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此时的熊廷弼已经开始大骂当初申用嘉考进士时期的主考官了。
“这么有见解，这么有能力的文人，你居然不过，真是瞎了眼了。”
熊廷弼对申用嘉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在萨尔浒之战前，熊廷弼就知道申用嘉，此人相当正直，认死理，忠君爱国，绝对算是标准的封建士大夫。
此时的申用嘉突然回忆起电影大明劫里面的那句话：
“人心便是粮食，是源源不断地兵员。”
对了，申用嘉还记得北来工作组做的大明劫的全面战争，那个优化实在是太差了，动不动就卡出去。
熊廷弼听到这里，兴趣又上来了。
“继续说！本官不是外人。”
申用嘉看向京师的方向，犹豫了一会，说道：
“如今我朝在辽东，无粮无饷，也无兵员，这就没了人心，没了人心，辽事难平，即便没有后金，虎墩兔、炒花、朝鲜这些家伙也会来坏事。”
熊廷弼听到这里，也是略有失望，他以为申用嘉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听到这里只是摇了摇头。
“哎！言官和御史都知道，都说要增加辽饷，京师早就吵成一团，不只是辽镇，就连京师的那些官员也希望皇帝发放内帑，以解燃眉之急。”
熊廷弼想了一下，还是要给这个老伙计的决心了。
在他看来，申用嘉还是那个申用嘉，是个想干实事的申用嘉。
“你能想到这些，本官也就听你说一说，需要增加多少兵员，多少辽饷，才可平辽。”
申用嘉听到这，知道熊廷弼误会了，正了正衣襟，说道：
“大人误会了，本官所说的粮食和兵员，并不是指朝廷增派的兵员和饷银。”
熊廷弼听到这里，思索了一会，接着说道：
“你莫不是想要以辽人守辽土，这个想法，朝廷怕是不会支持啊！”
万里虽然摆烂了，也不想管事，但是让辽人守辽土这个主张是绝对不同意的。
同意了那就意味着承认了辽东的割据地位了。
“小人自打流落辽阳、开原、铁岭、所见颇多，就说沈阳，客兵最鼎盛的时候也又三万人，再加上本地的人马，十万大军是有的，朝廷调拨军饷，先不说是否发放到士卒手上，发下去的军饷，大部分都被士兵花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有家室，出手阔绰，这么多银子进入辽东，物资运输困难，白银多余物资，当地买同样的东西，要花的白银就多了啊！”
说实话，要是熊廷弼也是穿越者，申用嘉就直说这是通货膨胀了，但是现在还没这个概念，只能这么说，讲的真别扭。
“朝廷发了钱，总是不够用，都是因为要花的钱多了，本官在辽阳练兵的时候，本来是准备给士卒买些黄牛肉食用，后来因为牛肉涨价太厉害了，就换成了鸡肉和猪肉。”
熊廷弼听到这里也大致明白他要说什么了，神色严肃的说道：
“你说的这些，本官早就注意到了，自打土木堡之后，我们对蒙古诸部不断采取羁縻政策，奈何年年受挫，没办法才募兵啊，边军的军饷年年都在增加，边患却是越来越严重了，宣府和蓟州也是如此，辽东更是这样，辽饷也罢，九边的军饷也罢，大部分都落到了一众总兵和商人手里，总兵只需要养家丁装装样子，商人私通建奴，囤积居奇，哄抬物价，长此以往，军队和百姓怎么能不穷，辽事何时能平定？”
客兵云集在小城，银子都让奸商和总兵赚去了，朝廷还要不断的花钱，花了钱就怕军队只拿钱不干活，到时候钱没了，军队的战斗力也没了，于是就一个劲的督促军队尽快出战。
说实话，这些从各地拼凑的客兵经过千里跋涉，费了无数劲走到这里，你还不让人享受享受，确实是过分，军队里怨声载道也就不过分了。
至于军饷嘛，朝廷有点困难，你们大头兵就苦一苦，忍一忍，但是地方的奸商可不管，必须花钱买，辽镇也看不起这些从其他地方来的士兵，如此一来，别说打建奴了，自己人不先打起来就是好事了。
对了，历史上白杆军和浙军就是这么打起来来的。
即便作战也是仓促进行，各部人马将不是兵，兵不识将，相互猜忌，就如同萨尔浒那样相互掣肘隔岸观火，最终的结果就是南兵带着装备送一波人头，北兵带着装备送一波人头。
历史上的萨尔浒之战是这样的，开原之战也是这样的，浑河血战更是这样的。
这种运输大队长一般的策略，能平辽就见鬼了，不过那些军头和奸商就此富裕起来，坑爹的就是女真人越打越有自信，越打越强。
“那你的军饷和兵源到底是什么？”
申用嘉思索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答案：
“以华治夷。”
说实话，申用嘉最早想说的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不过觉得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合适，于是改了一下。
“想办法抑制兼并，工商皆本，改革卫所。”
熊廷弼听到这里，先是一蒙，然后小心的问道；
“工商皆本？改革卫所。”
“工商皆本本官就不说什么了，你肯定知道这玩意不好办。”
“我们来重点说说改革卫所，南北一十三省，卫所，早就烂到根子里了，辽东也是如此，你想重整卫所，还是有点难度。”
申用嘉当然知道这个事情难办，所以他才想要熊廷弼来帮忙。
“太祖的制度，基本上已经完备了，不过因为土地兼并，卫所由工变私，才渐渐变成了这样，本官虽然无法改变卫所，不过开原辖区内的三万卫、辽海卫，铁岭卫还是可以改一改的，只要交给我，大人全力支持，便……”
熊廷弼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知道这笔钱就不收了。
想要重新分田，相当于要和当地的豪绅为敌，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明朝干过这事的人有，不过这些人的下场都不是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