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号火箭发射阵地的交火愈发激烈。进攻方不顾伤亡地推进，防守方依靠预先构筑的防御工事节节抵抗。
拜科努尔航天中心的守备部队并没有广泛配备新式高斯步枪，部队普遍还装备着本世纪初就广泛装备部队的老旧自动步枪。他们的火力远不如来袭的武装人员，即便占据了有利地形，采用了许多诸如重机枪之类的固定武器，也难以占到优势。
来袭人员身着三角军团特有的黑袍，装备精良。
很显然，这些三角军团的教徒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无论是进攻队形还是战术都非常地粗糙。即便是使用有先进辅助瞄准系统的制式步枪，他们的枪法依然不敢恭维。
守备能源号火箭发射阵地的部队一共有两个团，两千多人。如果只是守备这个核心区域只有2平方公里的火箭发射阵地绰绰有余。但是敌人的目标很显然并非强行攻占并控制能源号火箭发射阵地。
这伙神棍的目标是摧毁火箭发射塔、已经竖起的火箭或是正在吊装的神舟飞船。他们只要摧毁了三者之一，就能阻断东方计划。
为了避免拜科努尔的核心区域遭到超视距打击，卡拉科夫在拜科努尔配备了非常多且先进的反导、反激光、近防武器系统。三角军团的进攻部队尝试过采用火箭弹等远程打击手段，发现无效之后打算攻占附近的高地，打算采用大量的直瞄射击武器火力覆盖的方式破坏能源号火箭发射阵地。
守备一团的团长发现3公里外的一处能目视到能源号火箭发射架的土坡上出现了身着黑袍的武装人员，原先守备这个高地的部队被打退了，那些武装人员正在构筑超轻型榴弹炮的阵地。
“二连、三连，给我把敌人从2号高地顶回去！”
团长派出了守备一团下辖的唯一一个重型装甲连和一个轻型机械化连前去争夺这个高地。这是他最为倚仗的两个连。
团长深知这个高地的重要性，本想派出更多的部队，但是他发现自己手底下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部队了。
……
“博士，三角军团倾巢而出，他们掌握的几乎所有武装力量都压上来打我们了。核心区域还在我们手中，但是其他的区域都丢了。”
“核心区域情况怎么样。”卡拉科夫博士扶了扶眼镜，他深知现在遭到的攻击集团的专业军队并没有参与，比预想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情况不好，敌人数量太多了，而且他们的火力也很强，几乎都是抱着自杀的想法攻击重点设施。守备部队为了避免敌人推进到可以威胁到重点设施的距离，一直在发动反冲击，伤亡很大。”
“还能坚持多久？”听到汇报，卡拉科夫不禁冒出冷汗。他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社会上的反动势力对东方计划的恨意。如果完全按照原计划执行，研究院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不知道，但是我们已经把所有的预备队都丢上去了，各个交火地带的前线指挥官都在不断地呼叫增援。”
“要是这时候有远星人那些怪物就好，送这些神棍去见他们的神。”
“想法很好，不过可惜了，这里是大后方。”
“人类仅剩的理智，面临着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危险。”卡拉科夫感慨道。
……
守备一团投入的两个精锐连很快加入了对2号高地的冲锋之中。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三角军团不但装备了大量的单兵反坦克武器，还暗藏了一支“蜘蛛-A”重型坦克部队。
相比较守备部队的第三代履带主战坦克，这种拥有八条机械腿的蜘蛛式坦克在复杂地形上有着非常高的机动性。这些六十多吨的重型坦克能凭借八条机械腿突然从高地后面出现，然后依靠非常优秀的俯角居高临下打击着守备部队的重型坦克。
这支来自西欧的守备部队所装备的豹2A7和勒克莱尔在平地上还能凭借动力强大的发动机追上这些蜘蛛坦克。可在爬坡的时候，机动性上的差距被夸张地放大。
履带式主战坦克在坡地上寸步难行。而三角军团的坦克却如履平地，他们轻松地穿插到守备装甲部队的侧翼，对这些笨重而又缺乏俯角的老式坦克挨个点名。
守备一团的西方主战坦克的俯角尚且不够用，更不用说2号高地守备部队装备的t72b2了。
“md！”守备一团的团长借助望远镜看到了自家精锐在2号高地上被点名，忍不住骂道。他在派出部队增援之前就知道这是个陷阱，但是他也别无选择，为了不丢掉这个高地，只能派出部队进攻。
守备部队没有多少自行火炮之类的武器，他们的远程间瞄火力只有放在仓库里的一些老掉牙的牵引式火炮。
“命令那边的所有部队，交替掩护撤回来，别tm再送死了。叫炮兵营，瞄准2号高地给老子轰！”
这个炮兵营只装备了一些寒酸的d30式122mm榴弹炮。
在炮兵的掩护下，仅剩的几辆勒克莱尔退下了高地。
可没等车组成员休息片刻，几辆迂回的蜘蛛重型坦克就出现在了进攻部队后方的左翼。如果让这几辆坦克完成合围，没有进攻部队能够撤离。
d30炮兵营打出了烟幕弹掩护友军撤退。
