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p2:棕榈树下(3)
“这就是我们具备的无与伦比的优势。”伯顿呼吸着高空的新鲜空气,整个人都变得愉快起来。他终于可以忘记自己在帕拉伊巴河谷的失败——竭尽全力地战斗也无法挽回的失败——而把心思放在个人的享受上。不幸的是,这一次他身后多了个如影随形的战友。“只要敌人的航空队碰不到我们,那群疯子也就别想指望他们的走狗能安然无恙地准备下一次袭击了。”
和伯顿同乘飞艇的帕克提心吊胆地站在下方的吊舱内,他自从上了飞艇后便反常地保持了沉默,连曾经与他共事许久的伯顿也感到诧异。当伯顿问起时,方头方脑的白人青年只得对战友解释说,自己并不觉得这飞行器很安全。
“但是,俄国人还是成功地把它们改造成为了能够适应下一场世界大战的战争兵器。”伯顿煞有介事地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晃着,他见到帕克如此失态,不免起了戏弄对方的念头,“伙计,你肯定会跟我说这东西既笨重又缺乏自卫能力,而且还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可是我们也没有别的飞行器可以使用了。如果你觉得飞艇不符合你的口味,我可以把你送到气球上。”
“算了吧。”帕克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从伯顿口中得来什么安慰或具有特殊价值的建议。按照麦克尼尔的安排,他要和伯顿一同乘着飞艇到附近进行侦察,以便了解周边地区的状况。在麦克尼尔的设想中,这些侦察工作有助于更深入地了解整合运动的影响力:整合运动是无法在电话都没普及的情况下凭空把消息传递到某个区域的。只要起义军通过空中侦察来密切关注周边的动态,整合运动就难以继续煽动其支持者对抗起义军。
……自发行动除外。
事实上,伯顿和帕克都没把心思放在侦察上。当他们从空中俯瞰地面时,大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而他们也无法将活动的人员同背景区分开。因此,两人很有默契地丢下了麦克尼尔扔给他们的杂务,转而利用起这难得的休息时间来放松一下。
乘着飞艇到空中浏览观光或许是这个时代特有的浪漫,类似的项目在日后虽未彻底消失,却还是逐渐地退出了人们的视野。兴奋的伯顿滔滔不绝地对帕克讲起他年轻时乘着飞艇四处旅行的经历,听得帕克的双耳都快磨出茧子了。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在泰伯利亚蔓延到全球的时代里,乘坐任何飞行器离开蓝区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远离了战争后,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无论是点缀在丛林间的城市,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这些平日不起眼的装饰物在此刻呈现出的反差让他们更加地珍惜自己需要守护的一切。无论在哪一个时代,总要有许多人自愿或被迫地走上战场,这是无法避免的。
“东北方向好像有个村子起火了。”帕克放下望远镜,拍了一把还在旁边看风景的伯顿,“把消息汇报给地面。”
伯顿从旁边的笼子里拎出来一只信鸽,将要传递的情报潦草地写在了信纸上,而后把这鸽子扔到了飞艇下方。确认鸽子一头栽倒在地面上之后,他才放心地收回视线,继续看他的风景。像他们这样从空中监视附近动态的起义军士兵还有许多,军官们为此而征用了大量气球和飞艇,就连那些观光用飞艇也不例外。只要能把整合运动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先透支一下公民们对他们的信任也无所谓。
在地面上的哨站中待命的士兵接到了信鸽传来的消息,连忙向城市内的指挥部拨打电话。过了片刻,由警察和巴拉那宪兵混编成的部队便向着疑似发生整合运动袭击的地点前进。如果事态的严重程度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那时再出动起义军也不迟。
这支队伍的阵容在路过的当地居民看来着实有些奇怪。一部分作战人员步行,一部分骑马,还有一部分则乘着运输车,结果使得队伍各部分之间严重脱节。最先抵达起火地点的干预部队不出意外地发现又有一座仓库被那些支持整合运动的民兵烧毁了,而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从附近赶来围观的农民也不能向他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其中有许多人只是凑巧来看热闹的。
灰头土脸的宪兵指挥官沮丧地把情况报告给了起义军,等待着这些【上级】的答复。
“和上一个周期相比,袭击事件出现的概率呈现出下降趋势。”麦克尼尔用右肩夹着电话,他的两只手都握着绘图工具,站在桌子另一侧的斯塔弗罗斯则帮助他在另一半地图上做标记,“你确定吗?好,记得把消息报告给市政厅。好,你去忙吧。”
“这也就是因为起义军的底线太高了……所以才没法采用更管用的办法。”斯塔弗罗斯把铅笔丢在桌子上,“他们杀我们的支持者,我们就该反过来杀他们的。”
“没错,我们要给加维昂报仇!”激昂的怒吼声立刻充满了屋子,“记住伊塔蒂亚亚,记住阿古拉斯内格拉斯!”
