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4：三位一体（6）
【有些类型的人出于某种宗教原因而参与政治……我认为这在叛逃到Nod兄弟会的前GdI干部中相当普遍：事实上，他们是上帝的忠实追随者，在地球上寻找上帝的王国。许多宗教改革家也都是这样的。这是同样的心理设定，试图否定现在以支持更好的未来——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反过来讲，如果你不相信有天堂，那么你就更只能相信Nod兄弟会。当我来到Nod兄弟会之后，我和我周围的人真的相信——当然，这让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证明——在Nod兄弟会的指导下，世界将是完美的。】——莉亚·苏斯金德对伊芙琳·里奥斯，2072年。
……
全世界各地关注天人动向的人们最近又多了新的节目充当打发时间的工具，那就是由UNIoN军推出的一款特别战地实况电视节目——《超越旗帜队》。顾名思义，节目内容就是格拉汉姆·艾卡上尉的超越旗帜队在世界各地迎战天人组织的三架新高达，其中最令观众们印象深刻的是喜欢在战斗过程中频繁地向敌人喊话而且经常骂不绝口的迈克尔·麦克尼尔准尉。虽然UNIoN军为此专门再次下发手册要求纠正军队内的不文明用语，但看上去那些最近深受天人组织骤然激进化的干涉作风所害的人们并不反感这一点。
据UNIoN军内部人员说，由于天人组织最近试图通过暴力手段把研究高达的UNIoN和人革联专家一网打尽，甚至发展到了不顾公共安全去攻击客机的地步，三大国家群武装部队不得不建立新的合作机制来应对天人组织的威胁。其中，以UN维和部队名义行动的mS部队具备了全球即时响应能力，一旦天人组织再度袭击三大国家群的军事设施，这些mS部队就会立即蜂拥而去、给不仅没有减少混乱反而进一步加剧乱象的三架新高达一点教训。
令人遗憾的是，迄今为止，超越旗帜队虽然在几次非常及时的支援行动中击退了三架新高达，但他们还没有取得任何战果——未能给高达造成足以使其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战斗能力的损伤。这让超越旗帜队的成员也很泄气，他们迫切地需要GN粒子武器来真正打破高达那坚不可摧的粒子护盾。
和其他需要集中更多火力才能勉强击退三架新型高达的部队相比，超越旗帜队的优势在于精确打击。当麦克尼尔和罗根将三架新高达最大的弱点呈现在众人面前之后，格拉汉姆随后改变了对付新型高达的基本策略。哪怕是能够将GN粒子覆盖全身的原有四架高达也可能因为无法及时地转移粒子用于防御而受损，更不必说没有这项功能的三架新型高达了。在格拉汉姆等人的争取下，UNIoN军为超越旗帜队调动了大量分析设备和技术人员，以确保能够在激烈的交战中尽快根据战场情况分析出三架新型高达的弱点。只要找到并未被GN粒子覆盖的部位，像罗根·谢菲尔德这样近乎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击中相应位置。
自那之后，超越旗帜队所面临的最大困难从击退新型高达转变为了如何在敌人下次袭击军事基地时尽快出击。由于超越旗帜队的兵力有限，把人员分散到世界各地驻扎很不现实，而且也不够安全。与此同时，三大国家群还没有从新型高达发起的袭击中找到某种规律。
看上去，在三大国家群得以团结合作遏制住新型高达的疯狂攻势后，局势又回到了平衡点。尽管如此，近来被荣誉包围的格拉汉姆仍然感到不安。他几次找到麦克尼尔，想要和麦克尼尔深入探讨天人内部可能发生的变化。
“这很好理解，艾卡上尉。”麦克尼尔每次都使用了同样的说法，“过去这些执行者认为他们可以体面地达到目的，所以还坚守着某些原则。现在，我们一步一步地打掉他们的优势，更激进的执行者就会取代那些不够坚定的人。他们既然已经坐上了高达，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使命，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说的对，但是……还是感觉有什么不一样。”格拉汉姆的思绪很乱，他同意积极地赶往世界各地追击高达甚至同意UNIoN军正式把他们放在媒体聚光灯下，多半是因为天人试图暗杀埃夫曼教授和比利·片桐等人的行为触及了他的底线。等到他从支配他多日的愤怒中清醒过来之后，他还是发现了新型高达和原有四架高达之间的区别。“新高达和旧高达都在继续执行他们所谓的武装干预任务，而旧高达的作风和以前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按你的说法，旧的四架高达——现在是三架了——也应该积极地袭击世界各地的军事基地或者是尝试着暗杀重要人物。”
