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2：辉煌高地（4）
【看看我。以前的我就是这么嚣张，觉得自己简直能征服世界，把一切觉得我在异想天开的人称为扭曲的、沮丧的老人。现在，我自己终于成了个扭曲、沮丧的年轻人，手脚并用地爬来爬去，乞求别人的帮助。】——卡萨德对彼得·伯顿，2006年。
……
为避免主力频繁覆灭而选择退避进入地下设施的地球联合军，无疑将相当一部分主动权让给了火星军。没了地球联合军的牵制后，火星军开始肆意妄为地攻打他们看来一切有价值的目标，同时并未放弃将躲藏在地下设施内的地球联合军一网打尽的企图。
好消息是，火星军暂时还没有找到更有效的办法来摧毁地下设施。坏消息是，敌人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使得火星军几乎不需要采用什么战术就能得逞。在麦克尼尔等人主动请缨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地球联合军指挥官们同意将他们投入前线、对付那些已经给地球联合军造成了不小损失的难缠怪物。
加入战斗后的第一天，麦克尼尔提议驾驶战斗机去外部地区侦察。他在附近的村镇和城市里都发现了四处劫掠的火星军士兵，若不是罗根几次告诫麦克尼尔不要打草惊蛇，也许他每次都会果断发起攻击、把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送去地狱。对敌人的活动规律进行了分析后，罗根指出，这些分散开行动的火星军士兵们很有可能想要找到更多方法来威胁地下设施。
“低效的手段。”麦克尼尔有些替这群火星军士兵感到不值，明明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才是代表了火星军实际战斗力的核心，“他们的主子都躲起来享乐了，留下他们这些自以为可以成为战争受益者的家伙在冰天雪地中饿着肚子奔波。”
“反过来讲，敌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一旦选择了躲避，那么它的弱点就很有可能已经被我军无意中识破……或是里面的火星贵族认为我们已经在他之前找到了弱点。”老格兰杰在参观了一些被摧毁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并了解其特殊装备性能后，提出了一个让麦克尼尔都有些吃惊的观点：火星军根本没有制造这些装备的能力，而其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使用的装备很可能全都是沃斯帝国从火星地底的古沃斯文明遗迹中发掘的。“……注意警戒，麦克尼尔。雷达屏幕显示的图像很不正常。”
迈克尔·麦克尼尔同时确认了雷达扫描结果和目击到的前方景象，他同样从中发现了些许微妙的不和谐。其他飞行员或许会陷入茫然之中，但已经见识过多种不同类型光学迷彩隐形的麦克尼尔可以肯定，前方出现了隐形的敌方目标。虽然已经有【厄科】的先例，他还是决定抢先向敌机开火，以确认这架敌方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的真实功能。
导弹眨眼间飞离战斗机，向着目标位置前进。就在导弹即将命中目标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银白色圆球出现在了众人前方。还没等麦克尼尔说些什么，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促使着他马上驾驶战斗机进行规避。下方雪白的大地一瞬间被染成了焦黑色，纵横交错如棋盘一般的轨迹告诉麦克尼尔，敌人正在用覆盖范围广得不可思议的激光武器发起攻击。
“危险，真危险，怪不得我军往往无法收集到情报，因为一般的战士没等分析敌人的弱点就已经没命了。”当然，罗根·谢菲尔德显然不是这些倒霉的牺牲者之中的一员，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和麦克尼尔聊天。在上个平行世界驾驶mS的经验给了罗根更多的花样飞行姿态来躲避攻击，哪怕是无形的攻击。“让我看看它有什么花样吧，希望它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乐趣。”
麦克尼尔之前发射的导弹已经在接触目标之前就爆炸了，于是罗根又向目标发射了两发导弹，但这两发导弹同样没有击中目标，而是在距离目标还很远时发生了爆炸。没有贸然攻击的老格兰杰对战友们说，这架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似乎没有什么特殊功能，完全依靠不间断的持续激光武器攻击来压垮正面战场上的对手。
Aldnoah引擎的本质仍然不为人知，若直接将其称呼为永动机也未尝不可，起码【太阳炉】这种在过去的麦克尼尔看来不可能出现的【准永动机】已经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成为了现实。因此，麦克尼尔不会试图继续拖延时间直到敌人耗尽能量，那对一部分不依赖实弹武器而完全使用其特殊功能攻击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来说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决定脱离战斗、和战友们一同撤离战场。敌机发射的激光束紧追不舍，但那些致命的轨迹无法触及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的王牌飞行员们。
