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畏惧
翌日。
顾长生再次来到兽房。
和先前那般，几乎是感觉到他出现的同时，火柳顿时激荡而起，翻腾的怒焰几乎化作火海。
甚至。
比前一天，还要更加猛烈。
显然，一个拥有莫大威胁的存在，却可以天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管是谁，都会无比戒备。傅明也满眼好奇的跟了过来，想要看看顾长生怎么收服火柳。
谁料到，顾长生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和往常一般，直接盘腿坐下，修炼起真炎咒。
直到修炼结束时，他这才取出一只木桶。
“这是灵水？”傅明一瞧，顿时明白了过来顾长生的用意，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新奇的法子，原来还是我们驭兽师的那一套？”
“不然呢，你当真认为我会把囚牢打开，用武力去压服它？”顾长生淡淡道。
说罢。
他已是舀起一瓢灵水，从栏杆的缝隙中伸了进去。
镇妖符箓，只对妖气有反应。
对内，不对外。
只是水瓢还未穿过栏杆，便被烧成齑粉，灵水化作蒸汽。
“白费功夫！”傅明一瞧，乐的合不拢嘴。
驯服妖兽，有两种办法。
一种，便是以武力压服。
第二种，便是像顾长生这般，接近对方，得到认可。
妖兽一类喂食、清洗、捉虱，甚至与之同吃同住。
至于树妖，自然便是浇水施肥。
但是。
做不到心灵交融，又岂能轻易得到筑基大妖的认可？
顾长生见状，也不恼，干脆将灵水洒在地上。
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能一次性收服这棵火柳，“走吧，明日再来……”
“省省吧，趁来得及，赶紧从冯轻舟那把灵石要回来！时间久了，要是对方不认账，可就麻烦了！”
“来不及了，灵石都已经交出去了，你现在最好期望我成功收服它，否则你就亏了！”
“为什么我会亏？你算错账了吧？你要是能够收服它，我反而亏了。你不信的话，我给你算一算。你现在每天都来修炼，我几乎天天都能得到一颗丹药。还有那柄雁翅弓……”
脚步声渐行渐远。
……
岁月如梭。
转眼，从顾长生买下火柳，到此时已经过去一个半月。
在这段时间内。
他依旧和往常那般，每日清晨去料房点卯，种植灵植，修炼、铸器、疗伤。唯一多出来的一样，便是替火柳浇水。
然后。
再尝试着与火柳沟通。
在半个月前，赵志带回来清单上最后一株灵植，也于七日前种活。不过想要完全取代古刹内的低阶灵植，还需要一段时日。
梁霄也来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便走了。
不但没有询问，当日分给林寿的那份清单，为何顾长生也一并做了。甚至也没有多问一句，为何林寿至今未归！
仿佛。
这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至于傅明七天前就没来了，说是灵石被全部借光，兜里半点钱都没有，他连睡觉都不安稳。
期间他还去了趟鬼市，准备把这段时间积累的丹药、兵器都给卖了。
可是鬼市早就被陈家屠光，待了半宿，甚至死人比活人还多，最后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然后在古刹里没待一天，又下了山，说是要去一趟黑石城。
顾长生倒是不担心他。
毕竟对方已步入筑基之境，绕过陈家封锁轻而易举。
除非陈家放出所有筑基强者，什么事情都不做一直封锁在那，可那样做的话，代价也太大了。
只是，火柳仍旧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
不但无法用神念沟通，和先前一样，如同怒潮无法靠近。哪怕是绕过了那波汹涌如潮的杀机，也无法再寻找到一丝温暖如春的情绪。
而真正让顾长生头疼的是，他甚至连灵水都浇不进去。
果真如同一粒蒸不熟、煮不烂、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
对此。
一时间，让顾长生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不过，这一个月来，却是让他对于神念的运用，已经达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毕竟，在一不小心神念便会被碾碎，丧失五感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增强对于神念的掌控！
吼！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阵阵兽吼。
顾长生耳朵一动。
兽吼声来自于第一层，同时还夹杂着两个人的谈话声。
“顾师兄就在下面，我修为太低，别说下去，甚至连站在第二层的门口都承受不住那股妖气！”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声音中还带着好奇的意味：“师兄，你能下第二层吗？”
