让神明也开心一笑,顺便给这些围观的人看,只是顺便!

这舞年年跳,甚至每个月都跳,就算今年不跳了,只要知会一声,常羲娘娘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真正的神明可不会那么小心眼,一点不如意就会暴跳如雷的,只是雷弘益这些进化不完全的“人”罢了!

雷弘益一跳出来,别的长老也欺负李乔云年轻,纷纷施压,让他把圣姑“请”出来。

李乔云强压着怒火,派人去青辉宫把李婉青请来,请不来也没关系。

许久。

两名侍女急匆匆地赶回来:“教,教主,圣姑不见了!”

李乔云惊站起,其他长老也唰的一声腾起身,桌椅都倒了几副。

“你说什么?”李乔云难以置信地问道。

“整个青辉宫都没有找到圣姑,但已经有更多人在小蟾宫范围内寻找了!”侍女颤抖着答复道。

李乔云心头一紧:“你们俩还有体力的话,也赶紧去找!”

“是!”俩侍女哪敢说没体力,只得扭头奔走寻找。

雷弘益落井下石:“教主,今日若是找不到圣姑,这事可就大了。”

李乔云缓缓落座,强行镇定:“拜月教自有管束教主与圣姑的律则,不劳雷族长费心。”

“哼,那我们就安心地等圣姑回来。”雷弘益冷哼道。

姜醉蝶开口和稀泥:“雷族长,您火气未免太大了些,圣姑是教主的家人,您在这急什么?皇上不急,太监倒先急了——”

“你狗娘养的骂谁是太监!”雷弘益拍桌而起道。

“雷族长,您好歹掌管一族事务,出口竟如此粗鄙?”姜醉蝶指责道。

雷弘益猛地掀起一阵灵力气浪:“区区神苗部落,我朱雀部落怕你不成?”

姜醉蝶也不甘示弱,燃起灵力,与之对峙。

李泰初起身闪至二人中间,以灵力分开距离:“诶——二位,今日是拜月庆典,别伤了和气,姜族长只是比喻了一下,雷族长怎么还玻璃心呢?我说,都退一步,啊,这么多长老看着呢!”

好家伙,李泰初看似和事佬,实是和姜醉蝶一起损了雷弘益一顿。

雷弘益对阵他俩,不占理,只得作罢。

······

此时。

李婉青早已易容换服,潜行至南疆北部边境,临近九源新界,夷州。

以令牌之力,李婉青轻松穿越了先祖设下的屏障。

九源帝国。

夷州,武夷山。

取一山顶眺望,只见群峦叠嶂,云雾缭绕,水流交错,如山水墨画,领人心旷神怡。

武夷山东南数百里为青丘山,西北不足百里便是龙虎山(天师府),再向北千里才是繁荣的扬州府。

初到此地,便觉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往深处走,竟是层岩叠嶂、溪流九曲、雾霭迷茫,稍有不慎便会迷路,甚至遭遇猛禽走兽。

李婉青也不是空着手逃出来的,保命的丹药、符箓没少带,防身的法宝苗刀更是从未离手。

这样的配置,即使遇到四阶妖兽(结晶期)也可以全身而退。

两个月后。

九曲溪,中上游。

李婉青还没走出武夷山——迷路了。

她也没想到,在这种雾瘴浓厚之地,居然还有人在溪流之上撑竹竿,似乎是一名老翁,带着另一名年轻女子,他们正利用五只鱼鹰(鸬鹚)来捕鱼。

“老伯!”李婉青朝着溪流上的竹筏招手,希望对方能发现。

撑竹筏的老翁显然是听见了,正掉转竹筏,朝岸边靠来。

老翁眯眼观察,吓了一跳:“小姑娘,你一个人怎么敢跑到这深山老林里,万一遇到老虎或者狼群之类的猛兽,会没命的!”

老翁又低头看见李婉青手中接近一人高的苗刀,又吓了一跳。

李婉青连忙后退一步,并将苗刀收了收:“老伯,您别怕,我这刀,就是用来预防野兽的。”

老翁松了口气:“哦,那你一个人,貌似也不是很安全?”

李婉青羞愧地笑笑:“老伯,实在不好意思,我误入此地,迷了路,您有办法带我出去吗?”