“等等，不能就这么回去。他们一旦发现基地的位置，后果不堪设想。”差点忘了地球联合军目前处境的麦克尼尔冒了一身冷汗，幸好他还没有无意中把更多的信息透露给敌人，“……向秋明方向飞行，想办法把它引开。”
“好像没必要这么做了，它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转移了。”罗根再三确认后，发现那银白色的球形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已经不再追击他们，“里面的火星贵族说不定很有可行，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同样莫名其妙。”
不过，麦克尼尔并不打算继续追击下去。地球联合军的装备和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之间的差距远大于普通mS和高达之间的差距，找不到敌人的弱点就盲目进攻等同寻死。他和战友们又在附近飞行了一段时间，直到确认没有火星军前来追击后，才返回基地。
他们驾驶的战斗机属于地球联合军第571战斗机航空团，团长名叫阿列克谢·奥西波夫（Alexei osipov），是一名年轻的空军少校。这个姓氏起初并没有引起麦克尼尔过多的联想，直到对方找他们询问莫桑比克起初的战况时，他才终于想起来在开战当天就被火星军消灭的那位莫桑比克行动总指挥也姓奥西波夫。
“已故的尼古拉·奥西波夫少将是我的叔叔。”奥西波夫少校没有回避麦克尼尔的疑问，直接承认了对方的猜想，“感谢你们在莫桑比克为他报了仇，如果能多杀些火星人就更好了。”
“一定会的，少校。我们还有很多机会……有很多机会让这些人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麦克尼尔和对方一起离开机库，顺着通向下层的走廊来到了安置伤员的通道中。他需要点时间让自己的双眼适应黑暗，同时也需要额外的时间适应遍布在重伤员中的悲观情绪。“我们今天遭遇了记录代号为【铁球】的敌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虽然我很想把它摧毁，但敌人的攻势过于凶猛，我们也是使出了全部本事才勉强逃回来。”
“【铁球】是一架很奇怪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它每次只在战场上出现很短的时间，然后就会撤离……哪怕是在敌军明显占优势的时候也一样。”奥西波夫少校说，自己也没搞清敌人的行动方式，“……打不赢就撤退，没什么可耻的。我们这里最怕的就是缺飞行员和各种载具的驾驶员。”
与此同时，火星军并没有停止对附近目标的袭击。分不清地表有哪些建筑区可能是地球联合军据点的火星军往往会采取将可疑目标全部摧毁的方式来达成目的，虽然这么极端的行为因火星军最近持续遭到激烈抵抗和补给存在严重问题而有所缓解，只要情况稍有好转，自诩要替天行道的火星贵族们不会介意重操旧业。
敌人持续发起袭击或屠杀并不是麦克尼尔需要额外担心的，那对火星军来说是常态。他额外关注火星军试图占领设施的尝试，维持某处设施的正常运作才是真正的挑战。从各处传来的报告显示，火星军最近几天来加紧占据周边地区的发电厂，具体原因不明。把情报转告麦克尼尔的米哈伊洛夫中校还额外补充说，火星军在攻打这些设施时都出动了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
“这很反常，他们一般都会让普通士兵去进攻并给我军塑造出一种【如果再抵抗就会出动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把这附近直接从地图上抹掉】的错觉。只要有这种威慑在，哪怕两三个火星军普通士兵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成百上千人而不必担心遭受反抗。”麦克尼尔的直觉让他本能地认为事情不简单。火星军在进攻地球时优先考虑打击基础设施，海底光缆、通讯设施、电力设施都是重点打击目标，而火星军在战事基本结束之前不大可能投入更多资源用于重建基础设施。“让我想想……也许他们要用缴获的我军装备来武装自己的士兵，所以必须考虑维护问题。”
“要怪就只能怪敌人的战斗方式在短短十几年间出现了堪称180°的逆转。”罗根提着两瓶咖啡走进了屋子，身后跟着满身机油的老格兰杰，“15年前的月球战役幸存者描述的火星军，可不是现在这种只会靠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的特殊功能逞威风的垃圾军队。”
的确，火星军在15年前的情况和当下截然不同。沃斯帝国成立后，单方面切断了和地球的联络，仅通过月球基地充当搜集情报的窗口，因而地球方面对沃斯帝国成立直到1999年第一次地球-火星战争爆发这段时间内火星所发生的一切进行的描述存在不少的推测成分。失去了地球提供的物资后，沃斯帝国必须自给自足，同时也必须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向他们认为必须为他们当前的处境负全部责任的地球人报复。
