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白米粥来了。”
小麦托着盘子走了过来,将盘子搁在桌上,将那碗白米稀粥端到了卢秀珍面前:“里头搁了点肉末,娘娘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卢秀珍点了点头,伸手拿了小匙舀了点白米稀粥,慢慢咀嚼,味道很淡,但是里边的肉很香,细细咀嚼,那白米的甜味儿也出来了。
“自家地里头种的米就是好吃。”提到自家地里的新品种,卢秀珍心情很好,就连早晨起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都没了,连接着又喝了几口,越喝越想喝。
“娘娘现在可算是精神了。”大米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你们神神道道的在说什么呢。”卢秀珍笑了笑:“不过就是感了点风寒而已,又不碍事,现在我能吃能喝的,好得很哪,你们却这般紧张,弄得我还以为自己身子还真出了
什么毛病呢。”
今日早晨起来,卢秀珍觉得有些头疼,躺在床上有些精神不济,崔大郎见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头着急,坐在床边都不愿意挪窝:“秀珍,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去上朝。”卢秀珍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呵欠,只觉神思沉沉,很是疲倦,眼皮儿有些睁不开。
“怎么会没事?”崔大郎一点都不相信,素日只要到了卯正时分,卢秀珍就醒了,伸手推着他赶紧起床:“快些快些,用过早膳就该上朝去了莫让大臣们等你。”她很坚决的推开了他,他想与她多亲热一阵子都没得机会,只能乖乖听话,抓起衣裳穿好,有些不舍的朝外边走,走之前往往会偷袭她一把,让她发出尖叫连连:“阿瑾,
你学坏了!怎么能这样!”
可今日一早她却不像平常那样清醒,卷着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只粽子,眼睛闭着不朝他这边看,只是在含含糊糊的催着他快动身:“别再磨蹭了,再磨蹭就晚了。”
“秀珍,秀珍!”崔大郎轻轻将她的脸庞捧起,吻了吻她的鼻尖,可她却依旧没有睁眼,只是从被子里伸出手拨开了他:“别吵,让我再睡会。”崔大郎越发奇怪了,与秀珍成亲一年多来,她从来不睡懒觉,总是和他一块儿起床,陪着他用过早膳,她就扛了锄头去外边院子里松土除草,或者是让内侍去吩咐备车,
赶着往宫外去转悠,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烫的感觉,心中稍微稳妥了些:“秀珍,秀珍……”
轻声呼唤了几句,卢秀珍的睫毛颤了颤,努力的睁开一线眼睛:“阿瑾,怎么啦?”
“我觉得你是生病了,得赶紧去找太医过来瞧瞧。”崔大郎有些不放心,坐在床边换了个姿势盯着她看:“你觉得怎么样?”
“我就是想睡觉罢了,没有别的什么感觉。”卢秀珍推了下他的手:“你快些去用早膳吧,要不是可该晚了。”这话听起来很熟悉,崔大郎这才心里稍微放宽了些,他俯下身子去连被子带人将卢秀珍紧紧的抱住,嘴唇在她脸颊上擦了擦:“若是觉得不舒服,就赶紧让人去请太医,知
道了么?可不能拖着。”
“知道啦。”卢秀珍被他抱得紧紧,都快喘不过气来:“你快些撒手,你不撒手我都要没气儿了。”
崔大郎嘿嘿笑了笑,猛的在她眼睛上头点了点,这才离开了寝殿。
等着崔大郎走了以后,卢秀珍翻身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睁开眼睛时,外边已经是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台阶前,满满的一地。
“娘娘今儿起得晚些。”贴身宫女大米与小麦走了过来替她更衣:“娘娘早膳准备用些什么?奴婢这就去与厨房说。”
“白米稀粥罢。”卢秀珍坐在床边,只觉喉咙有些发苦,或许是昨晚与崔大郎两人做那极尽欢愉之事没有盖好被子,着了些凉,故此深思昏沉,胃口也不好。
一碗白米稀粥没用多长时间就喝完了,卢秀珍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走,跟我出去瞧瞧。”
最近她在宁欣宫的院子里嫁接了几株花树,她每日都要去看看,观察那些花树的生长情况,顺便写第一手的记载资料。小麦与大米赶紧替她拿出斗篷,又喊了黄豆蚕豆去拿娘娘的工具,几个人拥簇着卢秀珍走到了靠墙的那边。卢秀珍先仔细观察了那些嫁接花木的生长情况,之后开始详细
记载今日的测量结果。蹲在花树下,斗篷的下摆拖在地上,铺得就如孔雀开屏的尾翎,张太后远远见着卢秀珍这样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都进宫一年多了,这些陋习还没有改,哪里能这般
随意呢?要画画儿,就让宫女搬了桌子过来,摆上笔架,紫心砚里装满清水,桌子前边摆上一个小香炉,白烟袅袅,那意境该有多美!
