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上……鬼啊！”
有黄衣弟子注意到异变，嗷地一声退缩好几步，踩到身后的同伴差点儿跌倒。
景岚是憋住没吭声，其实从他的视角来看更刺激：血红而看不见眼白的眼睛里，狭长的瞳孔简直有一人来高，雾霭笼罩中有气流从那双红眸下方喷出，好像是谁顶着一张大脸在喘息。
“好家伙……”景岚抽了口凉气，不自觉地向副掌门身边靠去，虽然他人是不那么靠谱，但这时还挺有安全感的。
副掌门没有让景岚失望，站的那叫一个挺拔，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比起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副掌门反而更在意下面的情况，甚至带着景岚向下降了些高度。
景岚一感觉到副掌门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胳膊：“前辈？”
“玄耀宗……”副掌门的神色难得地变了变，“看来那家伙真是老了。”
“前辈，您有话能不能直说，不能讲干脆别讲，曲里拐弯真的很机车耶！”景岚这神经一直绷着，已经有点神经质了，对副掌门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副掌门难得没有调侃景岚，而是抬起一只手拂过景岚的眼睛。景岚猝不及防地闭眼，再睁开时便发觉自己的视觉有了微妙的变化。眼前的景象不再浑浊，景岚已经可以透过雾气看到原本被掩盖的东西，还有一些流动在空中的奇怪紫烟。反应过来后，景岚连忙转头看向身旁，那硕大的黑影的真身果然也一览无遗。令景岚感到意外，这影子的原身竟是一条巨大的白蛇！
白蛇的周身弥漫着淡淡的的紫烟，如裹了层薄纱一般环绕着它庞大的身躯，在与那双妖冶的红眸配合之下显得格外诡秘。
“这烟……”景岚敏锐地意识到紫色的烟雾有些不对劲。
副掌门眉头微微拧起，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也不想继续解释，却是挟着景岚向下飞去。景岚慌忙将整个人都贴在副掌门身上，紧紧缠住他的胳膊，生怕自己掉下去。副掌门下降的速度极快，自由落体再加上他人为的斜向下的加速度，那感觉的确是有些了不得。
景岚抓着副掌门，眼睛却没闭上，就看着他如一道风似的窜进那堆乱成一团的黄衣弟子中，拽着一个人的袖子就给他提溜了出来。那弟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呢，愣了几秒才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好像被线吊着的蟋蟀一样打着旋儿。
这衣服质量怪好的啊。景岚还扯着副掌门的另一只手看戏呢，又听见远远的声音传来：“还不快松手！”
一道熟悉的力道打来，却是在离副掌门身外一丈远的地方就被化解，连他的衣衫都没有惊动。黄袍老者竖眉赶来，伸手就要去抢那弟子，却被副掌门毫不客气一掌怼了回去。其他弟子更是又惊又气，这白衣道士居然有能和自家仙门长老抗衡的修为？
“我好心帮你乾首门压制那祸妖，你却在背后对我玄耀宗弟子动手，实在是……实在是……为老不尊！”
这老爷子讲话怎么有那么一点好笑呢？景岚内心吐槽，却是知道副掌门肯定不是乱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玄耀宗……”副掌门的语气少见的有些不豫，周身的气压逐渐降低，景岚贴着副掌门没什么异样，他手里的那弟子脸色可就不好看了，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了。
黄袍老者见自家孩子状态不好，又飞上前去夺。副掌门也没打算放手，两人各捉住那弟子的一只袖子一拽，黄色的外袍就被利落地撕成两半。在飘飞破布中，那弟子脱了桎梏摔在地上。同时和他一起落地的，还有一只白色的小布包，只是那布包一落地，就看见一阵紫烟喷出，跟个粉扑似的。
黄袍老者也意识到不对劲了，看那弟子一有力气就想藏，立即过去劈手就夺了下来：“你怎会有这种东西？”
“这……我……”那弟子吞吞吐吐，但黄袍老者的眼神着实锐利，只得开口，“是从西阁长老……”
“我分明讲过不许你们修这旁门左道，你们！”黄袍老者看起来很生气，眼睛旁的皱纹一抖一抖的。
“但其他炼兽的弟子，他们的修为都超过我们了，我们也不甘落于人后，给您丢脸啊！”那弟子说着还委屈起来，咬着牙好像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这时，那女弟子也站了出来：“师父，师弟所言非虚，且也是为了维护您，无奈之下才违背了您定下的戒律。更何况……恕徒儿直言，兽修已是大势所趋，为了弟子们早一步修成，倒不如……”
“……好、好！”黄袍老者此时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连声音都颤抖了，“末法……我是真愚啊……愚啊！”
“师父！”
不顾自己弟子的劝慰，黄袍老者一甩手，又被一阵风刮走，不知去了何方。副掌门轻轻摇头，略微延长的鼻息似乎是在叹气。景岚只是看着，大概猜出了些：“前辈，那紫色的烟……那包粉末，难不成是驯化妖兽用的？”
副掌门仰头看着那只吐着信子的白蛇：“是激化妖兽兽性的东西。这蛇看着少说也活了千年，刺激之下怕是难以收场了。”
怪不得同天道长之前要离师兄赶蛇，看来是得了天道暗示才决定这么做的。那刚刚两人反目的一幕，大概就是同天道长以为离师兄没有按照他的旨意去做了。
但是漏了一条蛇这种事，也不至于两人直接闹掰吧？景岚有点疑惑，突然听见有人边喊他边靠近：“景岚！”
景岚转头，是九歌朝他这里跑来了。见九歌没事，景岚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靠近了后，九歌先是对着副掌门行了个礼，才继续跟景岚说话：“我才是要说，幸好你无恙，不然我真是不知该如何偿了……”
景岚这才注意到九歌有点泛红的眼眶像是哭过一样，皱了皱眉：“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那蛇……”九歌的声音又哽咽起来，“是小白……离师兄还替我担下，我要是早听你的，也不会……”
景岚愣住，原来之前的隐患在这里爆发了。再抬头看天上几个飞在白蛇身边的人影，好像在用什么金色的东西去捆它。白蛇感受到不适，扭动着身子想挣脱，蛇身蹭到乾首山，撞的整个山体一震。
只是看着白蛇——小白的红眸，景岚总觉得它并没有因为被激发了兽性而发狂，反而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睁着无知的双眼，笨重地摆弄身躯而已。
“结阵！”同天道长一声厉喝，几束金光拔地而起，直插云端，形成牢笼将蛇围住。这个行为好像让小白感受到了危机，开始奋力反抗起来。
一时间大地震颤，乾首门内飞沙走石，几间瓦房干脆直接被震塌下来。黄衣弟子们惊叫着围在一起，纷纷掏出自己的法宝想要保命。景岚连忙将九歌拉向自己——实则副掌门这边，好歹能少受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