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板,终于来了。”
唐知礼笑着迎了上来,朝卢秀珍拱了拱手:“我们都等了好几日了。”
卢秀珍笑了笑:“唐老板,还是喊我卢姑娘吧,听着卢老板这名字总觉得有些怪。”
她的印象里,带着老板头衔的人一般都是大腹便便满脸红光,或者是清瘦得一脸奸商之相,她才不想成为这两类人呢,她要做那貌美如花的女总裁、白富美!只可惜唐知礼是不会知道用这些词汇来形容她了。
唐知礼也没有坚持己见,笑着点头换了个称呼:“卢姑娘,里头请。”
唐家的花厅里坐了差不多七八个人,个个身着绫罗绸缎,看上去就是有点儿钱可又不是钱特别多的,真正的高门大户,穿的该是锦缎之类的,含蓄又有格调,不会像此刻,一屋子闪着光来,看起来大抵是茧绸居多。
见着唐知礼引了卢秀珍进来,花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拱手:“卢老板。”
卢秀珍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心中暗自嘀咕,看起来开了间花铺,不可避免的就贴上了一个老板的标签,甚是可厌。
“卢姑娘,今日咱们就来商议一下那次你提议的商会。”唐知礼摸了摸胡须,圆胖的脸上挂着笑:“我们已经商量过几次,都觉得可行,就等卢姑娘来牵头了。”
“唐老板,俗话说姜是老的辣,我不过也是偶然想出个新鲜主意罢了,真正要将这事弄起来,还得靠着你们这些前辈。”卢秀珍笑着推让,真心实意——出头的椽子先烂,她年纪轻轻就做了会长,少不得有人会在背后议论她更有那些心里窄小的鼠辈,会想方法设计她。
安安分分挣自己的银子就是了,自己的终极目标可不只是区区一个江州城的芝兰堂,又何必在这个地方让人红了眼?
务必做得圆滑,八面玲珑。
见卢秀珍谦让,各位老板心中都是惊讶不已,这里边有好几个赴了上次唐家的夜宴,自然也知晓旷知府说让卢秀珍做会长的事儿,可没想到这位卢姑娘竟然推托了?莫非是有意为之,要谦让再三才肯假惺惺的上位?
“卢姑娘,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做生意有这般手段,已非我们这些老朽可及,自然是要你来做这会长,领着我们一干人等来发点小财才是。”
座中一老者思量再三,笑着开了口:“卢姑娘,众望所归,你就客气了。”
“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卢秀珍扫视了众人一眼,笑吟吟道:“我这芝兰堂才开了这么些日子,不过是新开花铺几日香罢了,怎么就有资格来跟众位说什么带着发财?我倒是觉得唐老板在江州花市已经做了这么久生意了,他那花铺的生意可是长盛不衰,众位想要发财,自然是要跟着他走才好。”
唐知礼连连摆手:“卢姑娘,万万不可。”
旷知府那晚都开了口,他哪敢忝居会长高位?可不是会被人笑话死。
“唐老板不必推辞,这做生意可不能看一日两日的好坏,我还有不少东西要跟各位学呢,哪里敢带着各位乱来,还是唐老板做会长,我到旁边敲敲边鼓,出出主意也就是了。”
“卢姑娘说得有理。”
一个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击掌称赞:“卢姑娘是明理人,唐老板你也不必推辞,会长就由你来担任罢。”
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压在头上,其实任何一个老板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换了个男人就感觉好多了,牝鸡司晨的事情谁会乐意看着发生?即便卢秀珍再怎么能干,她也是个女人,女人,能给她在商会里一席之地就已经算是厚待了。
众人却未曾想到,卢秀珍根本没有将江州商会会长看在眼里,她的胸怀岂止是江州这一小块地方呢,换用前世流行的一句话便是: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当即就这般定了下来,唐知礼被众人推举做了会长,他有些不好意思,眼睛望向卢秀珍:“卢姑娘,旷知府知道了,恐怕不会高兴。”
“这个您请放心,我自然会去让他知道,告诉他是我自己年轻还没把握,跟唐老板没什么关系。”
如何不知道唐知礼心里头的想法呢?卢秀珍笑了笑:“我就是能做个跑腿的也不错了。”
众人纷纷点头,这位卢姑娘是个聪明的,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女人想要在商场里出头,谈何容易!她不过是凭借着几分小聪明将芝兰堂弄得热热闹闹的,等着过了一段时候再看,保准没那么好的生意。
江州的商会设置了一个会长,四个副会长,卢秀珍的名字写在最后一位,然后开始拟定章程,众人都各自肚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先提议。
毕竟谁都想为自家挣点好处,可率先开口,恐怕也会遭人诟病,总得等着别人说到那个边边上来,自己才好将自家主打卖的东西带出来。大家都是这般心思,一时间花厅里瞬间沉默下来,个个都端着茶盏坐在那里,跟庙堂里的泥塑木偶一般。
“我先来说说我们芝兰堂的吧。”
卢秀珍眼眸一转,看着坐在那里不肯吱声的老板们,既然他们要这样客气,那自己也就不用推诿了,先将自己芝兰堂的特色花卉弄出来,免得有人觊觎,总想要丛中分一杯羹。
“我们芝兰堂的特色花卉大家也都看到了,自然不用我说,蝴蝶兰和移栽的垂丝秋海棠是最近的热销产品,只不过这些花太难培植了,故此一年最多也就卖上几十盆,完全不能满足客商们的需要,我这才想出办法来,做一些仿真的绢花来卖。”卢秀珍朝那些呆若木鸡的中年男人嫣然一笑:“我想我这小本生意在各位眼里算不的什么,肯定不会有人和我做一样生意的,是也不是?”
