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杀！
十里外，河道两侧树林有些凋零，冬天的丝丝冷意在江南还仅仅是凉意，不是北方冬天真正的冷。
两千军士伏身树林，紧张地盯着狭窄的河道。
他们在等待。
等待！
杨再兴两千人的队伍像一条长龙，伏在山林间。
可惜了，时间太紧了。
要不然从十八里水寨调运船只过来，一定可以打金人个落花流水。
杨再兴感叹不能全灭金人。
另他不解的问题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金人怎么改水战了。
这不是他们的强项呀！
难道金人战马出现了问题吗？
“将军，船位吃水很深，应该是很重的货物，不是金银，就是粮草。”
金银你个大头鬼。
金人的金银财宝都是北运，怎么会往南运送呢？
一定是粮食。
金人现在战线太长，由北至南，几百里四处开花，估计粮食供应出了问题，所有才从淮水关运粮南下。
杨再兴不在理会船上装得是什么，死死地盯着河道。
船队缓缓驶来，金人四平八稳地站在船头。
几个金人相互戏笑，时不时地拿出东西一边吃一边聊。
船舱之内，完颜希尹不动声音地听着外面的水声。
“完颜将军，此处人称金葫芦，大家还是小心为妥。”
凌禁看着一脸正襟地完颜希尹，手指着变窄的河道，陪着小心说道。
这个完颜老东西，真是小家子气。
劳资就说了报仇血耻的话，居然恨不得把劳资杀了。
有本事你跟敌人打呀！跟劳资装什么英雄好汉。
要不是此事是四太子交办，我才不提醒你个狗东西，再让宋人打你个伏击。
完颜希尹看了眼凌禁，然后说道：“传令，注意警戒。”
声音冰冷。
比外面的河水还要冷。
完颜希尹不傻，更是身经百战。
当他听到金葫芦时，就知道此间的凶险。
这种水道，最怕葫芦中间部分，水道过于狭窄，非常利于伏击。
不过他现在非常讨厌这个凌禁，给多少钱都讨厌这个家伙。
什么金葫芦，用你提醒吗？
劳资过寿春时就已经看过此处地势，所以才在卧牛岗驻军，凌禁就是一个小帮会的打手，还在我面前装得运筹帷幄，你是个什么东西。
狗东西！
“将军，只要过了此段，我军进入长江水道，再无险途。”
凌禁面露微笑，低声说道。凌禁见完颜希尹没有说话，这才把金葫芦的水道详细讲了一遍。
原来金葫芦是个倒葫芦，靠近长江水道处水道变得宽阔，形成葫芦底。淮水支流经淮水关一路南下入长江，最狭小处不足二百米。
水道中暗流凶涌，异常凶险。
葫芦腰位于淮水关十里外，杨再兴已经列阵多时，张网以待，等着金人这条大鱼。
“弓箭手准备。”
杨再兴看着缓缓而来的船队，目光沉静，心中盘算着金人的数量。
如果不是考虑船上的物资，一顿火箭，烧死这帮金孙子。
“放箭！”
随着杨再兴大手一挥，两千只箭，从天而降。
“嗖！”
“嗖！”
………。
无数长箭拉着响音呼啸而至。
“有偷袭，有偷袭！”
金人一时慌乱，紧接着铁盾高高立在船头，金人鬼缩在后面，窥视着岸边的树林。
完颜希尹站在铁盾之下，盯着树林，说道：“铁盾守住，火龙准备。”
今天就拿你们祭祀火龙。
他盯着将士们放引线，填装火药，装置铁弹，跟训练时一模一样。
这才放心地喊道：“开火！”
“轰，轰，轰……”
炮弹在树林里炸了。
火光冲天。
树木被炸得横树乱飞，支离破碎。
无数人被树扎伤，血肉一片，惨相不堪，喊声不断。
天呐。
威力太强大了。
完颜希尹发呆地看着树林的惨叫声，急忙冲着船上的火炮手喊道：
“火炮准备。”
“开火！”
完颜希尹看着树林里火光冲天，一脸兴奋，不停地喊道。
树林里惨叫不断，受伤的军兵们不停地翻滚。
“将军，什么情况，这不是我们的火龙吗？难道不识得我们了。”
什么认识不认识。
都傻了吗？
这是金人的火炮好不好。
金人怎么把火龙偷去了。
“少废话，快去数数金人一共有多少火龙。”
“弓箭压制，火箭压制。”
杨再兴听着炮声隆隆，炮火纷纷，尽力地想着办法。
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两千人怕是都得被炸死。
“报，杨将军，一共五十条火龙。”
“马上，马上前往寿春报告唐将军，我在这里拖住金人。”
“杨将军，你带人去寿春，兄弟们在这里拖住金人，你不能留在这里。”
“少废话，执行命令。”
“将军，求你了，你先走吧！”
“兄弟们，别说了，马上去报信，要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将军，不好了，北侧官道发现金人骑兵。”
杨再兴看着北面的官道，尘土飞扬。
金人的动作真快呀！
看来他们已经作好准备。
“兄弟们，上马，随我一起冲上去。”
“兄弟，记住，一定要把消息送到。”
杨再兴知道此事重大，如果消息送不到，怕是整个天字军都要被消灭。
“兄弟们，是我们杀金人的时候了，冲呀！”
杨再兴一马当先，身后的军士紧随其后。
炮火不停在身边爆炸，不断有战士落马，但是马队没有停，像一道利剑向前冲杀。
“杀！”
“杀！”
绞肉机。
