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习惯伤痛的人
跑，又如何能逃得掉呢，反应时间和脚程，加起来足以致命。
“轰——”
烟尘中，卓子凡背部感受到一股冲击，整个人被撞出了大门。柱子砸下后，柱身上的墙灰和水泥纷纷剥落，露出中间的钢芯。
卓子凡只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在落地时立即一个翻滚，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入口处被水泥块挡住，看不见室内的情况。卓子凡尝试翻进去，无奈找不到稳固的落脚点，只得大声喊道：“若景岚！沈开！”
“——没事，你先到安全的地方去！”传来的声音让卓子凡心稍安了些，本身自己也有些乏力，就配合的到安全地区联系人来帮忙。
大厅内。
“……这……”沈开跪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你是……若景岚……？”
景岚双臂交叉，抵住倾倒下来的钢管。只是刚刚那一下带着加速度的撞击，维持变化形态的景岚并不能承受。在被砸中的那一瞬，景岚强行解除变身，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肆意扭曲起来。现在的他，裸露出的皮肤凹凸不平，正常肤色斑驳着金属的银灰。四肢用力的地方肿胀起来，显得有些不均。衣服被体型的骤变撑开，胸前的肌肤甚至能看到些许裂纹。眼瞳已完全变成银色，眼眶里有血渗出，沿着微妙扭曲着的脸的轮廓滴下。原本微卷的发丝变得笔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银色。
“开哥，到角落里去。”刚刚用女声喊完那一嗓子后，景岚现在完全是沙哑的男低音。
虽然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惊，沈开还是听从了景岚的指挥，愣头愣脑地跑到了角落里。
景岚提了一口气，猛地用力把钢管扔开，砸得地面一震，整栋大楼都似乎有些摇晃。
景岚勾了勾手指，示意沈开过来。待他靠近后，手一提，把沈开的两只胳膊拎了起来。
沈开吓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开始挣扎。景岚皱眉，低声吼道：“别动。出去以后，跟子凡先回去。”
没给沈开理解这句话的时间，景岚突然提着他抡了个圈，甩了出去。沈开的身体越过碎石堆成的小坡，擦在地上，还滚了几下。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痕，沈开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隐约可见火光的酒店大厅。
“若景岚呢？”卓子凡的声音将沈开喊回现实。沈开转过头，看到卓子凡有些焦急的表情，指了指大楼。
卓子凡狠狠地皱了下眉，打算靠近，却被沈开拉住了裤腿。
“若景岚……他让我们先回去。”沈开犹豫着开口。
“开什么玩笑。”卓子凡的眉头紧皱，面上如结了一层霜，“你放手。”
“是真的……！”沈开用力地扯住卓子凡的腿，“老大……那真的是若景岚吗……他的样子……”
简直像一个怪物。
卓子凡腿用力一抬，拉的沈开一个不稳扑在地上。
“这位先生，里面的爆炸可能并没有结束，请您稍微离远一点。”
不顾维护现场秩序的保安的阻拦，卓子凡大声吼道：“若景岚，没事的话给我吱一声！”
“……没事。”传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卓子凡却凭直觉判断，这就是景岚的声音。
“你不能出来？”卓子凡一脚踹倒一个拉扯他衣服的保安，贴近了些。保安知道在场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敢还手，只得联系主办方。
“我不想从这里出来。”景岚低声地笑了几下，“放心，我也不会待在里面的。”
“——明天见。”
卓子凡依稀看到一个身影在火里闪过，没过多久，似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
某仓库顶。
景岚仰躺在水泥屋顶上，看着天空发呆。
看不见星星，月亮也起毛了，看来明天不是个好天气。
不知躺了多久，景岚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只是这一折腾，别说今晚不能见人，就接下来的几天，怕是维持女体也困难了。
耳边传来有人跑动的声音，景岚眼神动了一下，但还是保持平躺的姿势没有动弹。又过了一会，传来爬梯子的响动。
“……找到你了。”卓子凡甩手把西服外套扔到景岚头上。
景岚拉下外套，笑嘻嘻的：“怎么找到我的？”
“猜的。”卓子凡在景岚身边坐下，表情淡淡的。
“明明衣服一股汗味儿。”景岚把外套盖在胸前。
“让我耍个帅不行？”卓子凡瞪了景岚一眼，“不要的话还我。”
景岚坐了起来，乖乖地将外套穿好：“你已经很帅了。”
卓子凡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这几天应该没办法变成女孩子的样子的了。”
“嗯。”卓子凡转过头，看向景岚。
景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看我，我现在的样子应该蛮吓人的。”
卓子凡没有移开目光：“吓不到我。”
“哈哈。”景岚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这一片没有灯光的夜景。
“……痛吗？”景岚回过头，看见卓子凡正盯着自己腿上的裂纹。
“没什么感觉，习惯了。”全身撕裂那样真实的痛他都经历过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习惯……”风中传来卓子凡若有若无的叹息，“这可真是个悲伤的词。”
“是啊。”
他们都是，习惯伤痛的人。
“衣服你拿回去吧，我不会着凉，但是你衬衣汗湿了，吹风会感冒。”景岚突然把衣服脱下，甩给卓子凡。
“不行。我的尊严不会允许我这样做。”卓子凡又把衣服甩回去。
“你刚刚说不要还你，现在我不要了。”衣服又被抛起。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再扔。
“现在出尔反尔，你的尊严就允许？”
“能让你穿上，丢的面子就回本了。”
“你的面子还是可以赊账的？”
“别管我的面子，你这裸着上半身怎么好意思。”
“都是大老爷们，怎么不好意思。”
“你还大老爷们……”
两人闹了一会儿，刚刚的沉重气氛仿佛一扫而空。
“要不要上药？”卓子凡表情比刚开始柔和了不少。
“上药还不如我自己恢复得快。”景岚不屑，“你肯定也没上药吧，伤着了吗？”
卓子凡活动了一下胳膊：“除了被你撞的背有点不得劲儿以外，没什么问题。”
“那您老可注意身体，回家歇着吧。”景岚枕着手臂躺下，大有在这儿住下的意思。
“你跟我回去。”卓子凡站起身，俯视着景岚。
景岚撇了撇嘴：“不去。”
“怎么，害羞？”卓子凡挑衅地笑道，“不是大老爷们吗？”
“害个鬼……行吧行吧，不住白不住。”景岚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走着呗。”
景岚知道卓子凡是激将，但他也是怕卓子凡赖这儿不走，毕竟，他真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