众人被卢秀珍一句话堵得喘不过气来,其中本来有几个人还在琢磨着也准备做这绢花生意的,卢秀珍这般一说,却不好开口,路子被堵得死死的。
“我听说芝兰堂还卖花篮……”有人迟疑着开了口:“为何卢姑娘不将这鲜花一项提出来算在芝兰堂的主打产品里边呢?”
卢秀珍浅浅一笑:“我可不能只顾着自己挣钱啊,鲜花插蓝比较容易,大家都能卖,这绢花做起来很是为难,我可是请了一批能工巧匠才做出来的,这成本特别高,你们不一定能承受得起,而且你们请到的这匠人,未必有我请的手巧,到时候卖不出去赔了本儿,唯恐你们会埋怨我。”
能工巧匠?众人忽然想到了皇上赐下尚工给卢秀珍的事情来,再手巧的匠人,谁又能比过尚工局的?卢姑娘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确实是在为大家着想。
见众人低头不语,卢秀珍心中冷笑,她是有意没有将那鲜花篮子提出来说事,其实在芝兰堂开业第三日后,就已经有花铺来效仿插花篮儿卖,只不过好在他们仓促之间经过来的篮子与鲜花并不是很搭配,那些店伙计也没经过专人指点,全凭着自己的感觉胡乱插了几篮子摆在那里明显的不及芝兰堂的花篮,故此众人宁可多花几个铜板也要到芝兰堂这边来买,那些花铺便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花篮无人问津,鲜花凋零更没人买,到了最后,大甩货只剩个花篮的价格才将烫手山芋给扔了。
这卖鲜花篮子,成本低,容易模仿,这些日子主要是没个会插花的,若是那些花铺派了伙计来偷师,或者是花了几十个铜板买一篮子花回去仔细揣摩,有聪明些的自然能看出门道来,与其这样,不如就将鲜花篮子这一块放开,有生意大家一起做,就看谁家的伙计手巧嘴甜会说话。
“卢姑娘,老朽有一股不情之请。”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老者站起身来,朝卢秀珍拱了拱手:“既然卢姑娘愿意将花篮这一块让出来大家一起挣钱,老朽觉得卢姑娘还要来给我们这些花铺的伙计好好说下插花之道……”
他的脸红了红,似乎说不下去。
卢秀珍心中明白,这肯定是一家卖花篮卖亏了的,舍不得放手这块蛋糕,可又吃不下去。
“这位大伯,要我来教插花之道是毫无问题的。”
卢秀珍这话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卢姑娘竟然如此大方,感情她是傻子不成?别人家都是闷声发财,她却愿意来共享。
“既然各位都想来学这插花之术,我想在江州花市张贴告示,但凡是有想学插花的,都可以来我芝兰堂处报名,每个花铺限额两名伙计。”
众人的脸上俱是笑容:“没问题,没问题。”
“只是每家花铺必须向我缴纳二两银子的拜师费,不管是报一个名还是报两个名,都得要这么多,我虽想帮着大家致富,可这插花技巧也不能白白传出去,总要有些回报才是,各位,你们的意思呢?”
她总不能滥好人到这个地步吧,开个补习班挣点学费那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