“长官，这恰好说明他们之中存在分工。包括主天使高达在内的这原有四架高达的驾驶员的工作是相对温和地恐吓我们，而那三架新型高达的任务是用更加暴力的手段威胁世界。”麦克尼尔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比他的身份年长的格拉汉姆，“不然，假如说新型高达并不属于天人组织，那么真正的天人组织也就是剩下的三架旧高达应该立刻讨伐他们。然而，这种到处赶尽杀绝的武装干预行动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了，在此期间旧高达也在执行自己的武装干预任务，却从未试图攻击新型高达。”
“……也许是这样吧。不管怎么说，他们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格拉汉姆找不到理由来反驳麦克尼尔，于是将一切猜想归为直觉作用，“这三个家伙身上没有半点使命感，有的只是仿佛发泄不完的破坏欲。麦克尼尔，以前你的另一面不为人知，但如今全世界都知道超越旗帜队的麦克尼尔准尉在伊朗北部还有许多朋友。你最近把他们打得这样惨，当心他们报复你。”
“放心好了，长官。天人组织还没有攻击过完全民用的设施，更别说直接攻击居民区了。”麦克尼尔满不在乎地向正襟危坐的格拉汉姆点了点头，端起餐盘离开，“不如说倘若他们走到那一步、突破了又一个底线，那么他们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认真说起来，他确实有必要回去看一看。成为超越旗帜队的一员之后，麦克尼尔在过去一个月里几乎一直在世界各地追击高达。只要某座军事基地发出警报，他和他的战友们就必须立即出击。有时候他会产生自己成为了某些科幻影视剧里专门应对全球危机的特殊部队一员的幻觉，也许这并不是幻觉而是事实。虽然荷马·片桐暗示他不必为伊朗北部的事情再操心，但即便不谈他和古德曼上校的私下交易，麦克尼尔也无法就这么忘记自己曾经在乎过的那片土地。
罗根和蒂莫西都不赞同麦克尼尔最近返回阿扎达巴德。霍马雍·阿扎达巴迪等合作者已经能够自行处理当地事务，麦克尼尔先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去的那些潜在投资人以及虽然不能带来投资但有助于宣传当地的访客们也已经和这些合作者建立了紧密的私人联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麦克尼尔所说的【自己只是给了伊朗人一个稳定的平台来自由发挥】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是事实。
“哪怕第二次克鲁吉斯战争还没结束，伊朗北部暂时是不会受到影响的。”罗根在麦克尼尔试探性地说自己想要回伊朗北部看看之后马上表示反对，他举了很多例子证明阿扎达巴德的重建工作在三大国家群关系缓和、环里海经济圈伴随着缓和而重现后已经彻底步入正轨，此时麦克尼尔的干预无疑多此一举，“你应该为他们能够自主发展感到自豪，迈克。虽然别人可能说你什么都没做而且你也确实没做什么，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当初帮助他们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永远依赖我们。”
“再说，你几乎每过一两天就会和他们联系，没必要亲自回去。”蒂莫西也不支持麦克尼尔的态度，“软肋？是的，我们所有人都有软肋，天人好像还不打算逐一把超越旗帜队成员的全家杀光。你不回那里，说不定敌人还想不起来你有这一层顾虑。”
“那好吧。”麦克尼尔实在没法说服两位战友，只得服软，“既然你们两位不打算配合我，我想我们最好利用下次出击之前的空闲时间研究两个新问题。第一，史派西说他在历史档案还有圭亚那出土的文物记录里发现了《mS世界》可能是天人计划一部分的证据。”
事到如今，罗根还不打算把自己是《mS世界》职业选手级玩家的事情曝光出去。哪怕超越旗帜队的成员由于频繁地在公众面前露面而成了半个公众人物，罗根始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另一面和公众视野隔绝。世人只知道他跟随麦克尼尔在伊朗北部参加过重建工作，除此之外的一切则是空白。
这不仅是为了保密，麦克尼尔想着。重获新生的罗根逃脱了许多过去束缚着他的枷锁以及清规戒律，按理说罗根有理由把一个更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世界面前。
“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借助任何工具而直接用脑控制mS可能是天人未来计划中的一部分。”罗根早就怀疑《mS世界》有猫腻，麦克尼尔的话则给了他坐实自己那些猜测的充分理由，“对了，我最近找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说法来解释《mS世界》创作团队那些思路的来历。”
“怎么说？”麦克尼尔和蒂莫西都好奇地凑了过去。