附近那些忙碌着的起义军士兵听了,纷纷叫好,还有人言辞激烈地声称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把在阿古拉斯内格拉斯和伊塔蒂亚亚经受的耻辱从联邦军和整合运动那里一五一十地讨要回来。麦克尼尔没有阻止他们,他不想在这时候打扰士兵们的兴致,更不该拒绝年轻的战士们为了热心的公民伸张正义的心愿。
那还是麦克尼尔从敌人的宣传中得到的消息。起义军从帕拉伊巴河谷东侧撤退时,一些曾经协助过起义军的当地平民在邻居们和整合运动间谍的检举下立即遭到了报复,其中也包括曾经为彼得·伯顿等人带路的安东尼奥·提诺科·加维昂。联邦军把这些为自己口中的叛国者效力的平民全部活埋,并沾沾自喜地在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向起义军强调不放下武器投降的后果。
伯顿是从报纸上那张黑白照片上认出加维昂的。被埋了一半的老人轻蔑地看着摄像机,脸上居然满是笑容。
后来伯顿在撤退的过程中很久没开口说话,就连麦克尼尔开他的玩笑时他也无法打起精神。平生不想承担什么责任的伯顿被迫地背负起了他人的性命,而这恰恰是把享乐当做新生命的全部存在意义的乐天派人士最为抗拒的。
麦克尼尔没见过伯顿嘴里所说的加维昂,他只是单纯地对联邦军不分青红皂白地活埋平民这件事感到愤怒罢了。如果他们不想变成下一个整合运动,就坚决不能使用同样的办法打击敌人。当然,类似的意见由斯塔弗罗斯来提出倒没什么不妥,这个两度被俄国人逼迫得背井离乡的希腊人一向对潜藏在同胞内的叛徒深恶痛绝。
花了几分钟时间让正在房间里工作的其他士兵安静下来后,麦克尼尔回到办公桌前,喝了两口水,把一根新的铅笔递给了斯塔弗罗斯。
“总的来说,我认为他们的袭击不光是为了削弱我军的后勤补给。”斯塔弗罗斯把最近的全部袭击事件标注了出来,他以巴拉那州首府库里奇巴为中心,向外又画出了几条线、把一些分布于同一方向上的袭击事件发生地连接起来。“从他们在伊塔蒂亚亚等地的行动来看,这可能是为了某些仪式做准备。你看,最近的袭击事件全都发生在这7个方向上,袭击的方式也多是纵火焚烧建筑而非杀人。”
“小声些,不然别人会以为咱们在说闲话。”麦克尼尔咳嗽了两声,他身为号称经历过世界大战的外国志愿者兼战术顾问,要是把精力都花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未免有失身份,“我明白了,你是说他们的袭击分布得如此均匀是因为这些袭击活动是敌人的魔法师或魔法师助手们为了召唤【恶魔】或做些更恐怖的事情而进行的准备工作?那么,下一次袭击……”他用铅笔指着来时的路,那是库里奇巴的东北方向,“但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他们本该在我们来时就想方设法阻止我们进入库里奇巴,那才是最省事的办法。”
斯塔弗罗斯愣住了一阵,麦克尼尔的要求让他十分惊讶。先前麦克尼尔告诉他只管天马行空地根据自己对神秘学的了解去揣测敌人的动向时,可从来没说过推导出的结果还要符合所谓的一般逻辑,而且魔法师做事的逻辑本来就没法用常理来描述。“他们可能有他们的考虑,比如让巴拉那州成为起义军的一块溃烂伤疤。通过增加我们的消耗来拖垮我们,这也是常见的对策了。”
“在2号平行世界的人类试图使用现代科学来描述魔法,我至今都不大明白那种实际上该读作超能力的魔法和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些看起来更符合童话故事印象的魔法之间有什么区别。唉,要是舒勒在就好了,就算他不懂,光是几个大致的思路就能给我们排除很多障碍。”麦克尼尔坐在椅子上考虑了一阵,从窗口吹来的微风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这里的生活条件比帕拉伊巴河谷好多了,他该抓住机会才对。“好,那你就重点关注最后一个方向的动态。我会让空中侦察人员额外送一份报告,你不必担心没人通知你。”
说罢,麦克尼尔起身收拾文件准备离开。他刚把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来,只觉得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了他。办公室里的众人争先恐后地飞扑到各自的桌子下方,谁也顾不上体面。麦克尼尔和斯塔弗罗斯并排抱着头蹲在桌子下方,直到震颤感消失了才钻出来。房间内的窗户基本完好,只有靠东面的那一扇的玻璃被震碎了。来自合众国的志愿者赶快令士兵打扫玻璃碎片,自己心有余悸地退出了房间。
