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一说老太爷想哭了，但哭吧，又觉得墨儿今儿大喜的日子，哭了多不吉利啊，只得忍下泪笑骂墨儿道：
“你个会说话的，照你这说，太爷爷得活百年！”
“若是能让太爷爷活百年，墨儿晚点生闺女也是可以的——那会子……太爷爷还能抱重重重外孙！当曾曾曾爷爷了！”
墨儿笑着，拿眼扫了扫紧跟太爷爷进来，此刻正站在她身边，面色苍白的肖腾一脸不安，不禁暗暗拿手轻轻地拍了拍肖腾的袍子，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再接再励就好！
肖腾想哭！但太爷爷在，哪有他哭的份儿！
太爷爷无语地看着墨儿的小动作，知道墨儿这是心疼她相公呢！说什么？说什么就能让肖腾给孙家养出闺女来，他能天天说。
“重重外孙，太爷爷是不想了，可……重重孙女，太爷爷是真想抱啊！”老太爷也知不该给墨儿太大压力，可不给墨儿小夫妻压力，墨儿不认真把承继香火当回事，他死了怎么向坟里埋着的墨儿太奶交代？
“太爷爷，您放心，重重孙女肯定有，那小时给墨儿算的那先生不是说了吗？她说孙家自墨儿起就会财丁两旺，孙家开枝散叶的时候就到了——你总不能为了要女儿，就让墨儿一个儿子都没有吧！这有儿有女才是好，这前面多生几个儿子，才有经验带女儿……”
墨儿要胡吹海侃吧，孙家老太爷立刻被墨儿后面那句“这前面多生几个儿子”吓得连声直喊：“呸呸呸——这没生闺女前，可不能像你爹似的一个劲儿养儿子了！哎——得得得，不说你了，再说你又歪理了，都睡吧，明儿年三十都得早起呢！”
“太爷爷，墨儿送你！”墨儿朝肖腾暗暗吐了舌以后，翻身就要下床，吓得孙家一众男人全部把墨儿压了回去：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你太爷爷的命哦！这大冷天的，谁要你送啊！去，不许动，敢动，太爷爷把你爹叫来揍你！”
太爷爷先吓出以身虚汗来。
“乖孙女婿啊，看好你媳妇，冰天雪地的，你也别跟着来，抱好我大重孙子。”这话完了吧，临到门口时，他又忍不住拽着肖腾到了一边角落，“贤孙女婿啊他，太爷爷打你小，就看好你了，你是咱们家的福娃，等墨儿身上清了，趁年轻，你白天多养养……夜里……少不得辛苦些啊！”
说是悄悄话，可大家都竖着耳朵听得分明呢！
肖腾的脸红了。
“红啥脸啊，都孩子爹了——攒劲、努力，明年……明年啊！”
留下一堆让人脸臊的话，孙老太爷浩浩荡荡地率众撤离，其余人也纷纷告辞，因着墨儿要休息，要来看孩子送礼的亲戚朋友同村们也被太爷爷下令拦在了门外。
明明是开心的呃日子……
肖腾坐在墨儿身边抱着孩子出神，外屋那头男人们按照稳婆的指示，将刚熬好的药汤一勺一勺地舀进一口有盖的大浴桶里，然后一个神婆的老太太围着木桶在敲敲打打里又蹦又跳，嘴里念念有词，另一头招财等人则一个个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借着窗缝看那头数个稳婆一边倒着水瓢里的滚水，一边搅拌着一捅黑乎乎的打磨过的药材：
这就是传说中的壮身药？
“孩儿呢？”虽然落地后，稳婆就给墨儿看过，但墨儿瞅肖腾还是一脸的沮丧，便忍不住压下
“……”肖腾立刻从失意里回神，慌忙将怀里的儿子抱给墨儿看，心有戚戚，“男孩……”
“我孙家头胎从没见过女的！”
墨儿轻松一笑，拉长脖子一看娃娃，讲真，虽比第一眼看时清爽多了，但这皱巴巴的模样，到底是像谁呢？
“我爹说过些天就漂亮了。”担心墨儿也不喜欢的肖腾忙补上一句。
“看得出来！”睫毛好长，就跟腾哥哥似的。
墨儿有点不敢相信这娃娃是她生得，她感觉她都还是个孩子呢。
“墨儿……也不喜欢男孩？”肖腾怯怯地轻问。
“这个……”从没想过呢？墨儿想了想，又看了看又红又皱的孩子，挠挠头，“男女都一样吧！”就是太爷爷和爹娘似乎接受不了。
“可你一点也不见欢喜……”肖腾抱着孩子，他倒是稀罕得紧。
“谁说我不喜欢来着？”墨儿想抱抱孩子，但肖腾不给，怕拿个杯子都能摔了的墨儿把他娃娃抱没了，他自上手，两手都没敢动一下。
“让我也抱抱。”墨儿看肖腾抱得挺巴适，不禁也想试试。
“我爹说你们女人笨手笨脚的，这孩子没满月，不能给你们抱。”肖腾固执己见。
“我怎么就笨手笨脚了？”越不给，墨儿就越想抱，不住地拉肖腾通融通融，她觉得她很细心呀，“就抱一会儿，一会儿！”
“不行！”肖腾意志坚定。
“那一下下！”孙墨儿也是锲而不舍。
“你会抱吗？”肖腾终于经不住磨，瞥了墨儿极不信任的一眼。
“会，怎么不会？我抱院里那猫不也抱了好几次？”孙墨儿瞪大她骗死人不偿命的眼，巴在肖腾臂上，活像一只超级大奶猫。
“那……只许一下下！就一下下！”肖腾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墨儿拍心口承诺得斩钉截铁，毫不含糊，尽管她压根就没有“一下下”的打算。
“小心点儿！”肖腾踌躇再三，不得不交出睡得香喷喷的宝宝，“不许用力，手这样，这样，对，不许用力！”
“噢噢噢……”虚心再三后，终于骗到小奶娃的孙墨儿这一上手啊，忽然觉得怎么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呢？
“腾……哥哥……这……这个娃娃……为什么不会睁眼睛呢？”墨儿又仔细看了看，其实小娃鼻子高高，乍一看，还是真有那么七八分像腾哥哥呢？
难道腾哥哥小时候也是这么丑的？
“嘘——他睡着呢！”真是越看越喜欢——虽然第一眼皱巴巴，丑得他想哭！
肖腾也凑近脑袋跟着墨儿一起端详起他的孩子来，刚老太爷突然来，让他都没能好好看自己孩儿，头一遭当爹的心情，都让……毁得灰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