是张源。
傅明荣升筑基境后，自然不需要再去守门了，于是这位老实巴交的农家少年，便接替了他守门的工作。
不过。
他怎么下来了？
在和谁说话？
就在顾长生疑惑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我和他同为炼气七重，他都能够下得，我为何下不得？”对于张源的疑惑，对方看起来很是不满，“而且身为驭兽师，若无法压服妖兽，又如何能够驾驭它们？”
接着，便是脚步声。
顾长生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位青年的身影，同时，记忆中闪出这人的身份。
周翔！
于七年前加入兽房，炼气七重。
属于前两代拜入古刹的弟子。
他曾在傅明身边见过对方几次，倒是彬彬有礼，颇有礼数。
张源怯生生道，“可顾师兄，并非常人……”
对于张源的话，周翔只有嗤之以鼻。
他虽然没有进过第二层，但和他修为相当的顾长生，都能够在下面修炼，说明第二层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怖。什么‘并非常人’？不过只是运气好，得以从锁龙井中采得灵果罢了。
若是他得到师尊赐法，成就必然不会差于对方。
二人一路向前。
不多时，已经踏入了，关押着炼气七重妖兽的区域。
一步，两步，三步……
“吼！”
面对外人的闯入。
囚牢内的妖兽，猛然有所感应。
“咚！”
前方的一头妖兽，已是率先惊醒，嘶吼之时，已是撞向栏杆。
牢笼四周，镇妖符箓光芒大放，道道锁链从虚空之中涌现，周翔吓了一跳，匆忙后退数步，这才发现囚牢中关押的是一头炽焰虎。然而，还未等他回过神来。
下一座囚牢也同样光芒大放。
接着，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
向前望去。
就见到深邃的走廊中，一座座囚牢，如同锁链连环一般，光芒不断的向后延伸……到最后，所有的囚牢内的存在，都被惊醒。有火鹄、烈焰蛇、赤焰火蜥……
其中，不但有七重、甚至还有八重、九重的妖兽。
阵阵嘶吼不断。
轰！
虽然有符箓阻隔。
但是，其妖气，却是不断的从缝隙之中倾泻而出。
一时间。
在周翔的眼中，这一座座囚牢，仿佛化作了龙潭虎穴，如同连接着妖邪的恐怖之地，在不断喷吐着恐怖的妖气！
“你之前怎么过去的？”周翔咬牙道。
张源老老实实道，“前几次是和傅明师兄一起，唯独有一次，是孤身一人，不过借助了符箓……”
“顾长生真的在第二层？”
“千真万确！”
得到肯定的回答。
再次望向前方被两侧囚牢夹起所形成的长长甬道，忍不住咽着吐沫。
没有理由。
顾长生能够走过去，他却不能！
想到这里，他硬着头皮，一步步向前走去。
不过。
当其通过八重区域时，已是汗流浃背。
哪怕深知，这些妖兽被关押在里面，根本无法逃脱出来。
但是，其所渗透而出的妖气，不但让其举步维艰，更让他有种负山前行的感觉。
最终。
在经过九重妖兽大半的距离后，周翔再也没有勇气向前走去了。
因为，他已经看见通往第二层的阶梯。
那座入口，更为恐怖，仿佛连通着连接九幽黄泉一般，仿佛一头上古大妖张开的大嘴。仿佛只要看一眼，整个人的神魂都要坠入其中！
犹豫了片刻。
他决定不再向前，而是深吸一口气，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顾师兄……”
“吼！”
这用上真元的喊声，如同石子丢入浪潮中，立刻就被阵阵的兽吼所淹没。
张源诧异的看了眼周翔，怯生生并且认真道，“周师兄，您这般喊，顾师兄未必能够听见，不如您站在第二层入口处再喊一声吧，或许在那，他能听见……”
周翔满脸通红。
若是自己能走到入口处，还用站在这里？
充耳不闻对方的建议，他深吸一口气，胸腹高高鼓起，双手在嘴边圈成喇叭，正欲再喊。
忽然。
一阵声音，毫无征兆的从第二层中传来：
“我已经听见了！”
声音虽然轻微，但却清晰可闻，仿佛响彻在二人耳畔。
紧接着。
一阵闲庭信步，如同踏青游园的脚步声徐徐响起。
几乎是同时，张源赫然发现，原先囚牢之中，一头头张牙舞爪的妖兽，此时仿佛遇见了什么更为恐怖的存在，立刻收敛妖气，退回到囚牢角落之中！
而先前那头最先，也最凶，仿佛步冲出囚牢不罢休的炽焰虎，更是浑身一震，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咪一般，立刻躲到角落中。
这些妖兽。
是在畏惧对方！
几乎是一瞬间。
凶残的妖邪之路，化作寻常的甬道。
仿佛。
牢笼内，关押的不是凶残暴戾的妖兽，而只是一头头人畜无害的野兽罢了。
在二人或惊疑，或震撼的目光中，就见到，在那如黄泉九幽入口处的位置，缓缓走出来一道身影。
正是顾长生！
二人身躯一震，连忙上前喊道：
“顾师兄！”
顾长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俩人，无悲无喜道：“我说过，修炼时不允许别人来打扰……你们如今却来寻我，究竟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