事情还要从麦克尼尔和罗根离开日本之后说起。罗根不赞同麦克尼尔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立即对高达驾驶员实施抓捕或非法监禁，此举令麦克尼尔相当不满。在成功地从新型高达的暗杀下救回了埃夫曼教授等人之后，裹挟着胜利余威和新兴公众人物影响力的麦克尼尔趁热打铁，要求罗根想办法遏制天人组织的行动。
万般无奈之下，罗根开始物色合适的雇佣兵以及杀手。在这一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有一个在业内口碑不错、号称从未失手过的杀手只杀具有特定长相的人，如果有谁要在他的猎杀目标里填充新的相貌类型，就必须提供至少两个类似的新目标，以至于雇主在雇佣他杀人之前还要先拿出和主要目标长相尽可能相似的无关人员充当附带目标才能说服这个脾气古怪的人动手。
“这家伙很少和雇主交流，但是其中一个雇主说，该杀手称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杀……【假人】。”罗根说到这里，停下了话头，等待着麦克尼尔的反应，“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这样一说，我也懂了。”麦克尼尔眼前一亮，但蒂莫西显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后者十分费解地看着麦克尼尔和罗根的反应，脸上写满了疑惑，“果然如此，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天人的情报网高效得过分。他们除了在掌握世界实权的上流社会中拥有众多支持者之外，还有另两种更可靠的方式来搜集信息。”
“哪两种？”蒂莫西忙不迭地问道。
“一种是通过国际互联网监控全球，另一种就是——”
“麦克尼尔？哦，你们都在啊。”外面的门被人敲响了，约书亚·爱德华兹少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房间，“新的袭击事件刚发生，被袭击的地点是……那个什么阿，阿……”
“阿扎达巴德？”麦克尼尔从椅子上跳起来，有些慌乱地问道。
“对，就是这地方，伊朗地名真难记。”
麦克尼尔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跑到机库的了。格拉汉姆和他打招呼，他完全没听见，只想着早些赶到阿扎达巴德。哪怕超越旗帜队已经飞到了路程的一半时，坐在驾驶舱里的麦克尼尔还是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座椅上。他仅仅凭着本能在行动，几次都没能跟上队形的变化，因此而招来了格拉汉姆的几次责备。
UNIoN军中部战区和人革联军西部战区在三架新型高达开始攻击阿扎达巴德后立即出动mS部队前去拦截，然而行动并不顺利。阿扎达巴德周围没有军事基地，更没有以往能够凭借军事设施拖延时间的守军。等UNIoN支援部队抵达时，大半个镇子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全镇80%以上的房屋被摧毁。在古德曼上校的严令下，抵达战场的UNIoN军硬着头皮继续和敌人交战，但三架新型高达中的两架仍然专注于破坏镇内的建筑物，直到整个镇子都化为灰烬后，罪魁祸首才在第二批UNIoN支援部队和人革联军赶到之前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抵达阿扎达巴德上空的麦克尼尔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看到的一切。哪怕IpLF也没能把阿扎达巴德从地图上抹去，三架新型高达却做到了。排除那些还在燃烧的建筑、半倒塌的建筑以及由于不太显眼而被忽略掉的幸存建筑，阿扎达巴德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那些曾经出现在麦克尼尔的直播节目中的景象以后只能存在于回忆中了。
迈克尔·麦克尼尔径直驾驶mS离开队伍，将mS停在镇子外的空地上，而后独自一人沿着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进入阿扎达巴德。他还记得自己初来乍到时的情形，那时的他不会想到自己要和这片土地建立深厚的联系，更不可能料想到这种特殊关系会以无比突然的方式结束。极目远眺，他连在废墟上哭泣的幸存者都找不到。雪白的灰笼罩着这片彻底归于死寂的土地，即便是那些见多了死亡的老兵看了一眼也忍不住要哆嗦。