绕过附近那栋冒着滚滚浓烟的银行大楼后,麦克尼尔乘车赶去见卡尔多苏上校,他可不想每天在城市里听着爆炸声和枪声入睡,城市又不该总和战争扯上关系。
麦克尼尔找到卡尔多苏上校时,脸色红润的上校穿着一件沾着油污的外套,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那粗糙的笑容真实得不能更真切了。
“或许时代真的变了。”卡尔多苏上校把外套扔在旁边,也不用心打理。他不需要自己收拾衣服,勤务兵能替他完成大部分工作。“我们要造更多的装甲车才行,就像我们之前建造装甲列车那样。只靠着人和马的血肉之躯冲锋陷阵,迟早要吃亏。”
“长官,市内发生了一起整合运动成员实施的自杀式袭击。”麦克尼尔从怀中掏出了警察搜到的一部分证物,那是在整合运动的控制区随处可见的宣传册,“我们需要尽快切断里约热内卢和他们之间的联络,以免更多的无辜平民被他们煽动着去送死。”
“我的参谋们并不是很同意你上一次所说的方案。而且,他们的反对理由也很充分。”卡尔多苏上校瞪了麦克尼尔一眼,接过麦克尼尔递来的宣传册,回到那张原本属于市长的椅子上。来自原联邦军的上校还不至于胆大妄为地搬进州长官邸,巴拉那州的命运要等到日后决定,而且圣保罗从未公开宣布要像整合运动那样绕过当地民众而自行任命州长。“虽然巴拉那州宪兵队之前支持整合运动,但他们已经向我们投降了嘛。要是我们现在把他们清理出去,那我们很快就会缺少用来执行命令的人手。”
这是无奈的妥协,麦克尼尔想着。他不再提起自己之前的想法,权当没发生过这回事。见麦克尼尔没有争辩,卡尔多苏上校点了点头,和麦克尼尔讨论起了装甲车。这些由当地的工厂打造出来的装甲车将成为第四骑兵团的装备——谁让圣保罗方面迟迟没法补充足够的车辆呢——并在未来的战斗中扮演重要角色。单兵使用的常规武器几乎无法对付装甲车,就连对步兵而言意味着死神的机枪也派不上用场。反正那些整合运动民兵又造不出来人形蒸汽机甲,几辆装甲车应该能把那些死硬分子全部解决。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把装甲车部署在大街上。到时候您就等着瞧吧,那些家伙肯定都会学乖的。”麦克尼尔的语气逐渐放松下来,他衷心地为起义军获得了一些新的装甲车而高兴。虽然这些装甲车根本无法与他印象中的装甲车相提并论,能在使用蒸汽机的时代里制造出像模像样的机械化设备也算大功告成了。“哦,您觉得这宣传册写得怎么样?”
“荒谬。”卡尔多苏上校把宣传册合上,又忽地抬起右手把它丢了出去,划过一个完美弧线的宣传册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垃圾桶里,“麦克尼尔,我不妨这样同你说:直到今天,我也不能理解整合运动的支持者都在想些什么。他们鼓励个人放弃对自我的思考、将思维【整合】进入以他们所称的信仰构建的集体之中,这听起来完全是个笑话嘛。把现存的一切问题归结于失去了对传统和信仰的坚持,那么我们的先人凭着传统和信仰生活时,问题却并没有减少。”
“令我感到悲哀的是,他们的支持者为数众多。因此,无论我们如何从理智和情感上反对它,都不能忽视它的存在了。”麦克尼尔的脸色变得稍微严肃了些,他要从卡尔多苏上校处争取到足够的资源,“另外,在我看来,单纯使用武力手段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如果我们不对这里的潜在整合运动支持者进行清理,那么我们还可以采取另一种做法:把我们的人安排进去。”
这计划也已经有人向卡尔多苏上校提出过了,而且首倡者还来自巴拉那宪兵队。考虑到巴拉那宪兵队几乎被整合运动渗透成了筛子,卡尔多苏上校当时没有理睬那个提议,今日麦克尼尔又翻出了相似的计划,于是他不得不认真思考用旁敲侧击的手段去打击敌人了。管理城市和农村比杀死战场上的敌人困难得多,那些能被整合运动派去管理各州的将军们无一不是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滑头。
带着卡尔多苏上校的许可,麦克尼尔微笑着离开市长官邸,又乘车赶往郊外去检查建造新装甲车的进度。虽说被称为装甲车,那些用不同零件在普通车辆的基础上胡乱地拼接出的产物更像是奇美拉式的四不像怪物。麦克尼尔有心要造出真正意义上的坦克,但他毕竟不是工程师,也做不到凭着印象再画出某种可用坦克的设计图来,这个时代毕竟还是离他太遥远了。
“长官,教堂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放啊?”给麦克尼尔开车的司机是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像他这样临时受雇于起义军的本地居民为数不少,“那地方不可能藏着什么……协助整合运动的罪犯。”
