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杂粮窝窝头,苞米糊糊,还煮了一条前几天新做的烤鱼干。
金老汉带着儿子回来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饿极了先吃上了。
金老太太瞅他一眼,啥也没问,想着吃完了饭总要说上一说的。谁知金老汉直接开了口,“方才我与王猎户打听了一下那天的事,果真如此来着。大虎小虎俩孩子好样的,见不惯他成天欺负这几个小的,尤其是那天差点把小二淹到水里去。所以俩人一起把他打了一顿。
那王大柱不肯吃亏,就带着王铁蛋去找王猎户算账。说是大虎带着小虎把他儿子打了。王猎户早就看他不顺眼,大虎小虎也不止一次在家说王铁蛋欺负小孩子。便问他‘村里孩子打架,又没伤胳膊伤腿的,还好意思找大人?你非得要较这个真也行。子不教父之过,我就在这里,你和我打一架。若是你打赢了,我就跟你赔礼道歉。’
这话说的敞亮,听着心里舒坦。真要动起手来,王大柱那王八羔子半点讨不到好处。没想到平常看着老实巴交的孩子,还能有这口才。那王大柱要是真有这个本事,早在村里横着走了。”
金老太太总算心里舒了口气,“不怪人家王猎户说话硬气。咱们这么一大家子忍气吞声了两回,面捏的一样,就差没把‘好欺负’三个字贴在脸上了。你看看村里这些人,别说帮着说句公道话,但凡有点事儿,恨不得每个人都要来踩一脚。”
金老汉打断她的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你这说的不全面。好人还是有的,但是咱们也不能处处指望别人家。遇到事儿,还是要自己思考清楚。”
金老太太横了他一眼,“说的好听,你倒是拿出点厉害让他们看看。咱们这一大家子,是要长久在这里生存的,也不能处处让着他们吧?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就罢了,你看看这些孩子。若是让他们形成习惯,以后孩子们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呢!”
金老汉被训得抬不起头,觉得很没有面子。直接生硬的扯开了话题。“你听我继续讲。大虎小虎见人都找上门来了,只好把事情老实交代了一番。王猎户也是个促挟的,直接告诉大虎小虎,要是下次打架让他们还能找到家里了,就要揍他们。还教了些阴损的招儿,打人的时候让人只感觉到疼看不出伤来。”
金恒丰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打架,小虎说他们要试一下新的招式呢,竟然还不教我。”
金伯父眼睛一瞪,“你小子又跟谁打架去了?”
金恒丰吓得一激灵,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爹,你听错了。”
金伯母直接上手拧住了他的耳朵。“还不说?等着你爹揍你呢?”
金恒丰捂着耳朵喊疼,两只手去拯救耳朵。“娘,你咋这么凶?哎哟,轻点儿,轻点儿,轻点儿。快松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金伯母这才松开了手,“说吧,怎么回事儿?”
金恒丰瞅瞅两个假装毫不知情的哥哥弟弟,张口就说道,“我那天是和我哥哥还有恒安一起去的。王狗蛋欺负我妹妹,我们总要去揍他一顿解解去的。”
金老汉点点头,“是这个理儿,王狗蛋那孩子就是不揍不长记性,揍了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呢?”
“那当然是打败他了。我们几个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揍,正巧大虎小虎看见了,说要试试他们练得怎么样了。后来就又把他打了一顿。”金恒丰得意的说道,“阿爷你是不知道啊,王铁蛋被打的只知道哭。后来我们见他哭的实在太惨了,才放过他的。大虎小虎可真厉害啊!”
金老汉了然,后来使得那个招儿定是王猎户专门教了对付王铁蛋那样的混不吝的。“那这小子挨了两顿打!”
金恒丰摇摇头,在他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阿爷,不是两顿,是三顿。”
这回家里人都惊讶了,连着打三顿啊?这谁能不记仇啊!“那一顿是什么时候打的?”
金恒兴:“是第二天早上,王铁蛋还敢在我们面前晃,王宗书带头打的。他说这个人不是好人,还敢接连三番的欺负我们,不收拾他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嘞。所以我们几个一起打的,就怕他不长记性。”
金老汉更高兴了,“好,都是好孩子。恒兴你记住,你是老大,以后弟弟妹妹们都归你管。若是他们在外面受委屈了,你一定要给他们找回场子。不能让外人觉得咱家孩子好欺负,晓得不?”
金恒兴郑重的点点头,“阿爷,我知道了。”
金老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娘说的对,咱们与人为善是好的,但决不能再被人随意踩在脚底下欺负了。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谁也没比谁好贵到哪去。咱们以后再不能受这窝囊气了。”
见到众人都点头应下了,金老汉才重新端起碗招呼一声,“行,不说了,赶紧吃饭!”
金老太太见着孩子们还知道护着自家兄弟姐妹,开心的不得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有出息了呢。
吃过饭,一群孩子都挤在竹床上纳凉,金老汉拿着烟袋锅坐在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扭头跟金老太太说了一句,“这个天气好像要凉快些了。明天看看,把白菜萝卜这些种上吧!”
金老太太抬头望着高高挂在枝头的月亮,嘴里应着。“行,这个天气也可以了,明儿我就种。天气热也有热的好处啊,这样的天气最适合长庄稼,可惜了!”
金老汉敲敲烟袋锅,接了一句,“你别想了,已经被大水冲没了。咱手里这点儿粮食,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去呢。等忙完了这阵儿,我就到山上多淘一些野果子。能吃的留着吃,做果酱也行,好歹换点钱买点粮食回来。马上就要再添三张嘴了,不努力就要饿死啦!”
金老太太有些不甘心,“地里一点粮食也没了?”
“哪里能有哦!那时候刚发出的新苗,脆的很,大水一冲,啥也没了?我不是已经去看过一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