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2：辉煌高地（19）
【一个在他的想象力中可以飞跃任何障碍的潇洒骑兵，一个所有专业领域的业余爱好者，在一群自称专家的外行辅佐下，开始了一场残酷的实验。】——亚历山大·罗曼诺夫对尼古拉斯·斯塔弗罗斯的评价，1971年。
……
进攻地球联合军最高统帅部的火星军，皆搭乘扎兹巴姆伯爵的登陆城以抵达目的地。其中，领地远在日本的克鲁提欧伯爵依旧派出了大量部队参战，其规模占麾下可调动兵力的一半以上，在这支伯爵联军中的占比也仅次于倾巢出动的扎兹巴姆伯爵所部。战斗开始后，克鲁提欧伯爵率领他的部队和从周围包抄过来的地球联合空军部队展开了血战，有效地多次阻止了地球联合军攻入登陆城内部的尝试。
但是，被克鲁提欧伯爵重视的地面作战却迟迟无法取得预想中的成果。进入地下设施的火星军士兵们被利用地下设施设伏的地球联合军士兵们打得抱头鼠窜，伤亡数字节节攀升，而收获却寥寥无几。更雪上加霜的是，监督地面和地下战况的吉尔斯·普莱斯等人也遭到了地球联合军精锐部队狙击，其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不是被当场击毁就是受到严重破坏。虽然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克鲁提欧伯爵还是忍不住把逃回来的吉尔斯痛骂了一顿。
“你让我失望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吉尔斯爵士。”紧绷着脸的克鲁提欧伯爵咬紧牙关，他还要随时分头指挥周围的火星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或多功能战斗机、没空和吉尔斯纠缠，“……马上回到你的岗位上，不然，这就是你最后一次有机会让我失望了。”
“阁下，情况不对劲。之前我和攻入地下的先头部队已经失去了联系……”吉尔斯停顿了片刻，他在思考着要怎么把罗根交给他的那份证据用更安全的形式传递出去，“在他们和我失去联络之前，一些士兵对我说，他们在地下看到了敌军播放的录像……”
不耐烦的克鲁提欧伯爵让吉尔斯马上把那录像播放出来，然后他自己也愣住了。以忠臣自诩的克鲁提欧伯爵沉默了片刻，而后果断地对吉尔斯说，这录像肯定是假的。
“公主殿下……已经遇害了。”金发青年贵族遗憾地摇了摇头，“敌人只是妄图用伪造出来的东西扰乱我军而已。”
“如果这就是敌人的计划，他们明明可以用其他方式把录像公布的，可是我军在窃听和搜索敌人通讯内容的时候却没发现任何异常。”说到这里，即便是不想在火星军之中马上制造内部矛盾的吉尔斯也忍不住将矛头指向了主导战局的扎兹巴姆伯爵等人，“即便不提这些，我军和攻入地下的地面部队失去联络，这又不是我的责任。当务之急是恢复通讯，否则就来不及了。”
克鲁提欧伯爵尝试着和地面部队取得联系，他得到了和吉尔斯一样的结论。决定暂时不追究吉尔斯罪责的伯爵允许吉尔斯先返回登陆城休整，而后自己联系了扎兹巴姆伯爵，将地面作战部队通讯中断和士兵们发现艾瑟伊拉姆公主声称刺杀事件由火星贵族一手主导这两件事一并告诉了对方。
“这是敌人的诡计，克鲁提欧伯爵。”已经在驾驶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的扎兹巴姆伯爵听了，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他们想要用这种办法让我军有所顾忌。”
“那么，那艘浮空战舰又是谁启动的？”克鲁提欧伯爵也许在火星军之中以严苛和残暴着称，但在关键问题上，他不会被这些模棱两可的谎言蒙骗。“敌人……之前为什么不用这些录像扰乱我们？是因为不想吗？”
一切线索都汇集到了一起。刺杀事件发生在新芦原市，特里尔兰男爵和斯雷因当时奉命前去追杀刺杀了公主的杀手，而扎兹巴姆伯爵又在那之后不合时宜地动用陨石雨轰炸打击城市……【丢卡利翁号】也是在刺杀小队一路逃窜到种子岛之后才升空的，而地球联合军恰恰又是在【丢卡利翁号】来到最高统帅部之后才公布了艾瑟伊拉姆公主的录像——在那之前，地球联合军最常用的劝降录像主角是被俘的塞东尼亚伯爵。如此多的巧合，让克鲁提欧伯爵很难不产生额外的联想。
“通讯有些问题，可能是敌人也加强了干扰，我会告知我的手下及时处理问题的。”然而，扎兹巴姆伯爵并没有正面回答克鲁提欧伯爵的疑问，“敌人正在入侵登陆城，我得把他们挡在外面。稍后再联系。”
“等等！”
不由分说地结束了通讯的扎兹巴姆伯爵把右手放在额头上，深吸了一口气，又同时接通了和麾下多名火星贵族的通讯频道。
“告诉你们的士兵，一旦发现公主殿下，允许就地击毙。那个能够找到并杀死殿下的士兵……会得到真正的贵族身份。”