“你们的心情,我也很理解。”麦克尼尔心想某些地区的教会干脆已经和整合运动沆瀣一气了,但他又绝对不能把这种话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拉丁美洲的居民们对待信仰的虔诚程度或许可以同他本人相提并论,整合运动将宗教列为其理想社会的重要支柱便是明证。“可是,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时候,我们不可以给任何场所以特殊待遇。不必担心,等我们同教会的人消除了误会之后,那些教堂很快就会重新开放的。”
他捏了一把汗,这阵子斯塔弗罗斯说不定已经开始搜查教堂了。涉及到教会的问题总会变得分外棘手,因为教会同整合运动之间的联系紧密得令人不安。起义军的目标是消灭整合运动,又不是把教会从巴西连根拔起,况且他们还要时刻强调自己尊重教会以免引来多数公民的不满。然而,就麦克尼尔所了解到的情况而言,一小撮藏在教会中的阴谋家却因为教会和起义军之间的这份默契而有恃无恐地支持整合运动,简直是丧心病狂。
幸好还有斯塔弗罗斯可以代替他教训那些不守规矩的家伙。
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在总结出了初步结论后,立即决定前往城市北方进行调查。他耐心等待着通知的到来,直到从市长官邸前来的信使和从哨站打来的电话同时确认了消息后,他才开始行动。用麦克尼尔的话来说,一个无名无姓且之前还被拐卖为奴隶的希腊人正适合做些巴西人不能做也不愿做的差事,或许这是卡尔多苏上校同意了麦克尼尔的安排时重点考虑的因素。
秃顶的希腊人带着一队士兵乘车沿着东北方向的道路前行,赶到了紧邻着库里奇巴的夸特鲁巴拉斯(quatro barras)。驻扎在这里的起义军和宪兵预先向库里奇巴方面报告了相关线索,预先了解了一些情况的斯塔弗罗斯决定直接带着士兵们前往当地的教堂。
“有人举报称你们这些在平安夜从来不禁食的家伙窝藏整合运动派来的间谍。”面对着面带怒容的神甫,斯塔弗罗斯挥手让士兵们先去搜查教堂其他位置,而他则试图拖住这个疑似勾结整合运动的光头神职人员,“想来慈悲为怀的主不会介意祂忠诚的仆人去抓出几个服务于撒旦的罪人的。”
其余看守教堂大厅的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斯塔弗罗斯竟同公教的神甫开始了神学辩论。望着因祈祷礼仪差异而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士兵们直到这时才相信这个据说之前在货船上帮工的外国人当真信奉正教。辩论刚进行几分钟,便有士兵跑来向斯塔弗罗斯报告说他们在教堂后方发现了疑似用于藏匿人员的密室。头发日渐稀少的希腊人听了,当即停止了辩论、一溜烟地奔向教堂后方,把刚刚提起兴趣的神甫晾在了原地。那神甫想要追上去,却被附近的士兵一拥而上、按倒在地。
“这应该是个地道。”斯塔弗罗斯找到了位于祈祷室后方的密室,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你们继续搜……我先下去看看。”
他现在说葡萄牙语的时候偶尔还会咬到舌头。咧着嘴的希腊人掀开盖板,跳进了地道里,只觉得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晃动的人影。他大胆地向着那人影喊了几声,人影便倏地消失不见了。感到有些后怕的斯塔弗罗斯连忙返回地表并让几名待命的士兵下去重新搜索,但几分钟后这些士兵安然无恙地返回并报告说他们没有在附近的地道里找到什么线索,也许他们还得走到地道另一侧才行。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影,斯塔弗罗斯?”有士兵好奇地问道。
“体型看起来很庞大,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那帽子的样式我没见过,就是看起来有点熟悉……”斯塔弗罗斯比划了一下,他把那个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是三角形的帽子大致地画了一下,“是从外国来的吗?估计不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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