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类虚影与杉炮像是另一条时间线的投影,完全听不到Aliza她们的呼唤,只是不停地释放着规模宏大的攻击,将整个长廊堵个水泄不通,锐利的骨刺遍布墙垣。
而那人类仿佛经历过千百次这个场景,每次都能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完美躲过每一波的攻击,然后逼近,挥出一刀,随即杉炮险而又险地躲过一刀,展开下一轮的攻击。
战斗似乎无休无止。
“他能看到我们吗?”阿云纵身一跳,躲开一簇骨刺,他们踩着的地板时刻都有可能升起一簇骨刺,把她们扎个对穿,所以她们必须尽快想出接下来该怎么做。
“从那个人类入手,那个人类是从我们之间挤出来的,说明有实体,帮他击败那个人类。”Aliza他们可没有见过Frisk的真实模样,所以自然开始毫无负担地帮助杉炮一起追杀那个条纹衫人类。
那人类轻松跃起,高高跃至空中,红色的刀刃在手中挥舞,一道道猩红的刀光在此刻飞射而出,像一条喋血的毒蛇,直接将路途上的所有骨刺斩断,直逼杉炮面门。
就在刀光即将击中杉炮的前一刻,Aliza操持手中的大剑闪身过去,将大剑横在身前,用肩膀抵住剑身,即刻挡在了杉炮身前,用剑准备硬抗那道刀光。
只可惜,她们小看了“真刀”的威力,那刀光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将Aliza那把大剑直接斩断,她的瞳孔骤缩,被直接斩断的死亡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的衣领在这个瞬间被扯住,随着一道蓝色光芒闪过,她出现在了旁边。
Aliza猛然回头,她以为是杉炮认出她来了,结果回头的那刻,就看到了杉炮口中即将发射的激光。
“轰——”
即使Aliza拼命闪躲,她依然受到了高温的伤害,几乎半边身子被烧焦,不过她还活着,绫的治疗法术随即到来,紧急恢复着她的状态。
“阿云,缠住那个人类,让杉炮击杀掉她!”Aliza现在已经没多少战斗能力了,不过好在天上激斗的那两个家伙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巨大的蓝色英灵伴着寒气出现,冰霜在空中凝结,随即聚成一把蓝色的灵枪,极致的冰寒在他的周身环绕,逐渐将他周围的人缓缓冰冻,蓝色的锁定标志出现在那人类的身上。
但在那冰矛射出之前,那红刀就被投掷出去,锐利的刀刃直接击穿了英灵巨大的身躯,穿过之后,直直朝着浮在英灵背后的阿云而去。
这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阿云的身躯在那一刻被贯穿,而下一刻巨大的英灵就开始如初雪般融化,最后消失无踪,但是他依然站在这里,站在神曾经站过的地方。
他能看到这里的死与生,这里溢满了鲜血与尘埃,回荡着痛苦的呻吟与哀哭,他本该就此倒下——
……
那是他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朦胧的幻影中,他看到了雪,看到了人,看到了龙,还看到了站在所有人顶端的那个存在。
冷点人的寿命无比漫长,他从小到大都被灌输着教会的思想,一种身为“冷点人”的自豪,早就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养他的人说:“【死亡】是仁慈的,他教我们如何存活,教我们何为坚韧,教我们何为存在之所在。”
养他的龙说:“【死亡】是智慧的,他教我们如何发展,教我们何为荣耀,教我们何为真谛之真相。”
他问教会的长辈们:“那什么是存在之所在?”
长辈回答道:“每个人的答案并不相同,当长生的冷点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份所在。”
他感到很疑惑,既然教会的人们都把【死亡】渲染地如此神通广大,那为什么连一个小小的问题都不能告诉他呢?所以他又问了:“那什么是真谛之真相呢?”
教徒们摸了摸他的头,只是微笑着说道:“只有当我们主动放弃【长生】的时候,我们冷点人才能看清这个问题的答案,每个冷点人都会找到自己的答案……但是其他人穷尽一生,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活出了些什么。”
两个问题,像是冷点人的使命,久久萦绕在阿云的心头,纵然背井离乡,最后被困在外面许多日子,但是他始终都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从出生起,就在寻找着两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是穷尽一生才能找到的答案,那肯定很复杂吧。”阿云在牢里思考着,学着那些长生者打发时间的方式冥想,但是依然久久静不下来。
直到一切被他的出现打破。
“那是【死亡】!”阿云告诉自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脉在沸腾,自己内心的力量在呼唤那位魔神的拥抱,作为冷点人,他自然向着那位救他出来的神明献上自己的忠诚,这是冷点人的使命。
随后他就一直跟着【死亡】,因为大人们说,【死亡】教了他们如何找到问题的答案,不仅仅是为了忠诚,更是为了自己,他总是选择为【死亡】呈现自己的一切。
不过当他被留在天行舟,最后被人们拼命送离毁灭2星球的时候,他才懂得了什么是存在之所在,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侵蚀,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位陪他到大的幻形者化作星光,最后消逝在天际,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坠入阴暗的谷底。
在悲哀之后,他呐喊了。
【存在就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事物而存在。】
一代代的冷点人都被【死亡】所庇佑,强大,最后得到安定,他们拥护着【死亡】,所以人们说,【死亡】便是存在之所在。
而对于阿云,【死亡】已经不再是【死亡】,他看到了躯壳后的灵魂,他爱着Aliza,爱着绫,爱着陪他许久的杉炮杉星,所以,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这是他重新站起的动力。
而现在,他将面对自己的结局,他看着身后惊恐的Aliza与绫,他又看了看面前依旧被困在时间线里的杉炮,他蓝色的眸中倒映出那位Sans痛苦的面容。
胸口溢出鲜血,视野被鲜红充盈,整个身躯像被逐渐灌入泥沙,愈发沉重。
他要死了。
但是他的答案还没有找到。
那把凝聚出来的寒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冰霜反射出阿云自己痛苦而释然的表情,那镜中人笑了。
“你的一生如此短暂,却又如此精彩。”镜中人说道。
“可我还是不甘……我没找到什么是真谛之真相,长辈们说每个冷点人都会找到的……”阿云轻轻叹气。
“不,你已经找到了……”
他抬起头,自己已经摆出了一个投掷的姿势,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人类,眉头一紧,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寒在此刻释放,无数冰雪开始环绕在长廊之中。
他化成一头龙,浑身苍蓝的巨龙,盘旋在那枪上,龙血染红了枪尖,随后划破苍空,如一道奔袭的闪电,直直刺向那个人类。
寒霜冻结了时间线,击中了正在闪躲的人类。
龙吟响起,像是释然的咆哮,又像是为谁而哀哭,这吟声缓慢而悠长,平静而沉重,哀转久绝。
他轻轻落地,逐渐化作尘埃。
“我找到了……我的真谛之真相,就是【忠诚】。”
阿云始终守在Sans身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这就是他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