“遵命，阁下。”
没从扎兹巴姆伯爵口中得到任何答案的克鲁提欧伯爵只好重新投入到战斗中。地球联合军的反扑无比猛烈，而且就连其空军部队也开始频繁地使用战术核弹攻击火星军，战况对于火星军来说并不乐观。这样的困局对其他火星贵族，尤其是那些其Aldnoah装备拥有的特殊功能不那么适合这种战场的火星贵族们而言，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局面。
但克鲁提欧伯爵却不会被困扰。每分每秒，他都在密集地向自己的手下发送信号，告知他们要怎么应对敌人、怎么预防敌人的突破、如何从敌人的还击中幸存下来。这是独属于他的力量，也是他得以傲视其他火星贵族的底气。别的火星伯爵只能单打独斗，而克鲁提欧伯爵却可以真正意义上指挥一支军队，哪怕指挥的方式不那么体面。
又有一批导弹从外侧包围了过来。对地球联合军徒劳的尝试报以冷笑的克鲁提欧伯爵镇定自若地布置了反击手段，他不会让那些导弹击中自己的部下或是自己所驾驶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在这场可能会决定战争走向的重要战役中，他和他的部下必须夺得头筹、在战后的沃斯帝国新秩序之中确立应有的地位。
然而，被拦截的导弹没有发生爆炸，反而释放出了规模惊人的巨量粉尘。那些粉尘转瞬间将整个战场包裹得水泄不通，无论是火星军还是地球联合军的飞行载具都无法逃出其飞快扩散的笼罩范围。感到疑惑的克鲁提欧伯爵见状，想要通知手下继续迎战敌人，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和所有手下失去了联系，每次呼叫都无法得来回应。
“难道是……难道是……”他本可以把这一切归咎于敌军的【诡计】，但他没有。有一个刚刚引起他怀疑的人更值得他在意。“扎兹巴姆伯爵……克努特（Knut）,是你吗？又是切断地面部队通信，又是故意中断我军的正常联络，是想造反不成！？”
“这样一来，目前战斗得最顽强的一支敌军就可以退场了。而且考虑到他们对自己手头的那些【科技】的感人理解，想必他们还会额外怀疑自己的同伙故意切断了通讯。”罗根·谢菲尔德把武装运输机丢给了战友们，自己也驾驶着KG-7一头扎进了重金属云层之中。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用于削弱光线级bEtA激光束攻击的战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而首次在西西伯利亚的战斗中被地球联合军使用，并因战场通讯环境的特殊性而引起了部分地球联合军将领的重视，这不能不说是麦克尼尔和罗根起初都未曾预料到的。“老格兰杰，我们是不是应该——哦，我差点忘了我们也在干扰范围内。”
本地的地球联合军赶制出的这些导弹起到了应有的效果，代价是覆盖区域内的地球联合军和火星军一起失去了和友军之间的联系。虽说负面效应几乎相同，这种影响对火星军明显更致命，失去了上级指示的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几乎立刻成了没头苍蝇、被同样稍显慌张的地球联合军飞行员们抓了个正着。方才还能勉强对付地球联合军的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没有统一指挥，也无法和友军取得联系，更无法在单打独斗中胜过对手，外层的飞机最先被逐一击落，他们的失败在给内层四处乱飞的友军创造突围时机的同时又等于把更多的战友暴露在了地球联合军的炮口下。
和老格兰杰一同执行任务的【新西伯利亚集体农庄】中队和【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中队一样受到了影响，不过这些飞行员们在行动开始前和老格兰杰就行动目标达成了一致意见：趁着敌军的混乱，以最快速度歼灭指挥战斗并且很可能导致敌军先前取得了部分战术优势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即便彼此之间已经失去联系，其他地球联合军飞行员们依旧有条不紊地为罗根和老格兰杰排除了飞行路线上的障碍、确保战友可以畅通无阻地抵达先前在战场上观测到了那架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所在位置。
由于彼此无法沟通，罗根和老格兰杰只能靠还没怎么形成的默契配合作战。战斗机和KG-7甲胄骑士机甲从两个方向分别奔向目标，由不那么注重命中率的老格兰杰率先开火，但目标还是在导弹飞出的瞬间就进行了规避并成功地击落了老格兰杰发射的全部导弹。