老翁与竹筏上的年轻女子面面相觑。

“爷爷,这位姐姐看起来不像坏人,我们就带她一程吧?反正咱的竹筏够大——”小孙女解围道。

老翁这才松了口:“好吧,从这走水路出去,说远也不远,我和雅林就住在这九曲溪边的村子。”

“多谢!”李婉青收刀行礼,跃上竹筏。

通过聊天,李婉青知道了老翁姓黄,不过他不愿意透露名字,他的孙女应该是叫黄雅林,雅林的父母则在家料理茶山,出产的茶叶年年进贡朝廷,再高价卖些给达官贵人,能分不少钱。

所以,老翁和孙女进山捕鱼纯粹是兴趣使然,根本就不靠这个挣钱,李婉青属于是赶上时候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黄雅林试探道。

李婉青一愣,旋即答:“呃,我姓林,叫——林子婧。”

“子婧姐姐,这深山我们本地人都不敢独自行走,你的穿着看起来也不像一般人家,怎么会闯入这里呢?”

李婉青尴尬一笑,搪塞:“我本想来这领略风土人情,没想到准备不充分,被狼群追着跑,这才迷了路——”

······

途中,老翁有些撑不动竹竿了,李婉青主动接过,虽从没试过,但在老翁稍加指点下,也能撑得有模有样。

很快,李婉青撑竹筏,老翁指路,竹筏停靠在溪流边的小码头。

说是小码头,其实就是几块堆砌的石头,插了几根竹子,当作标志。

李婉青跟着老翁和雅林到家,两人热情地招待了李婉青。

“爷爷,您先歇着——子婧姐姐,我阿爸阿妈还没从茶山下来,你先喝点茶吧。”雅林给老翁和李婉青各倒了一杯茶。

李婉青浅闻一阵,轻抿一口:“这是什么品种的茶叶,怎么这么香醇?”

老翁淡笑:“哈哈哈哈,这是我们武夷山的特产岩茶,除了皇家和达官贵人,喝得最多的就是我们自己,你要走时也可以带点去。”

“你们能暂时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们还是把茶叶留着卖钱吧。”李婉青感激道。

“没事的姐姐,反正那些贵人根本不在乎这些茶是十两(银子)一斤,还是二十两一斤,只要别太过分,他们都会给钱的。”雅林实诚地说道。

老翁摆手打断:“雅林,唉——不过丫头说的也不错,达官贵人们为了讨好上头领导或者皇族,是不会在乎花大价钱买我们的茶叶的,反而我们卖的便宜,他们还不想要呢。”

李婉青歪头沉思:“还真是奇怪呢。”

······

傍晚。

雅林的父母回家,老翁和雅林一同解释了李婉青的事情。

“啊,我们这地方山高水绕,外面人来了,确实容易迷路——不介意的话,留下住几天吧,我们这的菜色虽然朴素,但味道也不差。”雅林的父母商量着交替说道。

“应该是我说,如果你们不介意,那真是太好了!”李婉青受宠若惊道。

几人相视微笑。

片刻。

复合的香味从厨房飘来,吃了几天干粮的李婉青悄悄咽了咽口水。

“林姑娘,你会吃辣椒吗?”雅林的母亲试探着问道。

李婉青忙抬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拿捏”的动作,后答:“稍微——能吃一点。”

雅林的母亲会意一笑,只抓了一点青辣椒下锅,合炒野猪肉。

······

“开饭咯!”雅林的母亲唤道。

“客人先坐。”黄老翁慈祥地笑道。

“谢谢。”李婉青感谢道。

看桌面。

辣炒野猪肉、红烧稻花鱼(加了藿香)、清炒白菜、红烧芋头、冬瓜豆腐汤等。

“好香啊,看起来很好吃——”李婉青欣笑道。

黄老翁摊摊手,慈笑:“都饿了吧,快尝尝。”

李婉青忙摇头应答:“不,您是长辈,您先动筷。”

黄老翁哈哈一笑:“诶,今天客人最大,不用与我们客气。”

让来让去,大家还是接近同时下了筷子。

李婉青先是尝了尝加了藿香的红烧稻花鱼,稍一品味,两眼放光。

“好吃,一点腥味也没有诶——”李婉青欣喜道。

“这藿香啊,也叫鱼香,有它在,可不就没腥味嘛,哈哈。”雅林的母亲解释道,“怎么样,辣度还合适吗?”