15年前的月球战役记录中，被最多提到的正是火星军用太空工程机器人改造来的甲胄骑士机甲，这种战争兵器被月球前线的地球联合军指挥官们认为很可能适用于将来的太空战争。与此同时，关于现今在全球各地兴风作浪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的记录却少得可怜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这也许是地球联合军在随后的15年之中低估了火星军特殊兵器威胁系数的主要原因。
“不，还有另一个原因。”老格兰杰认真地阅读着这里的友军提供的情报，哪怕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特征都可能暗藏着识破敌人弱点的机会，“中校，我想您应该也深有体会。”
“你是说在15年前还广泛存在的地球联合军内部派系问题吧。”米哈伊洛夫中校点了点头，承认了老格兰杰的指控，“那时地球联合军分别以我国和你们美国为首而出现了两大派系。参加月球战役的，还有在地表阻击敌军的，多半可以算是【美军派系】的部队。”
“没办法，那个时候的合众国还是世界第一强国，不管是承担更多责任还是成为敌人的首要目标，都是很正常的事。”麦克尼尔不想讨论15年前的纠葛，那些往事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想必那个时候就算把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的情报传递回来也会被认为是夸大其词或逃避责任。与其为15年前的一笔烂账继续苦恼，我们不如考虑一下是什么导致敌军的战术思维——假如他们有的话——发生了这么明显的变化。以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为核心发展军备而完全放弃建设正常的正规军，前提是他们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在15年前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战果。”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米哈伊洛夫中校接到了手下的报告，原来又有一处设施被火星军袭击了。不能对敌人的嚣张行径无动于衷的米哈伊洛夫中校在接到上级的命令后决定夺回那些设施，他带领自己的部队顺着复杂的地下交通网络迂回到了对应位置附近，而后派遣侦察部队潜入附近已经被遗弃的村镇、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
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证实麦克尼尔的推测基本属实，被占领的发电设施内出现了地球联合军的载具和火星军士兵，想必敌人急于给普遍使用电力的被缴获载具补充能量才出此下策。
“原先我们只需要考虑敌军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我发自内心地不想让其他火星军士兵再成为需要被纳入计划考虑内容的对象。”麦克尼尔劝米哈伊洛夫中校果断把这伙敌军消灭，反正这些火星军士兵使用地球联合军装备的熟练程度恐怕还比不上非洲地区的黑人青少年儿童兵，“不必担心，如果敌人出动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我们会好好地招待它。”
第300机械化步兵团的士兵们早已等不及了，上级一声令下，这些轻步兵便从附近的通道口离开地下设施，向着已经被团团包围的电力设施扑了过去。防守设施的火星军士兵们直到敌人抵达设施附近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的事实，这些缺乏足够警惕意识的士兵们利用手头的装备进行了仓促的抵抗，但完全不是更加训练有素的地球联合军士兵们的对手。由停泊在外部的载具构成的第一道防线几乎被瞬间攻破，围绕着几处重要建筑进行的争夺战也没能持续更久。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加入战斗的麦克尼尔最后得到的是敌军已经被击败的消息，这又让他失望了好一阵。
为了避免火星军的报复给部队造成更大的损失，米哈伊洛夫中校要求士兵们把一切能带走的东西——包括俘虏——全部转移到地下。没机会参战的麦克尼尔突然在这时要求到一度被敌人夺取的电力设施内参观，这一要求当即遭到米哈伊洛夫中校拒绝，但麦克尼尔仅象征性地把自己的决定通知了对方就和战友们一同出发了。他有必要搞清普通火星军士兵的定位在火星军体系之中的变化。
三人开着一辆吉普车进入厂区内，逆着撤退的士兵们而行，首先找到了主发电机组。看着惨不忍睹的设备，麦克尼尔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敌人也许只是试图在这里补充能源，但这些火星人的所作所为事实上几乎彻底破坏了这处电力设施。不远处的地面上还躺着几具已经焦黑的尸体，据最后几名撤退的地球联合军士兵说，那些是被电死的火星人。