在烟雾的遮蔽下，这几辆勒克莱尔完全可以撤走。
情况之危急，容不得车组成员过多抉择。他们在刹那间纷纷做出了选择。
“Vive la France, Vive l\\u0027humanité, Vive l\\u0027International！”通讯频道传来车组成员家乡话的呐喊，烟雾下，这些老旧的巨兽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蜘蛛没有想到对手会做这样的困兽之斗，纷纷停止机动摆出角度迎弹。并匆匆调转炮口瞄准冲锋的勒克莱尔。
勒克莱尔上的140mm滑膛炮疾风骤雨般地响了起来，白色烟雾下闪烁着黄色的火光。几乎是同一时刻，敌人的一批炮弹也落了下来。黄色火光又被爆炸产生的蓝白色光芒所替代。
团长在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场规模不大的坦克战，看着一个个鲜活的、进步的灵魂沦为这残忍烟火的燃料，身经百战的他感到世界开始旋转起来。
这场坦克战结束了，它只持续了二十几秒。
这几辆坦克将敌人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尽管这个生命通道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就被再次撕碎，还是有不少步战车逃出这个绞肉机。
烟雾散去，团长看到的是趴在戈壁荒漠上的勒克莱尔，和在半坡上的各种老坦克残骸，燃起了一堆堆蓝色的诡异烈焰，地上插着各式各样的如墓碑般的炮塔。
倒下的英雄如同一座座丰碑，只留下钢铁残骸诉说着勇气的传说。
另一边，是几辆被击毁的蜘蛛坦克。丑陋、令人作呕，团长想不到更强烈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些耀武扬威的敌人。即便他们赢了，也没有人歌颂他们的胜利、没有人为他们的凯旋而欢呼。因为他们的胜利就是人类的悲哀。
……
天空上，两架疲惫的歼16d和两架F15SE战斗机正在进行编队。他们来自拜科努尔守备部队的两支不同的航空兵大队。
刚才他们两个大队经历了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敌人是数十架有先进战斗机护航的战斗轰炸机。态势感知能力、隐身能力和态势感知能力都逊色于对手的他们只能分散开来拼命地拉近距离。
最终以几乎全灭的代价阻挡了三角军团的这一波空中攻势。
剩下的这四架战斗机，就是整个拜科努尔守备部队所有的空军力量了。
终极侧卫和沉默鹰。驾驶她们的是八位来自地球两端的年轻飞行员。他们的肤色、瞳色各异。此刻却在一起驾驶着父辈的战机扞卫那最崇高的理想。
歼16d优雅的翼身融合机身继承了帅气而又古老的侧卫血统，一旁飞行的F15SE也几乎没有改变美利坚之鹰的基本布局。
在这个世纪初，她们的前辈还在对峙、相互驱离。如今已在并肩飞行。
“dt15空域发现一个机群！”
“我们上！Fire At will!”没有丝毫迟疑，四架战机爬升并转向目标。
高空有非常强烈的电磁干扰，四架战机贴得很近才能通讯。在这种电磁条件下，需要雷达制导的中远程空空导弹都失效了，只有红外制导的空空导弹和没有火控辅助的机炮能杀伤敌人。
飞行员们检查了战机的系统，发现所有的制导系统和通讯系统都几乎停摆，只剩下大推力涡扇发动机在忠实地工作着。
“谁能想到，这年头的战斗机飞行员还要靠罗盘和地图来导航。”一名黑头发黄皮肤的飞行员吐槽道。
“底下！”另一名飞行员晃动战机，示意其他飞行员已经到达了作战空域。
四架战斗机一齐俯冲，冲出云层。见到的景象令八名飞行员震惊。
只见两架巨型空天母舰携带着一队护航战机正在往拜科努尔的方向前进。空天母舰上巨大的三角神标志告诉这几名飞行员这是敌人的武装。不知道为什么，三角军团的这个庞大的空中编队没有对这四架战斗机作出反应。
每名飞行员的内心都清楚，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战机。要知道空天母舰作为体量庞大的高价值目标往往在离前线空域很远的地方待命。而且周围往往有非常多的护航战机。
他们这种老式半隐身战斗机遇到敌方空天母舰的概率几乎为零。
“eagle 1、eagle 2，你们利用云层掩护爬升寻找攻击阵位，我和红2吸引敌护航编队。”临时编队的长机发布了命令，他比所有人都怀疑眼前这个目标。这几乎就是阳谋，但是诱人的战果就在眼前。如果敌人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那么他们的进攻肯定就能成功。
如果是埋伏的话，现在就该出现了，再不出现就要失去一艘空天母舰了。就算富裕如集团旗下的空军公司，也不至于将一架完好的先进空天母舰作为代价来钓几架老式战斗机吧。
虽然只需要发射一枚aim120E或者pL21d，就能搞清楚这究竟是不是个埋伏。可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只有这四架战斗机，10发近距空空导弹，连一发注定无法命中目标的远程空空导弹都没有。