李婉青稍微抹了抹额头的汗:“能接受,很好下饭。”

“我们这雨水很多,湿气又被山包着出不去,村里人多少都有些风湿骨病,去看郎中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用这种简单的办法祛祛湿寒了。”雅林的父亲轻叹道。

“原来如此。”李婉青若有所思,而后掏出两枚小玉瓶,“这里面是些祛风除湿的小药丹,大概几百粒,你们应该需要。”

黄老翁见玉瓶材质不凡,惊忙抬手制止:“林姑娘,这万万不可!此药太过贵重,你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李婉青摇头轻笑:“老伯,这药我用不到,而且并不贵重,就当我——预付未来几天的饭钱吧。”

“这——”黄老翁为难道。

“老伯,您不会是信不过我吧?其实我自幼学医,师父就教我,一定要秉持着一颗仁心,这风湿骨病,我伸手可解,自然是要帮的,所以你们还是收下吧。”李婉青劝说道。

“这,好吧——”黄老翁勉强接过玉瓶,小心收起。

愉快地吃完晚饭,李婉青站在屋外,望着九曲溪的湍流,出神。

不知不觉,离开南疆快两个月了,姑姑、大哥,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那里的生活——

“子婧姐姐。”黄雅林突然从身后出现,嬉笑道。

李婉青微笑:“雅林,有事吗?”

黄雅林摇摇头:“没有,只是想和姐姐聊天。”

李婉青温柔地笑:“好,你想聊什么?”

“嗯,姐姐是从哪里跑到武夷山来的呀?”黄雅林试探道。

李婉青提前做过功课,平静地说:“姐姐是从荆州(夷州西边)过来的。”

“荆州——听起来好远呀,走路岂不是要走好几个月,而且姐姐你还能随手拿出那么多丹药,难道说,姐姐是仙人?”黄雅林随口问道。

李婉青忍俊不禁,摇摇头:“姐姐没那么厉害,充其量就是个修士啦,而且还是那万千修士当中,最不起眼的那些。”

“修士,听起来也很厉害啊。”黄雅林羡慕道。

李婉青稍加思索:“我想了想,之前你们说这里很多人有风湿骨病,那我就在这开几天义诊,你可以帮姐姐跟村里打声招呼吗?”

“没问题啊姐姐。”黄雅林果断答道。

······

次日。

李婉青就在黄老翁家的前院开设义诊。

“大夫,我这腰啊,一到阴雨天就疼,好几年了······”

李婉青:“大爷,您别担心,一会儿给您扎两针,再给您开个方子。”

······

“大夫,我的肩膀······”

李婉青:“好,没问题,回去把这几颗药丹吃咯,就没事了。”

“谢谢大夫!多少钱?”

李婉青忙摆手:“老婆婆,我这是义诊,不要钱的。”

“哎呀,您真是在世神医啊,谢谢谢谢!”

“神医啊,神医啊!”受到治疗的大伙附和道。

“举手之劳,不敢当。”李婉青自谦道。

······

在武夷山待了五天,李婉青治疗了许多患风湿骨病的人,也顺手救助了一些患了疑难杂症的重症病人。

“妙手回春啊大夫!”

“大夫真乃神人也!”

“大夫一定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女!”

······

李婉青谦虚地微笑着:“只要大家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

大爷大妈们受到救治,无以报答,李婉青又不收钱财,于是分别送了她一些上好的贡茶、干粮、土特产之类的,以此来表达感激之情。

李婉青拿着乡亲们绘制的地图,踏上前往扬州府的行程,乡亲们自发地夹列道路两旁,十里相送。

“林姑娘,路上小心,随时再回来做客啊!”雅林的父母招呼道。

“好嘞!”李婉青喜悦但不舍道。

武夷山,都是好人呢,我还会再回来的。

许多年后,李婉青也没忘了这件事,但是当她和白阳、安芊等人一道前来时,黄雅林都变成老婆婆了,她的父母和爷爷都不在了,但她也早有了后代,四世同堂,依然幸福美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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