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要收工了。”何工匠将最后一个角架装好,从梯子上爬了下来,眯眼看了看墙壁上安装的角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卢姑娘,我以前装修铺面,从来没有像装你这家芝兰堂这般久,以
前不过是大半个月就忙活完了,你这边可差不多装了一个月。”
“那是何大叔费心了。”卢秀珍笑着给他递上一块擦手的布:“我这芝兰堂装得可真是精致,旁边铺面都来看过几回了,还使劲问我准备卖什么哪。”
何工匠哈哈一笑:“保准想不到你会在东大街卖花。”
卢秀珍得意的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他们一定没想到。”
正在说话间,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帘子一掀,从上边下来了几个人。卢秀珍探头看了看,惊讶的喊了一声:“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崔老实与崔大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两人穿着簇新的锦缎衣裳,可却显得有些不自在,眉头皱在一处,紧张不安的模样,身后还跟着几个穿深蓝色常服的内侍。
“秀珍……”崔大娘紧走几步上了台阶:“宫里来人,叫我们明日去参加那个册立太子大典。”
“那你们就去呗。”卢秀珍笑了笑,不过是去看个热闹罢了,为啥崔老实与崔大娘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呢。“可是、可是……我跟你爹担心会不知道怎么行礼站什么位置,啥都不知道,这该怎么办哇?”崔大娘愁容满面,伸手扯了扯自己穿着的锦缎衣裳:“这衣裳又长又厚重,好
像一个人都被包在里边动弹不得,你看这下边还拖着这么长的一条尾巴,袖子上还得挽上一块布,拖拖拉拉的,我真怕摔跤!”卢秀珍看了看崔大娘,不由得噗嗤一笑,崔大娘现在这样子,真如同裹粽子一般,一张脸黄里透着红,花白的头发胡乱的挽成一个团子髻,上头插了一根金簪子将头发固
定着,簪子上头还垂着一串金色流苏,下边坠着一颗珠子。这肯定是皇家为崔大娘量身定做的礼服,簪子也是随着衣裳配的,可穿在崔大娘身上确实有些不协调,再说了,因着格外紧张,她的脸拉长成了一条苦瓜,与这件淡蓝色
绣金棕色花朵的衣裳实在不搭配。
“秀珍,你……笑啥哩?”崔大娘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是不是娘穿着这衣裳不合适哇?娘就知道,娘不是穿绸缎衣裳的人,还是粗布衣裳好穿!”“哎呀呀,郡公夫人,您怎么能这般说呢?”那几个内侍提着衣裳匆匆忙忙的跟了过来:“郡公夫人,您穿上这套衣裳,人可是精神了不少,一看就知道您是富贵人家的夫人
呐!您可千万别推辞,太子殿下特意再三交代,要崔郡公与郡公夫人到场,对了对了,这位是不是那个叫卢秀珍的姑娘?”
卢秀珍点了点头:“是我。”
“太好了!”领头的那个内侍眉开眼笑:“这就不用到处去找人了!卢姑娘,太子殿下说过了,要您陪着崔郡公与郡公夫人一块儿参加册立大典哪!”
“啥?”卢秀珍一愣:“太子殿下怎么会让我去参加他的册立大典?”
不都已经说清楚了吗?两人之间已经没有纠葛了,为何还要她去呢?卢秀珍狐疑的望向那几个内侍:“你们没听错罢?”
“没有没有没有!”领头的那个内侍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尖着嗓音道:“太子殿下还特地叮嘱尚工局给卢姑娘裁剪了一套衣裳,配了一套首饰哪。”卢秀珍唬了一跳,怎么就能衣裳首饰都给她准备好了?那个太子殿下如何知道她的尺寸?最近这些日子,也没有人来替她量身哇,万一裁大了或者是剪小了,那不是浪费
衣裳料子么!“快,去将卢姑娘的衣裳给捧出来!”领头那内侍回头吩咐了身后跟着得小内侍一句,转过身来,一脸讨好的笑容:“卢姑娘,既然太子殿下有吩咐,你自然是要去的,再说
崔郡公与郡公夫人都有些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自己会做得不好,有你陪着他们也就安心些了。”
“秀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崔大娘双眼发亮,一把抓住了卢秀珍的手,宛若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心里头踏实。”
“这哪里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事儿呀?”内侍白了崔大娘一眼,尖声细气道:“太子殿下的命令,尔等还敢违抗不成?不管想不想去,那可都得要去!”竟然还藐视太子殿下的旨意,真真是一群无知百姓,皇室能让他们去参加这次大典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要进去瞧个热闹场面都不能,偏偏他们还在这里
拿乔做致的,难道还以为皇宫是集市能够随意进去呢。
被内侍这阴阳怪气的吼了一嗓子,崔大娘更是唬了一跳,将卢秀珍的手又抓紧了几分:“秀珍,一道儿去啊?”