“copy！”四名金发飞行员没有迟疑，驾驶战机拉起，彻底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两架终极侧卫打开加力，发动机矢量喷口调整喷射方向，拉着四道橙黄色的火焰向敌军空中编队逼近。
为了将三角军团空军护航编队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两架终极侧卫在霹雳-10dA的不可逃逸区之外就开启了火控雷达。
如果要发起突然袭击，这样的举动几乎是被列入教科书的反面教材。不过他们成功吸引到了护航战斗机的注意。
两架终极侧卫射出了全部导弹，也不管导弹是否命中就以战机的极限性能转向逃离。
如果发射距离不够近，红外制导的空空导弹很容易被各种伪装热源干扰。即便是最先进的人工智能也很难操控导弹百分之百锁定正确的目标。
开着加力的终极侧卫成功逃离了三角军团战机的追捕。就在长机打算掉头增援另外两架战斗机的时候，高空的电磁干扰消失了。
“我们做到了！we made it！”eagle 1飞行员的声音饱含着激动之情。操控四代半战斗机击落一架空天母舰，不亚于一架双翼螺旋桨战斗机击落一架预警机。
正想要欢呼，通讯频道那边传来了两声绝望的呼喊。
“这是个陷阱！他们还有数个空天母舰编队，他们到处都是！”
长机飞行员震惊于三角军团数量巨大而又精良的空军装备。他们竟然真的富裕到用一艘空天母舰作为随时可抛弃的诱饵来消灭拜科努尔仅剩的空战力量。
以常规指战员的视角来看这样做确实愚蠢，但是这样做确实符合三角军团此时的战争意图的。他们不惜任何代价，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摧毁拜科努尔航天发射中心。
在夺取制空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即便自己的空战部队占尽装备数量和技术优势，拜科努尔守备部队航空兵依然依靠绝对坚定的战斗意志和极高的技战术水平击退了前两拨的进犯机群。
剩下的残部如果不被彻底绞杀，在复杂电磁条件下依靠游击战法仍能对空袭部队造成巨大的威胁。
……
“报告，敌空中机群已经逼近拜科努尔，我航空兵部队全部失去联系！”
基地响起了防空警报，但是没有多少人跑去防空地下室。因为若是东方计划失败，等待他们的不过是在绝望中浑浑噩噩地死去罢了。
基地的防空导弹全部启用，但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空天母舰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对付日益先进且数量巨大的各型防空导弹。体量庞大的空天母舰携带了巨量的激光反导系统，对于来袭路径单一、处在爬升阶段的防空导弹来说几乎就是空中宙斯盾一般的存在……
看着区域防空失效的信号，卡拉科夫重重地将手中的终端摔下。
本来他一直高大坚毅的身影肉眼可见地塌了下去。他左手艰难地撑着桌子，维持着自己的站立，右手捂着眼睛。
“博士……”杨忆白看卡拉科夫状态不好，想叫人扶卡拉科夫去休息。
“拉响警报，命令所有人进入防空工事隐蔽。”
“我明白了。”
短短几分钟，所有人都被疏散到了地下防空工事。三角军团的地面部队也撤退了。只剩下拜科努尔的防空系统正在忠实且徒劳地反击着。
就算他们躲过了轰炸，也会被定义为科学邪教而被绞杀吧。
“博士，整个基地都疏散完毕了，我们下去吧。”
“你去吧，我……我要跟这人类最后的理智一起埋葬。”
杨忆白没有走，她寻了一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火箭发射架。
“我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苟活了。”杨忆白揭开了扎起的秀发，摘下了戴了好几天的护目眼镜。即便是连续几天工作，脸上的疲惫和狼狈肉眼可见。但这丝毫不会减弱杨忆白的美貌，甚至还添加了几分属于科研工作者的，独特的美。
她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是您给了我希望，让我觉得人类这个族群还有希望，人类文明的科技还有希望。”
杨忆白转过身看向卡拉科夫，坚强的她此刻脸上满是泪水，从没掉下过眼泪的她正在为人类科学之死哭泣。
“最后锁死人类科学的，不是智子，而是人类自己？”
“是啊，而且无论是理论物理还是应用物理，都被绞杀了，而且还非常彻底。”
卡拉科夫望向火箭，他将眼睛瞪得非常大，可谓决眦入归鸟。他想亲眼见证人类科学的最后一刻。
防空导弹停止了发射，可能是人工智能也绝望了吧。
可等了约莫有半分钟，一直等待的爆炸也没出现，几道航迹却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卡拉科夫意识到了什么，他抓起了通讯系统，输入了一串代码，然后转到基地广播。
“老头子，我来得及时吗？”一个动听又带有几分俏皮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