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也还是觉得今儿就是不吃不喝做到明日天亮，也定然是做不完的，但她能说什么？
“你还喝什么茶？赶紧动手吧！”孙墨都分出好几堆东西来了，不想抬眼一看，柳金蟾还在哪里闲闲地看新刊印的《四书》。
“让我先熟悉下！”柳金蟾胡乱又抽了好几本，一目十行地浏览了好几页，“这不是把该八个人做的事，全堆给我了吧？”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孙墨忍不住又白了那头还在喝茶吃点心的柳金蟾一眼，“要紧的，急要的，根本到不了咱们这里。何嬢，拿去给她们分分！先做这些！今晚，大人请吃饭！”正如她所料，堆在这屋里，全是下等吏以前干得那些杂事—：
你说不重要，但却是翰林院主要工作。
但说它重要，就是你做到过劳死，也没一点政绩。
说白了，洪大人，这是故意干耗柳金蟾，让她劳而无功，欺柳金蟾不熟悉业务，武人出身的北堂家在翰林院没掌权的心腹。
说起来……
孙墨挠挠头，忽然发现一个现实：柳金蟾是北堂家继前相慕容冰之后，第二个能在翰林院担任了要职的人。
这个发现，让孙墨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尤其是近日慕容嫣突然失踪了，明明不久前，她还阴魂不散地天天绕着嘉勇公府日夜溜达，宛若痴情的情种一枚。
孙墨歪头，觉得自己好似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一直站在她身前的何嬢，则等不及地低低低干咳了数声：
“大人！”
孙墨立刻回神，待要把新分出来的工作再分些给何嬢，不想柳金蟾却过来，直接拿手压在了这对东西上面：
“够了，余下这些，以前都是放何处？又通常是些什么人做？”
孙墨也只能算是半个新人，一时却也答不上来，但何嬢在这翰林院呆了近二十年，岂有不清楚的，难得今儿托着孙墨的福，能得在嘉勇公夫人刷脸，岂有不赶紧表现表现的？
她赶紧就躬身接了孙墨的话头，将这翰林院谁做什么事，运作流程，简单明了地全利落地说了大概后，又自作主张加了些料想柳金蟾必会感兴趣的东西揉进话内。
好个聪明识时务的伶俐人！
孙墨侧目，柳金蟾嘴角微微一勾：“现任何职务？”
“回大人，还是个末入流！”何嬢赶紧把腰压得更低了。
孙墨眼观柳金蟾这模样，岂有不懂柳金蟾此刻小算盘的？赶紧奉上让三方都欢喜的话：“据说，刚空出一个从九品的翰林孔目的缺儿。”
这翰林孔目别看是个芝麻官，但却是个比九品翰林侍诏更有油水的主事衔，这数年，孙墨无心做事，谢凌云管理何嬢这帮人，其实一直都是代行使的都是孙墨的权，只是孙梅不说，若非为了柳金蟾，孙墨恶补了翰林院的不少常识，墨儿到现在还在浑浑噩噩混日子。
果然，墨儿的话没落，何嬢已经禁不住浑身一振，脸上那又惊又喜又怕的神情，瞬间让墨儿和柳金蟾不自觉地对视默默一笑。
“去，告诉张大人，这个缺，给我留着！”柳金蟾也不明说给不给，只淡淡这么一提后，方笑向何嬢，“去吧，好好做事，我柳金蟾不亏待任何认真做事、本本分分的上进人。”
“是！”何嬢激动不已地赶紧退身告辞。
一待何嬢出门，柳金蟾故意拿眼看孙墨，用嘴型对着墨儿比：赞人两句。
孙墨抖下浑身的鸡皮疙瘩，违背良心地张口道：“这何嬢却是个做事的人，只是……柳大人，她不久前才有过在身，眼下立刻提拔她不妥，不如，我们再等些时候，让她将功折罪，再多做出些傲人的成绩来，您再顺水推舟地保荐？”
柳金蟾斜眸愁孙墨，嘴上恭敬，大眼睛已经对她翻了数十个白眼的憎恶表情，不禁很想笑。
“这样，就算别的大人想驳您的提议，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孙墨继续这话说圆满，虽然，她对常奢这一群人的人品很是不屑，但就眼下柳金蟾这“孤立无援”的处境，她孙墨也只能压下厌恶，先从长计议——
不管怎么说，常奢说得对，眼下无主的何嬢对于现在的她们，是没有二选的选择，也是吸引其他想要出人头地，却苦无门路之人的饵。
总会有更好的！
孙墨昧着良心说服自己，谁让她这几年都当混世魔王了呢？不然，现在，她墨儿就是柳金蟾在翰林院的眼睛。
“恩！”柳金蟾故作老练的点头，“此人，是个能做事的人。来人，讲这些，按照刚那人说的，该分发何处就分发何处，告诉他们，洪大人说今日务必完成，日落前务必交到孙大人处，本夫人要亲自一一过目的——
倘或谁敢趁机浑水摸鱼，动什么歪脑筋，那就别怪本夫人翻脸，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等——
先把这几处管事的请来，就说本夫人让她们亲自来取！”
孙墨斜倚着墙，就看柳金蟾到底要狐假虎威到什么时候：这虚张声势，张牙舞爪的，俨然是嫌自己仇恨拉得太少。
但嫌弃归嫌弃，经柳金蟾这么一折腾啊，她们二人前面的桌上却是干净得一张纸都没有了。
“如何？”柳金蟾冲孙墨不住得挑眉毛。
孙墨朝柳金蟾拱拱手：“高，实在是高，就敢问大人，你现在干嘛呢？”
柳金蟾单手托腮略想了想后，招手示意墨儿近前。
从没上工闲得无事可干的孙墨，也不知柳金蟾这是又想到了哪一出，只得长叹了口气，拖着无赖的步子，朝柳金蟾身侧过来：
“神神秘秘，又玩什么啊？”
“哎——你说的那家驴肉火锅，真好吃？”柳金蟾开口就差点没把孙墨气岔气去。
“你……”孙墨立刻好好说说柳金蟾这么一个比她还能摸鱼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她娘在翰林院是绝对老资格，但到现在都还在加班加点，兢兢业业，堪称翰林院之楷模——
你几年不见，还真当你是皇亲国戚，把自己往死里作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