“……一群疯子，你们连Nod兄弟会信徒都不如。”麦克尼尔跪在灰烬上，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那些凶手。他尝试着说服自己保持理智，但只要他闭上眼睛，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他眼前。一个人的死亡是悲剧，一万人的死亡绝不仅仅是统计数字。“等着瞧，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好极了，迈克。想不到他们会这么愚蠢，愚蠢到了主动把刀子递给我们的程度。”罗根从麦克尼尔身后走来，他的脚下卷起了沿途的灰烬。不知为何，今天他的声音格外地洪亮，“全世界对天人的恐惧需要突破一个阈值才能转化为愤怒和你死我活的敌意，这一万人的性命就是最好的祭品。同时，幕后黑手也会现身。我们要把这个消息尽快传遍全世界，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赶快准备好面对世人的说辞，最好大哭一场。”
麦克尼尔僵硬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罗根。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向脸上挂着微笑的战友，作势要抓住对方的衣领。罗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麦克尼尔的手臂，伸腿将麦克尼尔绊倒在地。
“你平时完全能躲开的，迈克。”看着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的麦克尼尔，罗根忍不住摇了摇头。
“罗根，这是一万多人哪……你就只站在这里看着。”麦克尼尔第二次因罗根的言行而感到心寒，上次还是在上个平行世界，“计划很重要，但我不能就让这几个屠夫继续为所欲为。迟到的正义没有意义，在他们杀下一批人之前，我要把他们干掉，以什么方式都行。”
“是的，这里的人全都死了，而且谁也救不回来。作为一个合格的GdI军官，我们的职责要求我们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们的死亡服务于我们的目标，这才是你在军校应该学到的。”罗根变了一副脸色，他的眼中闪烁着和麦克尼尔相同的失望，“还是说，你宁愿把时间浪费在缅怀过去上？你根本不为他们伤感，你伤感和愤怒的是你自己保护的地方被人摧毁了这件事让你在全世界面前很丢脸。”
“事情不是这么回事——”
“它就是这么回事。好吧，离子炮还有泰伯利亚导弹杀死了几千万人，你要是不想让事态继续恶化直到恶化得整个GdI都瓦解，那你就必须替杀死这几千万人的行为辩护，直到你能说服自己为止。反过来，站在民意那边声讨波义尔也行，可你什么都不选，直接当了哑巴。你说说，最后是不是我站出来替你发言？学学瑞格斯，他比你有觉悟啊。”罗根不屑地哼了一声，“承认吧，你根本没有远见。正是因为像你这样没有远见甚至还不如你的人日后成为了GdI的主流，GdI最后才会落到等同灭亡的地步。”
也许罗根是对的，麦克尼尔想着。再怎么发脾气，死人也不会复活，为死人所做的一切也毫无意义——如果不考虑不为受害者报仇会导致活着的人不安，那确实没有必要。
“过去的事我不想说，现在，我不认同这种所谓的远见，一点也不。”见罗根洋洋得意地转身离开，麦克尼尔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拦住了对方，“如果你说的远见就是这个，我看不出来为了只存在于自己幻想中的某个远大目标放弃一切底线有什么值得吹嘘的。舒亨伯格和他的继承者就是因为坚信着他们的宏大理想最终能达成人类的光明未来而不择手段，甚至发展到了公开大屠杀的地步……而我们呢？死了几百万、几千万人，我们连悲伤和愤怒的权利都没有，就算有也得是服务于什么见他*的鬼的纪律。一切都从利益出发，只把理想放在口头上，有什么用呢？GdI的存在是为了人民的生存不是人民的灭亡，连这点都搞不清楚算什么GdI的军人！？”
“蠢货。你把所罗门还有我教给你的那么多本事全忘干净了。”
罗根·谢菲尔德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许久没说话。忽然，他笑了，笑得无比放肆，那笑声把试图跑来劝架的蒂莫西吓得停在了途中。
“我很高兴，真的。”罗根伸出双手从两侧拍着麦克尼尔的脸颊，弄得麦克尼尔不知所措，“你还有愤怒的能力，而我已经想不起来我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事生气了。记住，我们要为他们报仇不是因为如果不报仇就会导致世人不满，哪怕全世界其他人都死光了、没人再会声讨我们，我们也要给他们报仇，迈克。”
“罗根……”麦克尼尔的眼眶湿润了。
“所以，趁着现在，赶快把你刚才那种悲愤交加的表情拿出来，这时候的表演是最真实的，快点。”说着，罗根叫不远处的蒂莫西赶快把直播设备拿来，“打起精神来，迈克。不管你的悲伤是不是真实的，别人相信它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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