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祁嫣脑海里浮现许多种可能，她轻轻一笑，“我不去。”
这大概率不是一个圈套，因为小敏被崔姨胁迫卖淫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如果没这档子事，她根本没机会知道房鹏泽利用女儿向陆晏传递消息。
但她依旧不能同意。
她不能表现出积极的态度，涉及到第二区的机密，必须让陆晏主动给她才行，一旦她开口，她就会有嫌疑。
祁嫣微微挣开陆晏的手臂，“你们摩河又不是没人了，使唤我干什么？”
“你不想要钱了？”陆晏垂眸看着她。
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这和给我钱有什么关系？”
“跟我来。”
威斯生有两条通道，一条是摆在明面上，可供顾客贵宾使用的，另一条在暗处，需要走侧走廊，平时摩河的主要成员都走这条路。
暗处的通道要稍显狭窄，陆晏走在前面，几乎一个人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几经辗转来到了三楼一间房内。
门锁是居然是虹膜识别的智能门锁，陆晏将眼睛递到虹膜扫描仪前，两秒后，机器播报：【识别成功】。
陆晏推开门，等着她进去。
祁嫣难掩好奇，走进屋子，陆晏熟练地开灯，漆黑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这是一间会议室，三面墙壁贴满了各种报表，墙边摆放着许多写字板，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一串串数字。
最中央，摆放着一个办公桌和一把沙发椅。
整个房间明明没有其他的家具，却给人一种逼仄与压抑的感觉，这是一个被数字填满的空间，图表上的折线统计和树状图如粗细不一的蟒蛇盘踞在三面墙的各个角落。
祁嫣站在门口，一时间很是无措。
陆晏站在最中央，回头看她谨慎胆小的模样，眼底染上笑意，“怕什么？”
“这是哪啊？”
“十五区的营收记录，之前不是带你开过会吗，伸文整理在这里了。”陆晏自如地坐在桌子上，长臂一捞，把沙发椅拖了出来，“你坐这。”
每个季度，陆晏都会进行营收分款，他在哪个城市，哪里就会有一个写满数据的房间，方便他进行分配。
因为涉及金额庞大，人员众多，每年分账是分不过来的，所以干脆一年四分，按照季节，每个季节总结上一季度的工作，分上一季度的钱。
祁嫣慢慢走到陆晏身边，抬头看着三面墙壁。
《各区毒品交易记录》、《各个城市赌场开发》、《高利贷放出金额与收回金额》、《毒品制造厂生产实况》、《淫秽收入明细》、《贿赂支出明细》……
数不清的记录堆积在一起，这个季度的，上个季度的，今年的，去年的……
这些冰冷的数字和曲线的背后，是多少破碎的家庭，明明是黑色的字体，却透着血淋淋的鲜红。
庞大复杂的数字化身成各类节肢动物，在墙面上狰狞地爬行着，拖动着无数哀嚎和哭泣的声音，这些绝望的嘶吼无声地回荡在她的耳边，震得她眼眶发红。
祁嫣呼吸都在颤抖，她咬紧嘴唇，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晏拨通潘伸文的电话，并开启免提。
“哥。”潘伸文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什么事？”
“分款。”陆晏看着报表，“你在哪呢？”
“刚下飞机，有点坐困了，我在第九区。”潘伸文打了个哈欠，“直接分吧，我现在方便说话。”
祁嫣在一旁默默听着，潘伸文和陆晏口中的分款，都是以‘亿’为单位，今年的第二区，光是毒品这一项，居然有十亿的收入。
一连串的庞大金额把祁嫣的精神砸恍惚了。
十五个区的欠款分配完毕，剩下的就是潘伸文的工作，陆晏看了眼神色恹恹的祁嫣，对电话那头说：“我想让祁嫣做第二区下一任指挥。”
潘伸文那头沉默了许久，“可以。”
潘伸文很清楚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他试着商量：“许霁初在摩河这么多年，没出过什么错，我觉得他就算退位也不会出卖摩河的，所以……”
陆晏挂断了电话。
于他来讲，退位的指挥一定要处理掉，否则后患无穷，这事没得商量。
祁嫣坐在沙发椅上叹气，“我真的不想当什么指挥，活多事多，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有我在呢。”陆晏按住沙发椅的椅背，把椅子和她一起拖到他的腿边，他坐在桌子上，长腿撑着地，“这次和烛九的接头，你和许霁初一起去，跟他学着些。”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让我跟他去？”
她满眼嫌恶，“我不去。”
“必须去。”陆晏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陆晏一把拉住她，威胁着：“再往前走一步打折你的腿。”
她冷哼一声，“好啊，你打！你打啊！”
陆晏哪舍得真的打她，他牵住她的手，温声哄着：“开玩笑的。”
她闹别扭似的低着头。
陆晏越看越觉得她这副模样招人喜欢，他试着把她往身边拽了拽，诱哄着：“和我在一起吧。”
她听完这句话皱了皱眉，“没必要吧，对其他人来讲，搞得像我为了指挥的位置才跟你怎么样似的。”
“没人敢嚼舌根的。”陆晏好似商量似的在跟她说话，完全没了平常作为上位者的压迫感，“祁嫣，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他弯着腰，越凑越近。
他好似回到了年少时那般小心翼翼，为了一个答案满是期盼的样子。
他真的喜欢她，越来越喜欢。
他不喜欢搞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也不想逼迫她，他可以等她一个答案。
陆晏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腕，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请求太过真挚了，好似把一颗真心递到了她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