可现在她这样儿……张太后忍不住就想叹气,跟在她身后的张芫华与夏含烟两人都微微撇了下嘴,一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袖,极力按捺住一颗砰砰狂跳的心。
她们已经练习了一个多月的棋琴书画了,太后娘娘特地派了宫里的能人们给她们去进行指导:“皇上不怎么爱听弹琴,喜欢画画,你们要投其所好,多揣摩下画技。”皇上平常没事儿做就喜欢画画,他只专注画仕女图,仕女图里永远只有那卢皇后在巧笑嫣然,而且最要命的是,别人画的仕女图,不是画美人扑蝶,就是含笑赏花,或者是待月曲廊,而皇上的画里,卢皇后不是在种地,就是在养花,手里拿着的根本就不是团扇或者是长笛,一般都是锄头水桶之类的农具,那些画师们还要昧着良心夸皇上
的画作很不错:“立意深远,非常人所能及也。”张太后决心要将自己选中的两位高门贵女好好培养起来,要想皇上能看得上,自然要投其所好,故此特地让她们将画技磨炼一二。好在这两位小姐都跟着教养娘子学过如
何画画,经过宫廷画师的点拨,这一个月里也是进步神速,尤其是张芫华,很受那画师的肯定。
“张小姐于绘画上有点灵性,假以时日定然能画出不错的山水画来。”
听着画师夸赞自己侄女,张太后心中得意,赶紧将张芫华与夏含烟召进宫来,与太皇太后一道亲自考较了下她们的才学,虽然不是样样精通,倒也还算过得去。
“若嫿,你可要想清楚再行动。”太皇太后有些不放心,谆谆叮嘱:“为何一定要执意如此行事?万一皇上恼了怎么办?”虽然张太后请她来明月宫并未说是要给皇上选妃,可太皇太后一过来见着两位年轻小姐,心里便知道了媳妇打的算盘。她耐着性子坐在那里听了两人弹琴,又看过两人的
画作,口里赞了几句,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张太后低头,小声道:“母后,这是若嫿自己想出来的。”听得出来太皇太后并不赞成她这个主意,张太后不想将自己的母亲说出来,因着她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自己的婆婆有些看不上自己的母亲,每次谈到她时,太皇太后虽
然并不会说很多话,只是张太后总能隐约感觉出来,好像太皇太后并不赏识自己母亲。“唉,你这也是急病乱投医,你何必一定要这样执着?”太皇太后微微叹息了一声,手掌覆住了张太后的手:“若嫿,一个人只有一辈子,皇上是个至贤至孝之人,你为何不
在这宫里享着天伦之乐,却还要挂记着自己娘家?”
哪有能永盛不衰的家族?再兴旺发达,终有倒下的那一日,与其不顾一切为自己娘家张罗,还不如自己过舒坦就够了。
张太后被太皇太后戳中心事,红着脸只是不好张口,可心里却依旧还是有些执念,都已经花了这么久的功夫了,如何能放弃?“若嫿,哀家也不过是劝劝你而已,你若是一定要去试上一试,哀家也不反对,只是要适可而止,有些事情不必强求。”太皇太后见着张太后这模样,心里头明白,她还是
不死心的想去找孙媳妇呢。
这孙媳妇虽然出身乡野,可却是很有主意的,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三从四德似乎对她没有一点约束,儿媳妇想要用这女训女诫上头的道理去劝她,只怕是行不通。
“母后,你不去宁欣宫走走?”张太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若是有太皇太后一道过去,自然气势上会要足一些,她也更有底气。“这事情哀家就不掺和了,你与秀珍说说看,说得通是最好,说不通你也别太在意,毕竟日子是他们两人过,咱们再瞎操心也没用。”太皇太后叮嘱了几句,扶着韵容姑姑
的手径自走了。张太后坐在那里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走,去宁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