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灵知道莫离是一片好意，但是，因为莫离完全可以不用管这些糟心的事情。
莫离还会愤怒，是因为她对于圣羽族还抱有希望，然而，现实给了她一个无情的打击，让她终于彻底死心。
彻底死心，之后，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莫离也感觉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惊人，顿了顿：“这些是那位帝君教我的。”
颜灵沉默，神色也越发的愧疚。
莫离被驱逐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小，他依旧在圣羽族锦衣玉食，但是莫离却还要在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学会自己在这个六界立足。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遇到纯狐翩翩的，也不知道她和纯狐翩翩的交集有多深，他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
他知道那一段回忆对于莫离而言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结识纯狐翩翩也是在她独自流浪了很久之后的事情。
“其实，那位帝君虽然有时行事荒诞不羁，甚至有些作为令人难以接受，但是从利益的角度上去考量，她从来没有犯错。”莫离看着颜灵，她的意思也很明显。
莫离的意思当然是解释她之前的那些话——让圣羽族的那些族人自生自灭。
当然，他们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
只是他们的那些族人现在根本就不清醒，因为他们没有真正遇到危险的境地。
纯狐翩翩突然以雷霆手段对圣羽族出手固然是打了圣羽族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如果不是圣羽族内部有很大的问题，就算纯狐翩翩也要花费不小的代价才能拿下圣羽族，而不是现在这样……
圣羽族内部的问题很多，归根结底就是他们不懂得自强，从精神上就已经垮了。
族内派系众多，勾心斗角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这也是他所有的变革措施无法展开的原因。
莫离说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意思就是他再在族内烧一把火，让他们斗争的更激烈一些，解决掉一些小的派系，让他们融合成比较大的整体，最后再由他来收割这个局面……
这种玩弄人心的手段的确是和纯狐翩翩很像。
“不要犹豫，你是无法保全所有人的，所以用一些手段保全大部分的人。确切的说，应该保全大部分相对聪明的人。”莫离缓缓道，“不要怕乱，现在的圣羽族真的是不破不立。圣羽族要打破的不是青丘狐族的控制，是他们一直以来必须要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心理。”
“当然这很难。”莫离最后说了一句话，似乎在提醒颜灵不要想着短短几十年几百年就能有什么很好的起色。
不要说是圣羽族这种几乎烂到根的神族，就算是曾经上下一心团结无比的青丘狐族，也是经历了纯狐皓宇和纯狐翩翩两代帝君，现在六界才有了青丘狐族的一点点地位。
别看纯狐翩翩平时一副六界内我谁都不怕的模样，实际上现在的青丘狐族也撑不起纯狐翩翩的野心。
纯狐翩翩是有野心的。
她遇到纯狐翩翩的时候，纯狐翩翩就没有避讳过她的梦想。
纯狐翩翩的梦想很宏大，宏大得令人感动。她希望这六界内不再有纷争，每个人都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愿随心所欲的活着。
当时她第一次听到纯狐翩翩这个愿望的时候，她一点感动都没有，下意识地就忍不住嘲笑纯狐翩翩。
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不懂得人心究竟有多复杂，有多善变。
孩子的想法总是天真直率，美好得像海市蜃楼一样。
越是宏大的愿望就是要越强大的力量来实现它，若想实现纯狐翩翩这个愿望，那纯狐翩翩怎么也得是个六界之主。
六界之主？
莫离从来都不觉得现在六界真的能够熔铸成一个整体。
绝对没有可能！
因为莫离很清楚六大神族之间有着怎样不可调和的矛盾。
要想六界真的能够能做作为一个整体。说句很不好听的，怎么也得六界发生了天地洪荒级的灭世灾难，六界内的仙家锐减到只有现在的百分之一以下，才有这么一点点微弱的可能。
当然她这个想法没有说出来，毕竟诅咒六界覆灭是实在是太过违反人性。
但是，道理总归是一样的。
那个时候纯狐翩翩却很笃定地说，如果实现这个理想需要她成为六界之主，那么她就当这个六界之主。
她本来想继续嘲笑纯狐翩翩的，可是看到纯狐翩翩那样清澈而坚定的目光，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难住她的事情，似乎所有的困难她都会竭尽全力一一去克服……
看着这样坚定的眼神，莫离说不出任何嘲笑的话。
甚至在那一刹，她相信纯狐翩翩必然能够领着青丘狐族披荆斩浪，取代万龙族成为六界最强大的神族……
她对纯狐翩翩这个节操下限有些低的家伙的改观，也是始于那时。
“我的确是不如帝君那样有魄力。”颜灵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跟纯狐翩翩相比。
其实也没有必要去比较什么。
他们手里握着的牌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纯狐翩翩为了除掉有苏氏一族的竞争者，哪怕会引起朝堂动荡，她也在所不惜，直接辣手铲除。
他没有这样的魄力，因为他并没有像纯狐翩翩完全掌控青丘狐族一样掌握圣羽族的强大力量。
因为在很多人眼里他的形象一直是那个花花公子，不思进取，成日流连风月场所。
风流浪荡曾经他的保护色，如今也成了他的绊脚石。
“本来我对你的事情并不好奇，但是你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奇怪了，所以我想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抛开种族身份立场，仅仅以颜灵个人而论，他想要在青丘狐族获得身份地位并不是很难。
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能够混的很好。
而且据她所知，颜灵在圣羽族也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
所以她一直不明白颜灵心软慈悲究竟是一出于什么样的心情？
颜灵觉得今天莫离的话格外多，仿佛是要将她这几百年来没有说的话要全部在今天说出来一样。
这些时日，颜灵的心情也非常不好，甚至都有些心灰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