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拉着我冲出他家大门之后,那感觉就像私奔……
如果是外电视里,我们的身后应该马上跟来了一群穿着黑衣服的壮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我们。
可现实是,跑了一会儿,我们就停住了。
压根就没人追来。
“你为什么要故意气他?”
“我没有故意气他啊。”
“那你说我们要领证,这不就是在激他生气吗?”
“我说的是实话。我想和你领证,我会向叔叔阿姨保证,毕业那年,我一定能给你一个盛大婚礼,但我不想战战兢兢地等到那个时候,领了证,我可以安心做事。不用担心你会跟人跑了。”
林生,正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什么叫我会跟人跑……明明就是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有一大堆,也好意思说我。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有点不尊重我耶,你说求婚就求婚了,你现在跟我说领证,我就得马上配合你?”
“你会乐呵呵地跟我去领证的。”
“凭什么?”
“凭我很厉害,不管在哪里,都很厉害,特别是在床……”
“停!你给我闭嘴!要不要脸,你要不要脸,臭林生!刚刚才跟爸爸吵完架,现在就跟我嬉皮笑脸。”
“我已经习惯了。他向来都是这样,一心想把我捏在手中,小时候不敢反抗他,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却还意识不到这一点,一意孤行。赶我走就赶我走吧,我离开了他,又不是不能活。”
虽然林生的话听着很有道理,但这二十年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从林生嘴里得到的,只是林生看到的,想到的,林爸爸他们究竟是怎样想的,没有人知道。
正因为不了解,所以我隐隐觉得这其中,还暗藏着什么。
马不停蹄地赶到他家,出来以后,我们又马不停蹄地来到火车站。
这一路折腾,只为拿那本户口本。
回到市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我们直接到工作室楼上去了。
学校食堂,人群一堆挤着一堆,我和程希尔下完课就直奔食堂了,可还是有这么多人,我们只能绝望地在那儿站着排队。
手机铃响,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地区显示是林生家所在地。
我一惊,不会是林生的家人吧,瑟瑟发抖,但出于礼貌,这个电话还是要接的。
“喂,你好。”
“落夏,是吗?我是林生爸爸,我在你宿舍楼下,黑色奔驰,今天的中午饭,我请了。你一个人来就行。”
我顿了顿,一时间还不知道要说啥了,他怎么知道我想通知林生……
“奥,好的。”
我不怕他,相反,我还很开心,他来找我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劝我离开林生,不要耽误林生的美好前程。
这个自大的男人。哼。
他不会杀人,不会放火,那有啥好怕的。
我正想会会这个林爸爸,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呢。
我走到宿舍楼下,路边果然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
停哪儿不好,非得停在这宿舍楼下。
唉,万一被人拍了去,指不定会怎么说我呢。
我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
林爸爸一脸疲倦,估计一夜没睡吧。
“叔叔好。”
“走吧。”林爸爸却没理我,直接吩咐司机出发。
果然是行家,林爸爸带我来了市里一家超有格调的饭店。
两个人吃饭,他居然定了一间包厢。
“叔叔,这有点浮夸了吧。”
“你不用在意,随便吃就好。”
“哦,可这么多菜,这也太浪费了。”
“我出的起这钱。”
听完这话,我脸方了。说得好像谁出不起一样。
“叔叔,您直接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能否离开林生?”
我嘴巴里喝着一口汤,差点没把自己噎住。
这也太太太直接了吧,和我设想的,居然一模一样!
“叔叔,您能给我一个离开林生的理由吗?”
虽然谈话很重要,可那一桌子菜也很重要啊,我一遍忙着品尝每一道菜,一边不浅不淡地问他。
“只有你离开他,他才会老老实实回到A市,他不能待着这里,待着这里,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叔叔,您真的觉得林生留在这里是为了我?”
“不然呢?”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个女人。林生心里装的,是他的梦想,他的执念。”
“梦想能当饭吃?”
林爸爸的语气实在是轻飘飘得很,我听着很不爽,却不能表现出来,这让我更不爽了。
“梦想不能当饭吃,但你儿子完全有实力在实现梦想的同时,顺便把钱挣了,所以,饭也就有得吃了。”
“你们太年轻。”
“谁不是从年轻来的,叔叔您年轻时就没有过自己很想做的事,很想爱的人吗?”
林爸爸突然就沉默了。
他的沉默有些可怕,但这并不影响我大吃特吃,我一直秉持着浪费可耻的理念,更何况,从情理上,眼前的这个人是有可能即将成为我公公的人,那便是自己人了,不用在乎形象。
“落夏,你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我突然有点明白林生为什么喜欢你了。”
吐血,这一下就突然明白了?他究竟明白了什么?
“是吗?洗耳恭听。”
“我原以为,你会不敢上车,你会被我吓到,你会不敢动筷子,你会不敢直面我……没想到,你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
天呐,林爸爸居然笑了。他笑起来,还挺像个慈祥的中老年呀。
“叔叔,您笑起来说话,比你板着脸说话好看多了。为什么您跟林生说话,总是要用那副模样呢?”
“林生……这个臭小子……小时候,我们没怎么在乎过他,我和他妈妈,估计你也知道了。我们很早就离婚了,在离婚之前,我们的感情也……很不好……”
我把椅子往林爸爸身边移了移,顺便帮他的酒杯里倒满了酒,也给自己整了一杯。
我知道,我今天,一定能让林爸爸把心里话讲出来。
他其实也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把他埋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去,心结打开了,才有可能听得进我说的话。
我只希望这父子俩的关系不要闹得这么僵,天下父母心都是为子女好的,我无比相信这一点……
“叔叔,您继续说,我听着呢,来,喝一口。”
我一本正经地举杯。
那样子把林爸爸逗笑了……
太神奇了,这几分钟内,我居然两次看到他这样的笑脸。
“其实,林生的出生,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