“看来即便周围的干扰已经足够强大，它仍然能够根据我们的行动进行预判。”确认老格兰杰失手的罗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即便在如此凶险的战场上，他也不想让自己百发百中的名头受损。“所以，如果是突然发生、无法观测和分析的攻击……难道还得用核弹？”
罗根驾驶的KG-7甲胄骑士机甲并未装备看上去能够让它发起突然袭击的装备，地球联合军的标准装备配置也缺乏改造的余地。任何远程攻击都可能被预判，但近战也一样，而且罗根·谢菲尔德根本就不擅长近战（和麦克尼尔相比）。提前在导弹的弹头里藏些惊喜也行不通，地球联合军又做不到在战场上现场设计、生产制造新型导弹。
“……还好，我的估计是正确的。”看似无计可施的罗根却笑了，他按下了几个按钮，开始更换装备，“希望迈克不会怪我。”
在战场另一头，以【丢卡利翁号】为先锋的地球联合军进攻部队已经在登陆城缺口附近集结。一旦他们攻入登陆城内部，整个登陆城被控制也只是时间问题。火星军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地球联合军夺取到第二座登陆城，扎兹巴姆伯爵亲临战场也是在所难免的。
距离目标最近的地球联合军飞行员们率先开火，导弹和炮弹都没能对敌人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造成任何损伤。认为重点仍然在于分析敌军特殊能力弱点的麦克尼尔随即询问【丢卡利翁号】上的船员们是否能马上根据之前的交战记录找出对手的缺陷，而他的战友们并没有让他失望。
“原来如此，外面的反物质屏障也阻碍了它自身了解战场情况。只要把无人机全部击落，敌人就必须解除屏障了。”从友军口中得知这一重要秘密的麦克尼尔随即转移战场，去搜寻附近的无人机。火星军自作聪明的通讯封锁变相地帮助地球联合军实现了屏蔽战场上几乎所有的通讯手段，好在登陆城另一侧受重金属云影响还不算那么严重。“你们帮我拖住它，我去解决掉其他隐患。”
本以为能在麦克尼尔等人成功登陆后撤离危险地带的武装运输机内乘员们又接到了让他们惊恐万分的命令，这些没法轻易逃离战场的不幸者只好帮助麦克尼尔前去搜索分散在附近的敌军无人机。与此同时，部分从地面战场后撤的火星军试图阻止地球联合军摧毁那些无人机，但本就在地面战场不占优势的火星军们很快遭到从地下设施反扑的地球联合军夹击，一时间损失惨重。
相比外部的搏杀，登陆城缺口内侧的战况则惨烈了许多。这座登陆城内部因进驻了大量火星军而拥有远远超过一般登陆城的防御能力，纵使火星军士兵的身体素质和作战技能大多不如地球联合军正规士兵，有些轻敌的地球联合军士兵们在突破进入缺口内不久就遭到了规模远超自身的火星军反击，并几乎立即被赶出登陆城。火星军在战场上不收俘虏，落到登陆城内战线火星军一侧的地球联合军士兵无一例外地被开膛破肚、斩首示众，而落在地球联合军控制区的火星军士兵也得到了一样的下场。
地球联合军的窘境在增援部队抵达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在这一批增援部队中，麦克尼尔从莫桑比克带来的黑人青少年儿童兵们冲在了最前面。相比其他战友，他们在攻打登陆城方面有更多的实战经验，而且上一次还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这次既然身后还有更多的援军和更强大的火力，他们断然没有怯战的理由。被麦克尼尔和老格兰杰战前开出的大量空头支票糊弄得头晕眼花的黑人士兵们已经在幻想着衣锦还乡后的美好生活了，哪怕他们当中有一半人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故乡和加入军队前所认识的全部亲朋好友。
仅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在友军的配合下将目标无人机全部摧毁的麦克尼尔驾驶KG-7甲胄骑士机甲从登陆城最顶端折返，顺便击落了两架试图挡路的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在缺口附近，扎兹巴姆伯爵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已经和【丢卡利翁号】发生交战，后者出动了【野马】甲胄骑士机甲小队迎战，而刚刚被迫解除反物质屏障的扎兹巴姆伯爵明显还没能适应战局的变化。附近的地球联合军飞行员或甲胄骑士机甲驾驶员们在确信其中的驾驶员必然是个大人物的基础上几乎集中了所有火力追杀它，以至于登陆城外侧的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给地球联合军增添了投入更多登舰部队的机会。
