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像今天一样闷热得让人心烦意乱的下午，她扶着半松不松的马尾慌慌张张地往他这个方向跑来，满头是汗，狼狈得他连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四目相接的那一霎，他预想了很多种反应，羞愤的，呆滞的，故作轻松的，假装没看见他的，但就是没有傻笑的。
从那以后，他经常能看见她。
在操场上蹦蹦跳跳摔跤的样子，在办公室里被年级长骂得焉皮搭脑的样子，在走廊上嬉笑怒骂风风火火的样子..
还有一个，被别人压在墙上气愤落泪的样子。
那是周天晚上，他因为家里有事耽搁了，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晚自修的中间，他慢慢悠悠地上楼梯，然后听见了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女声，有点急促地喊，“万理，你干什么啊？快点放开我！上课呢！”
那时候，他对她的声音并不算熟悉，但是他知道，跟万理玩得好又不盲从于他的女孩子就只有她。所以他站住了，他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万理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心，他问，“你生气了？”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干嘛跟他们说我是你女朋友？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我什么时候是你女朋友了？”
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快，像雨打芭蕉一样敲在他心上。
“好了，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让他们别说了，行吗？”
“你说不说了人家就不说了吗？嘴长在别人身上的你还能管得了了？今天班主任已经找过我了，让我自重自爱，我他妈的被你害死了！”
“好了好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说了..”
“你把手给我撒开！”
“你别闹了，你看不出来吗？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跟别人说也是想让那些看你的人把眼珠子收回去，你不知道我看着他们有多来气..”
“你快闭嘴吧！我对你没那个意思，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干！”
“于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我对你没有那个想法。”
接下来的话他记得不太清楚，因为那个时候他被自己内心升腾起来的一点小喜悦给震惊了，正想走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清脆的耳光的声音，吓得他立马就冲了上去，心里还想着要是万理敢打她，他绝对让他躺着回去。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主任阴沉着的那张脸让万理瞬间就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尴尬地连谎都说不出来。
他站在一层楼梯之下，看着她惊慌失措地抹去脸上的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因为那个泪眼，在一起这么久了，他都不敢亲她，怕勾起她这些不好的回忆。
弯腰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帽子，慢条斯理地拍干净上面的灰，阚铎的声音模糊又暧昧，“抬头。”
摇头，疯狂的摇头。
从刚才到现在，她就只会盯着自己的脚尖，连个眼皮都不曾抬起，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阚铎无奈，“你不抬头，怎么戴帽子？”
回答他的是轻轻扣住他腰的手臂和靠在肩窝处的脑袋，于霏像只求关爱的猫似的，来来回回地蹭了又蹭。
阚铎：“...”
好吧，不就是个帽子，有什么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