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儆猴
不止草原，便是整个第二座门户中，都极少发生这种族群之间大规模的争斗。
便是在顾白数百年的寿命中，也只经历过两次。
第一次。
是三百六十年前，一只火雀闯入第二座门户，从山顶上啄走一颗果实。但却点燃了大半个草原、烧干了半座湖泊，将整个门户近三成的土地化作了焦土！
无数妖兽为了抢夺食物和水源，足足争斗了三年。
直至热浪停息，这才停下来。
还有一次。
便是百余年前，一头黑蟒为踏入筑基之境，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一些族群为抵挡黑蟒，同样打的昏天暗地，以黑蟒成功筑基为终点。
此番两战，虽然远远不如之前的规模。
不过。
如此频繁的族群大战，对于草原上的妖兽生灵而言，却也是极为少见。
此时，一双双眸子，都在遥望此处。
有秃鹫、有苍鹰。
有狮形妖兽，有鬣狗，亦有妖蛇……
它们或是惊疑，或是审视、或是贪婪，或准备伺机而动，或打算做在后的黄雀，种种心思不一而足。
不要误认为兽类便没有智慧。
在某些时候，野兽的智慧，远远超过人类。更不要说是已经通了灵的妖兽，只是它们遵循着的是妖兽的那一套准则。而此时的顾长生，也同样用上了这一套准则。
若是让巨猞退走，自己的地盘于这些妖兽而言，岂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今日。
便要杀鸡儆猴！
用巨猞去威慑草原上的那些妖兽。
几乎是巨猞准备退去之时，他便已经支起了身躯，一双暗金色的眼瞳牢牢锁定了对方。
巨猞脚步一顿。
显然，它已经看出，顾长生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瞧着那些已经被鼠群围住的族人，它碧绿的眸子中顿时又多了几分冷意。
若不杀了对方。
莫说自己，便是那些同族，也休想离开。
自从数十年前的某一日，它的脑袋忽然清明起来，凭借着这份清明，它捕捉到的猎物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一些原本它畏惧的存在，在它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而像是顾长生这种存在，更不知道猎杀了多少。
想至此处。
巨猞徐徐俯下身躯，浑身肌肉紧绷，一身妖气已经是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嗤！”
顾长生嘴角扬起一丝讥讽。
‘死到临头，还想殊死一搏？’
念头一动。
顾长生已是大尾猛的一拍地面，数丈长的身躯已是疯狂的爆射而出，所过之处，面前的荒草一分为二，如同蛟龙出海一般，转瞬之间便已是扑向巨猞面前。
这赫然已经用上了真武法步的窍门。
“嗷！”
巨猞没有丝毫畏惧，四爪在地面一踏，竟然乘风而起。
滚滚妖气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青色的惊鸿。
但是。
其身在半空中，忽然‘嗷’的惨叫了一声。
众生灵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到半空中的顾长生猛然一吸，身躯赫然膨胀一圈。紧接着，张口一吐，一道璀璨的剑芒猛的划过虚空。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这一剑的锋芒！
“嘭！”
这一剑如同射日长虹一般，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巨猞身外动荡的青芒，更直接从巨猞的头颅上穿过。那层足以媲美钢铁的石甲，在这一剑下如同窗户纸一般，一捅便破！
留下一具高高跳起的无头尸体。
“咚！”
巨猞尸身轰然砸落在地，剑芒余势不减，轰在一座数丈高的巨石上，巨声之下直接四分五裂，惊的无数妖兽奔相后退。
顾长生落在地上，冷冽的目光扫过四周。
接着，他继续向前。
每进一分，那些妖兽便后退数步，停下来观望。
如此前进大约近五里，方才停下。
“哗！”
只见顾长生冷眼瞥过脚下草地，猛的张口一吐。
一道火蛇迅猛席卷，落在草地上。
瞧见这一幕，原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妖兽们，更是一退再退。
不过，那道火蛇并未蔓延，而是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如同有人用手指在草原上划下一道印记，将这一片区域生生隔开一般。