卢秀珍笑着点了点头:“娘,去就去,这天大的热闹,别人想去还不能呐,咱们有这个荣幸得了皇室的邀约,那肯定是要去的。”“你这人还算识相。”内侍点了点头,让身后的小内侍将那两个大盒子放到新做好的柜台上边:“崔郡公,郡公夫人,卢姑娘,明日一早就有车辆来接你们,可要早早的准备
好才是。”他上下打量了下崔老实与崔大娘,皱了皱眉头,翘着兰花指点了一下:“最好收拾收拾下门面,搽点粉什么的。”
“啥?”崔老实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搽点粉?”
“可不是么?瞧你们这张脸黑的……”内侍嘟囔了一句:“怎么着也该打扮一下。”
“秀珍,我不搽粉行不?”等着那几个宫里的内侍走开,崔老实愁眉苦脸的望向卢秀珍:“大老爷们,搽什么粉哪。”
“爹,你就别搽粉了,娘还是可以搽一点的。”崔老实的脸色不是特别黑,但是底子不好,深深的棕褐色,就如一块熏黑了的腊肉,这样的底子再怎么抹粉都不会好看,哪怕是刷上三四层成了一堵墙面也能透出些褐色
来,还不如不打理。与崔老实相比较,崔大娘的肌肤稍微好一点,再说了,去参加册立大典的都是些贵夫人,总得略微做点修饰,免得太乡土了些。听着说自己不用搽粉,崔老实高兴得很,咧嘴笑了起来,伸手将长袍的下摆捞起,在腰间打了个结头,跨步走到后院去找活儿干了,崔大娘站在那里,两只手将披帛抓得
牢牢,将那块绸缎的披帛拧成了一根绳子。
“娘,我来教您怎么穿衣走路。”
卢秀珍叹息一声,扶着崔大娘走到了后边屋子里头:“娘,这叫披帛,您要随意搭在胳膊弯里头,不用拿手拽着,别拧得这样紧。”
“秀珍,不拧紧提起来怎么行,都拖到地上去了。”崔大娘看了看那条披帛,有些惋惜:“你瞧瞧,弄这么长哩。”“没事没事,到时候大家都这样走,你就注意别踩到人家的披帛或者是裙裾就是了。”卢秀珍站到门口,昂首挺胸,教崔大娘行走姿势:“娘,你将头抬起来,腰杆儿挺直,
装成什么都看不见,就直接往前走。”崔大娘吸了一口气,将腰杆挺直起来,照着卢秀珍教她的法子,将两只手合拢到腰间,广袖将手给遮住,长长的垂到了地上,然后昂起头来,迈开腿朝前边才走了一步,
一只脚便踩到了裙子的边儿,她一用力,裙裳就朝下边扯了下去,幸得腰带还算缚得紧,长裙没有踩下来,可整个人却在跌跌撞撞的往一边斜着倒。
“娘,你当心些!”卢秀珍摇了摇头,穿惯了粗布衣裳的崔大娘,只怕是要练习好一阵子才能走得稳当哩。
“秀珍,你穿上那件吉服教我走看看。”崔大娘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神色沮丧:“这衣裳也不是寻常人能穿的哪,怎么我穿着就这般别扭。”
卢秀珍点了点头:“娘,我是该穿着那衣裳试试看才是。”
她穿越到大周还从来没有穿过这种正规的吉服,说实在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得稳当,是该提前练习一下才是。
她将那个大一点的纸盒子打开,眼睛不由自主睁大了几分。盒子里装着一件银灰色的礼服,看上去高贵而端庄,精致的牙边绣花里头还掺杂着无数细碎的宝石碎片,不住的在闪烁着光芒。淡淡樱花红的腰封配着那银灰色,竟然有
一种说不出来的妩媚,披帛是极淡的黄色,与银灰搭在一处,很是和谐。
卢秀珍的手抚摸过那件衣裳,柔软里边还带着淡淡的暖意,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料子做成的,她疑惑的将衣裳拎起抖了抖,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大。“秀珍,你穿上瞧瞧,万一大小不合适赶紧拿去绣坊让人改改。”崔大娘在一旁也有些犹豫,大郎也太不走心了,想让秀珍去参加册立大典,总得让人先来量了身才好做衣裳嘛,是不是做了太子以后事情太多,忙得都将这些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