“即便是熟练的电工也可能在电力设施附近遇到意外，更不必说火星人了。Aldnoah科技包揽了他们的一切，以至于他们不大可能有机会了解该怎么使用地球上的设备。”罗根煞有介事地点评着火星军试图从主发电机组私搭乱建充电装置的危险性，“他们没有把自己全都电死，简直是奇迹。”
“明知道普通士兵派不上什么用场，还要让这些人来送命，火星贵族的心思不是一般的脏。”老格兰杰宁愿不和那些火星军士兵交手，他听麦克尼尔说过，有一部分火星军士兵其实并不想侵略地球，只是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这么做——话说回来，人类历史上的每一场战争中都有数不清的士兵有着相同的理由。“麦克尼尔，也许我们可以考虑从这些火星军士兵入手……不必每次都把他们赶尽杀绝，而是要让火星人意识到真相、意识到他们在打一场什么战争以及这场战争究竟是否会有益于他们。”
麦克尼尔拍摄了几张火星军自行临时改建的设备照片，以后如果火星军有类似的行为，他们就可以很方便地判断出敌人的用意。“我不这么看，马尔科姆大叔。这并不是因为我对火星人恨之入骨、必须把他们全都杀了才能解恨，而是由于第三等级平民在沃斯帝国的社会里没有什么地位。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贵族尚且需要依赖平民和奴隶才能活下去，而沃斯帝国的火星贵族们需要这些平民仅仅是因为领主不能没有其统治的臣民而已。即便不考虑这些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被沃斯帝国散布的异端邪说彻底洗脑，哪怕他们清醒过来，他们也不大可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将消息传递回去。”
“迈克，你看看这里。”罗根进入隔壁的厂房一探究竟，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马上让麦克尼尔也赶到现场，“地球联合军有什么装备会留下这么大的压痕吗？”
随后赶来的两人看到厂房空地中央位置巨大的圆形凹痕，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麦克尼尔将它和自己不久前遭遇的【铁球】联系到了一起，猜测那架造型独特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来此光顾过，不过他又想不出敌人的神兵利器纡尊降贵来到电力设施内休整的原因。
暂时没有什么收获的麦克尼尔随后也撤回了地下，并马上找到米哈伊洛夫中校，提出由自己来审问那些火星军俘虏。担心麦克尼尔直接大开杀戒的米哈伊洛夫中校没有同意，仅允许罗根或老格兰杰来旁听。这天夜间，结束了记录工作的老格兰杰以地球联合军的审讯结果为依据总结出了自己对火星军策略变化原因的推测：概括地讲，地球联合军在摧毁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方面取得的战果使得过于依赖这种兵器而且或多或少也怕死的火星贵族们产生了畏惧。
“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固然可以在合适的条件下轻松地打败大量地球联合军，但同样也有可能在弱点被识破的情况下被小股部队歼灭。现如今地球联合军改变战术、用小规模的特殊部队专门对付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许多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在取得足够多的战果之前就被摧毁，使得火星军用力量优势抵消数量劣势的办法失灵了，所以敌人才会想起来利用好手头的士兵。”在个人报告的结尾，老格兰杰补充说，确实有必要在普通火星军士兵有能力给他们造成更大阻碍之前快速结束战斗，“我会尝试着和奥西波夫少校沟通，让第571战斗机航空团的飞行员们迅速掌握你认为必需的技巧。”
“如果是你去审问，不仅得不到什么消息，而且还会把俘虏都耗光的。”罗根并无恶意地开着玩笑，他说也许可以考虑让火星军俘虏喊话对敌军劝降，有没有效果并不重要，只要让火星军内部产生动摇就可以，“……假如我们的塞东尼亚伯爵愿意配合，那就更好了。”
麦克尼尔收起老格兰杰手头的资料，打算再去附近安置伤员的区域慰问一下那些伤者。他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地面正在摇晃，于是停下了脚步，有些忧虑地仰望着屋顶闪烁的电灯。
“是地震了吗？”
“不，是在地表，火星军正在试图用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破坏地下设施，又或者他们正在进行陨石雨轰炸。”罗根列举了火星军可能采取的导致地动山摇的战术，“这没什么稀奇的，他们要是愿意把秋明油田一把火点着了放烟花给我们看，那才叫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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