“主人这是……”
就在顾白不明所以时。
一个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此处为我之地！”
“过此界者，死！”
正是顾长生的神念。
这一刻。
齐齐在众多生灵的脑海中响起。
哗啦！
几乎是神念刚起，周围的妖兽一阵惶恐，疯狂向外逃窜出去。
它们无法言语，只能用形容表明出心中的惊恐。
“这便是主人啊！”
看着四处逃窜的妖兽，看着傲立一方的顾长生，顾白只觉得浑身的鲜血都好似沸腾了起来。
当年。
鼠族在这些妖兽的面前，只能狼狈而走。
但此刻，顾长生却硬生生的在草原上划下一片禁区，划出一片属于它们的地盘。
这是何等的神威！
这一刻，它脑海中只剩下老僧残魂所教的一句话：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
时光如梭，转眼已是三个月。
先前的草地已经开垦成了灵田，田间粮食、灵植，生长的郁郁葱葱，隐约还能看见些许巨鼠正在田间除草、浇水，或是捕捉偷吃粮食的灵虫。
远处。
一道被烈焰焚烧过的焦土，仍旧痕迹分明。
当然。
顾长生的实力，可没有三百六十年前，闯入第二座门户中的那头火雀强大，能够仅凭残余的妖气，便焚地三年。事实上，早在半个月后，这片焦土就已经冒出了草芽。
不过，立刻就被顾白下令拔除。
沿着这条界线，一队鼠妖正在巡视。
带队的，正是那头火鼠。
它虽然仍如同野兽般四肢伏地而走，但背上却是背了一柄半臂长的小剑，煞是威风。
跟在后面，还有一连串小鼠妖。
“吱吱吱！”
突然，队伍中，一只鼠妖忽然尖叫了起来。
火鼠一愣，循声望去，就见到两头蛇妖躲在草丛中。其中一头正立着身子，颈部如扇叶般打开。
它沉声一喝，顿时一道火刃，是脱口而出。
“嗤！”
一阵惨叫声中，那头立着身子的蛇妖，顿时被斩下脑袋。
“嘶嘶嘶！”
另外一头蛇妖见状，丢下同伴，惶恐逃窜。
但火鼠，已是再一张口，一道火箭追袭而去，当场打爆对方的脑袋。
“咻！”
它把小爪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哨。
顿时，还在劳作的巨鼠们匆匆围了上来。
“你们…把，带回去，送给族长！”火鼠催动着并不熟练的神念，传达自己的意思，“注意、蛇头，小心咬伤！”
几头巨鼠立刻窜了过去，扛着两具蛇尸，欢天喜地的奔回巢穴。
“吱吱吱！”
这时。
队伍中那只青鼠，则满脸羡慕的看着对方。
对方是整个族群中，除了主人、以及族长之外，第一位凝聚神念的族鼠。听说神念一开，有诸多无穷妙用，这般在脑海里交流，只是其一。万般诸法，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你，毋须羡慕！”火鼠感受到四周的目光，咧嘴一笑，“当日你，报信有功，也赐下了凝神草，只需持之以恒，自能开启神念！”
正说着。
它忽的似有所感，瞥向远处。
却见一头猞猁幼崽，不知道怎么摸到了界线处。火鼠眉头一皱，眼露杀机。
虽然。
这只是一只幼崽，但对于非通灵的鼠族，根本无法抵抗。但正当其准备出手时，却见一只大爪，迅速扒回了那头幼崽，然后低头一衔，匆匆退回草原中，转眼便没了踪影。
显然。
那是一头母猞。
不但它不敢让幼崽跃过这道界线，甚至连它自己都不敢。
“吱吱吱！”
青鼠瞧见那头逃走的身影，作势就要追出去！
“不要追！”火鼠连忙阻拦，“莫忘了，我们的任务只是巡逻……若是坏了事清，小心族长责罚！”
青鼠叫了两声，虽然有所不甘，但还是知道以任务为重，然后又看了眼火鼠背后的长剑，嘀咕了两声。
“以我炼气六重的修为，最多只能催动一次！”火鼠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怎能用来追杀猞猁？”
说到这。
火鼠羡慕的望了一眼巢穴的位置。
前些日子，主人从矿脉中，挖掘出一块铁晶核心，足足耗费两个月的时光，打造出了一柄寒铁剑。此剑可大可小，甚至还能被主人吞进嘴里，端的无比神异。
根据族长所说，此剑一出，威势比当日诛杀巨猞时，还要更甚三分。
有此剑在。
筑基境之下的妖兽，几乎不堪一击。
“走吧，巡逻，换班之后，我还要回去修炼！”
催促了一声，火鼠迈着身子，沿着界线，继续向前走去。
剩下的鼠妖回过神来，迅速跟了上去。
远处。
草原上的妖兽们，漫无目的的游走着，但都刻意的远离了当日顾长生所划下的界线。
巢穴前。
顾白手持拐杖，静视着这一幕。
它亦从未想过，整个鼠族会迎来这等如盛世一般的场景。
埋藏在心底的那颗种子，正在发芽生长：
“说不定有朝一日，吾辈当真能够冲出锁龙井！”
“看一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