麦克尼尔有自己的想法，他一直在后方追逐着敌人的座驾，只求在关键时刻打出敌人绝对无法躲避的致命一击并让敌人在死亡前的瞬间感受到无法形容的痛苦——他的实力允许他暂时降低效率而追求给敌人施加更多的恐惧。但是，就在他逐渐缩短和目标的距离并准备出动他的秘密武器时，传感器发回的异常警示符号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马上告知外部友军确认自身KG-7甲胄骑士机甲外观的麦克尼尔从伊奈帆口中得知，他的甲胄骑士机甲的左臂现在持着一根……圆形棍状物。
“……罗根！！！”麦克尼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了手脚，“赶快把链锯还回来！”
罗根·谢菲尔德是听不到麦克尼尔的怒吼了，他和他的KG-7处在火星军的电磁波通讯封锁和地球联合军的重金属云区域双重覆盖下，失去了凭肉眼观察之外了解外部情况的大部分能力，更无法和麦克尼尔取得联系。即便像瞎子一样徘徊于重金属云之中，罗根却还是逐渐拉近了和克鲁提欧伯爵之间的距离，而必须不断应对地球联合军导弹的克鲁提欧伯爵很难甩开这近在咫尺的对手——对方同样能够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躲开友军的火力并确保持续缩短距离。
“缠人的虫豸。”克鲁提欧伯爵见自己实在甩不掉罗根，索性打算回头先把跟在背后的敌人解决了再说，“你以为屏蔽通讯就能阻止我？你的每一步行动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劣等人。想把你这样的牲畜消灭，根本无需我费心。”
通过观测和收集大量信息从而预判敌人的行动，这才是克鲁提欧伯爵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塔尔西斯】的特殊功能。虽然这一功能不像某些Aldnoah装备一样能直接用于攻击目标，但在大规模混战中无疑能够发挥奇效。从超级计算机汇总出的结果中，克鲁提欧伯爵没有看到敌人反击的任何胜算，看来这架只会呆滞地靠近他的KG-7甲胄骑士机甲很可能准备要用自杀式袭击结束战斗。
这时，随着敌人愈发接近，他的目光被安装在KG-7右臂的巨大炮管吸引了。吉尔斯似乎就是被这东西击败的，那可能是地球联合军的某种实验武器……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再有效的神兵利器也没法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杀伤敌人，更不必说那个敌方驾驶员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行动。既然如此，克鲁提欧伯爵也不会介意像个真正的骑士一样用近战给敌人送上最后一击，这是在火星贵族们的决斗之中很常见的手段，那些只凭远程火力战胜对手的火星贵族有时会被称呼为懦夫。
两架甲胄骑士机甲接触的瞬间，KG-7右臂上安装的炮管忽然间自行脱落了——从中弹出的链锯准确无误地嵌入了【塔尔西斯】的躯体中部。
“……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吗？因为你的预判还不够强大，甚至没法仅凭搜集观测数据就发现我的电磁炮是临时改装过的。况且，就算起初没受影响，在重金属云里穿梭这么久，传感器也早就失灵了。”罗根·谢菲尔德打开头盔面罩，往嘴里放了一根没点燃的香烟。“预判不了核弹爆炸，也预判不了特殊弹头，本质上还是数据搜集和处理能力太差了。这么说，你大概也听不懂。只会用挖出来的东西却不会改进，就是这个下场。”
链锯顺势向左一划，被从中拦腰斩断的【塔尔西斯】分成两截向着地面坠落。结束了战斗的罗根全速脱离了通讯干扰区域，和老格兰杰等人在重金属云覆盖区域之外重新恢复了通信。
“啊，看来一切都搞定了。”老格兰杰见罗根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家伙死了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了，他的手下也无法对我们构成更大的威胁。”罗根告诉老格兰杰，不必花心思对付克鲁提欧伯爵残存的手下，那些火星军士兵的战斗力已经回归到了平均值，“咱们要赶快去登陆城支援麦克尼尔，这出大戏的最后一幕还没演完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