战争就是一部停不下来的绞肉机，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冲上去，没有人停下来。
停下来。
就是战争结束的一刻。
杨再兴已经发现自己身边的兄弟们越来越少。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十八里水寨应该已经收到消息。
希望他们能早做出布置，不会被火龙打得惨败。
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多争取点时间。
那怕就是一点点时间也好。
现在寿春方向的高宠将军一定还没有收到消息。
自己还没有跟高宠好好比比呢？
真不知到底是高家枪厉害，还是杨家枪厉害。
可惜了，如果打完这场，真希望跟高将军比试一番。
“杀！”
杨再兴率领军士们再次杀入敌阵。
河道上，完颜希尹看着正在激战的两军。
“两千宋军这么拼命，可知是哪位将领吗？”
“将军，依小人之见，这些人不是宋军，只是些民团，至于将军吗，怕也是草莽之人，不在军中名例。”
“这么说都是江湖人士了。”
“应该不是，江湖人士讲得就是一个义字和利字，他们为了生计行走江湖，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与金人拼命。”
完颜希尹有些糊涂，接着问道：“不是官军，不是江湖人士，那都是些什么人。”
“隐侠！”
隐侠。
完颜希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人。
？？？
凌禁看着完颜希尹不懂的眼神，接着说道：“大宋人员众多，很多人不在意功名，隐居山林村野，其中有很多奇人异士，更有武功高强人士，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高手在民间。”
“他们都是民间的高手。”
“对，这只是其中最小的部分，还有很多人没有现身，他们都是隐侠。”
“有多少人。”
多少人。
真是个外行大棒锤！
鬼才知道大宋有多少高手在民间。
不过他也不敢在完颜希尹面前造次，依旧如初地看着岸上的情况，表情极其严肃认真。
“大唐盛行游侠之风，民间高手不计其数，具体有多少人，没人知道。”
凌禁看着低头沉思的完颜希尹，低声地说道。
不计其数。
完颜希尹呆了，火炮再厉害，怕也只是一时，而不是一世。
如果真有这么多民间高手，怕是一场灾难，大金的灾难。
“将军，我们用派兵增援吗？”
一个军士不明旧理地问道。
五千人吊打惨军两千人还用增援，说出去都丢大金勇士的脸。
他们都干什么吃的，难道一下江南就他娘的变娘们了吗？
“那个将军太能打了，已经几个副将死在他的枪下，现在大家仅是围，而不是攻。”
军士看着脸色变青的完颜希尹冒死将求援信息讲了。
“上岸！”
完颜希尹近似发疯般地吼道，声音中充满愤怒。
他也想看看这个宋人到底是什么人。
能用不足两千残军挡住五千金人铁骑。
“将军，金人的援军上岸了。”
杨再兴看着陆续上岸的骑兵。
看来金人是想围死自己，自己现在还不清楚这个地方叫什么。
这次自己不能像上次一样去求救了。
上次自己求救，自己后悔一辈子。
“兄弟们后悔吗？”
“不后悔，跟着将军杀金人不后悔。”
“兄弟们我后悔，我后悔自己不是三头六臂，这样可以多杀金人。”
杨再兴看着正在上岸列队的金人，笑了笑，接着说道：“兄弟们，当时唐天将军漳水岸边挡住金人五千人，今天我们能不能。”
“能！”
“能！”
“好，兄弟们，我们没有三头六臂，但是我们一样可以奋勇杀敌！”
“杀！”
“杀！”
杨再兴率领几百人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正在上岸的完颜希尹。
众人杀得如同血人。
每个人身上都是血，有自己的血，也有别人的血。
杨再兴真恨自己不是三头六臂的天神下凡。
那么他就可以救下更多的兄弟。
让更多的兄弟不用惨死在自己面前。
鲜血不停地从枪尖上滴落，形成一条血线。
杨再兴怒目地看着四周黑压压的金人。
“将军，你不用管我们，你走吧，金人挡不住你，走吧，将军。”
身边的一个军士哽咽地哀求着。
他知道杨将军的功夫。
如果不是为了大家，他完全可以独战群英，全身而退。
“兄弟们，你们还记得唐天将军说过的话吗？”
“记得，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生活，亲如兄弟，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杨再兴血迹斑斑的脸上，轻轻一皱，露出几颗白牙。
“将军，你不能死，你要给我们报仇血恨，给身边的两千兄弟们报仇。”
“将军，你走吧，这里离寿春不远，你一定要杀出去。”
杨再兴看着众兄弟，一脸决然，说喊道：“兄弟们，是条汉子，咱们一起杀金人！”
“一起杀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