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男子哭的太情真意切,令其他几位领路人表情些许动容,眼里迸射出几分希望来。
赵承宇上前扶起他,安抚道“这位兄弟你放心,我们这次就是来救人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总要救上一救的。”
男子听到他们愿意救人,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谢大人,大人是为民办事的好官,一定会得好报的。”
赵承宇忍俊不禁,这憨小子,也不怕刚才那话是哄他的,说什么就信什么。
思绪一顿,暗道:怕我才是那个傻的。我穿着这一身官袍,说出的话怎可儿戏?自是要一言九鼎的。这会儿自己都不当真,还能指望百姓信服自己吗?
赵承宇肃了神情,让自己显得更威严些。“这位老丈哪里人士?劳烦您带路。”
“是,烦请调转方向往东行五里有一村落”。老丈别别扭扭的行了一礼,“大人,小老儿乃是此处东20里向北10里的杏花村人士。因洪水淹了半个村庄,无奈一家子逃到镇上来。亏得大人在城门口施粥,我一家人才能勉强度日。今日有幸为大人带路,一能报答大人恩情,二来也能找找我女儿一家。”
赵承宇来了兴趣,这乡野村民竟也把女儿看的这般重?“哦?你与我说说,你女儿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人口几许?”
“回大人,小女姓王名清丽,家住东60里的安和村。我女婿名唤金江明,家中父母尚在,另有一兄一妹,加上孩子共一十二人。”
刚才哭泣的男子此刻过来紧紧抓住那老人家的手,激动的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亲家大伯。小子周文竹,是这金家的女婿,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亲戚。”
老人反应过来,比他还激动的反握住他的手,“哎哟,原来是亲家姑爷,怪我眼拙,竟没认出你来。”细看这老人,可不就是王清丽的老爹嘛。
周文竹呵呵大笑,“不怪不怪,咱们虽是亲戚,却也并未真正见过呢。亲家大伯,家里人都还好吗?”
王老头点了点头,“都好都好,房子没了,粮食也没了,好在人都好好的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也不知道我老岳父自家怎么样了?”周文竹担心的说道。说好的洪水一来,就搬到店里去住。他在城门口等了两天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搬到了山上还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一名衙役来禀“大人,前方发现一个村庄,似是还有活口。”
张德培放下八卦之心,“快,船靠过去,先去救人。”
等船靠近一些,隔着层层的雨幕,众人清楚的看见了房顶躺着一个老人,还有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正用力的向他们挥舞着手臂。
张德培招来两名识水性的衙役,命他们在腰上绑上绳子,趴在木板上,去房顶上救人。
两人刚下到水里,随即被湍急的水流冲出去老远的距离,船上的人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若非腰上绑着绳子,这会儿就真的是危险了。好在两人迅速调整了过来,逆流而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游到房顶上。
老人躺在房顶纹丝不动,孩子白着一张脸。一名衙役把手放在老人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心知还有救。拿出救生绳把人捆到背上,另一人同样捆好孩子,返回到船上。
一众衙役七手八脚的上前把人带上船板,张德培过来问话,孩子嘴唇蠕动几下,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旁边的衙役见他小脸煞白,上前检查了一番。“两位大人,这孩子发烧了。”
张德培心下一紧,“快,把两人抬到船舱,找个干净衣服他们换上,先灌上一碗姜茶驱寒,再去找白先生给他们看看。”
“是,大人。”有衙役上前把两人带走。
接下来,整个村子陆续救出十几个人,赵承宇长舒一口气,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船继续往前行驶着,水越来越深,已看不见村子的轮廓。
接下来几个村子并未发现有求救人员,倒是水里漂着不少浮尸。有了之前的经验,衙役纷纷打捞起浮尸,都放在一条船上,带回去火化。
越靠近安和村,王老头和周文竹的表情越凝重。待看见附近漂浮着越来越多得尸体,王老头哽住了嗓子。饶是他坚信女儿一家还活着,看到此场景也忍不住一阵阵的心凉。
周文竹已被父母逐出家门,此刻他的妻女和未出生的孩子,还有岳父一家是他仅剩的亲人,他不敢相信就被洪水带走了。
这时一名衙役来报,“大人,再往北有座山,怕是船开不了多远了。”
张德培道,“那就调转方向,顺着水流往南面。”
周文竹脑中灵光一闪,连忙喊道,“大人且慢。草民洪水来之前见过两个舅兄,他们跟小子说,若是真发了大水,会带着家人上山避祸。草民斗胆,求大人带人上山一探。”
张德培点了点头,“我知你救人心切,但这时候不是上山的好时机。我观这山林茂密,怕是无人带路,寸步难行。这雨势这么大,想要登山不易。”
张德培看向县令,“赵大人,你手下可有熟悉此地之人?”
陆离上前道,“回大人,属下陆离,上月曾到此地查访。”
“哦,你且说说,这山路你可熟悉?今日能不能登山?”
陆离答道,“大人,此山林木茂盛,山路崎岖。若无人带路,只怕要在山中迷失方向。属下曾打算上山一趟,却未能如愿。”
略一思考,继续说道,“听闻村里有一猎户,倒是颇有些本事,时常在山中打猎几日不归。若是村中有人带着一起上山,说不得此刻无生命之忧。”
周文竹面上一喜,“我知道,那人应该是王猎户。他与我二舅兄交好,与我岳家常有来往。”
王老头想起闺女送回家的羊肉,猛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啊!女婿他们既然早就料到了要上山,肯定是要找那猎户带路的。我闺女一家有救了,哈哈哈哈哈……”
任谁也没有料到还有这种情况发生,赵承宇都想立刻见见这家人了,倒像是能掐会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