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状的“混沌先生”将伊西多和瓦莱丽裹住，准备向天鲸松质骨的深处逃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起步的时候，整个马赛克状的人影陡然一颤，各个碎片开始轻微的地颤抖起来。
接着，碎片在一股看不见的引力之下，疯狂地调换位置，带着不同色块的“马赛克”重新组合，变成了一位身穿灰色长袍，有着一头银白色卷发的老者。
拉格纳尔居然通过“占星之力”，强行将这些本属于“混沌先生”的身体碎片重新排列，组合成了自己的样子！
细小的碎块组成的“像素版”拉格纳尔一挥手，箍住伊西多和瓦莱丽的金属长条瞬间打开，两人终于重获自由。
伊西多刚想对着“像素版”的拉格纳尔说些什么，却注意到“拉格纳尔”面部的碎片不断着位置，似乎隐隐之中又有了那张黑底之中带着三颗火球的面具的样子。
他心一沉，连忙拉着瓦莱丽向后退去。
……
由马赛克般像素点组成的人影在“拉格纳尔”和“混沌先生”的形象间不断地来回变换。
最终，这些由“混沌先生”的身体碎裂而来的碎片在两股无形之力的牵扯下，再也无法维持住人形，被打乱成了一条无序的长条状“碎片流”，并朝着天鲸“骨松质”深处的孔洞窜去。
呼……
伊西多松了口气。
看这样子，应该是“混沌先生”输了，但是真身未能到场的拉格纳尔也没能留住他。
就在伊西多放松下来的时候，之前捆住他的长条状金属圆柱晃晃悠悠地漂浮在了半空。
这是？
由于情况不明，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半空中的金属圆柱被重新揉成了一个篮球大的金属球，摊成饼状之后又上下拉长，在一股无形之力的拉扯下，这个椭圆形的“金属饼”慢慢有了“人”的形状。
最终，这层薄薄的金属之上出现了一面类似浮雕的人形，尖顶帽，微微卷曲的长发，深邃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鹰钩鼻。
甚至连平日里不断围绕着拉格纳尔转的小球都在这面浮雕之中体现了出来。
“卢卡斯来找我，说小瓦莱丽进了天鲸之骨后失踪了，是怎么一回事？”熟悉的苍老声音从拉格纳尔雕像开合的双唇之中传出。
呃……
伊西多瞄了一眼瓦莱丽，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瓦莱丽有些迷茫地解释着，“我们一开始在下水道里被一群都快腐烂了的老鼠追赶。
“走投无路的时候，伊西多发现了之前巴斯德医生留下的痕迹，于是打开了下水道墙面上隐藏的机关。
“当时墙面上开了一个漆黑的口子，伊西多让我和卢卡斯先进，他在后面准备关上密道的入口。
“因为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有些紧张，便闭上眼睛向‘天鲸之神’祈祷。
“刚念完祷词，我就感到了眼前似乎有一丝光亮，我以为是伊西多和卢卡斯点亮了火把，或者是煤油灯之类的东西，于是便挣开了眼睛。
“结果……”瓦莱丽顿了顿，深吸了一口起。
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
断在这里好难受啊！
“结果怎么样？”伊西多忍不住开口问道。
瓦莱丽看了他一眼，用一种荒诞的口吻说道：“我觉得我可能出现了幻觉……”
“我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天鲸大教堂’的最底层……”她的表情中，带着一股浓浓的不可思议。
“‘天鲸大教堂’？‘国王山’？”雕像之上，拉格纳尔那两道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灰色眉毛几乎要铰在一起。
“是的……”瓦莱丽点点头，“‘天鲸大教堂’的最底层是家族历代先祖沉眠的地方……每年起始日的时候，我都会和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一起去那里缅怀先祖，所以对那里印象很深！”
“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回到这里的？”拉格纳尔的雕像开口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有些害怕，虽然那些石棺里躺着的都是我的先祖，但是在一个人面对这么多棺材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首先想到的是要出去，可是地下墓室的大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里面根本无法打开，而且平时为了不打扰到先祖，看守墓室的守卫都是站在甬道的入口处，而不是在墓室的石门外。
“所以无论我怎么求救，都不会有人听得到……
“我又找了墓室的通风井，可是每个通风井都只有脆饼这么大，根本不可能钻得进去。
“这下我彻底慌了，不是因为那些被点燃的鲸油蜡烛照亮的石棺，而是……我当时觉得我可能要被困死在那里了！
“离起始日重新开启墓室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不可能在那里坚持那么久……
“绝望之中的我再一次向‘天鲸之神’祈祷，希望有人可以将我带离先祖的墓室。
“我刚祈祷完，就刚到背后似乎有推了我一下，失去平衡的我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接着，我就发现我来到了这里，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和伊西多一起被绑在半空了！”
“祈祷……天鲸大教堂……”金属雕像之上的拉格纳尔眉头紧锁，他对着飘到嘴边的烟斗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铁灰色的烟圈之后，开口道：
“这件事情你们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噢……”瓦莱丽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她又轻咦了一声，“父亲也不能说吗？”
“暂时不要说。”
“为什么？”她有些不解。
“不是说陛下不能知道，而是这件事涉及到‘天鲸之神’的隐秘，你们在外界说出这些信息的时候，很容易被其他隐秘的存在所知晓。”拉格纳尔郑重地解释道。
卧槽……
“天鲸之神”这种东西，居然是真的存在的吗？
伊西多表面上和瓦莱丽一起点头，心里却被这则消息惊到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天鲸之神”是海古斯王室杜撰出来的！
因为“天鲸之神”教会出现的时间非常微妙，恰好是“卡兰萨帝国”破灭之后不久，“海古斯家族”统一南境，成立赫伦王国的时候。
在帝国时期，维尔福伦就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城市规模，成为了南境的鲸油和粮食交易中心。
这这种工商业极端发达的情况下，作为商人的保护神，“商业女神”和“公平与秩序之神”这两大神明的教会自然也在维尔福伦获得了良好的发展，成为了当时除“城主府”之外，最大的势力。
这一点在帝国时代还能被历代“海古斯们”所忍受，因为作为事实上的土皇帝，名义上的帝国臣子，“海古斯家族”还需要依靠一些其他势力来牵制帝国的特使和税务官。
可随着帝国的分崩离析，“海古斯王朝”成为了南境名义以及事实上的统治者之后，这两大教会就成了威廉二世的父亲，也就是“征服者威廉”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一旦他在这两个教会之中挑选一个成为赫伦的“国教”，那么这个被王室所信仰的教会就会毫无疑问地成为维尔福伦之中，可以和“海古斯家族”掰一掰手腕的存在。
作为一个开国君主，“征服者威廉”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行为？他绝对不会允许在自己王国的首都之中，有一个可以动摇到自己统治的势力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信仰“天鲸之神”的小教会恰好出现了！
这个教会不仅出现的时间“恰好”！就连它所信仰的神明也“恰好”……
作为一个修建在“天鲸尸骸”之上，并且最初还是靠“鲸油贸易”发展起来的城市，有什么比信仰“天鲸之神”更加合适呢？
于是就在“商业女神”和“公平与秩序之神”的两大教会为了“国教”的地位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征服者威廉”突然宣布受到了“天鲸之神”的感召，成为了“天鲸之神”的信徒……
两大教会的教宗直接傻眼……
并在暗中强烈谴责了“征服者威廉”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
之前为了应付帝国，拿两大教会当挡箭牌，现在帝国覆灭了，就把教会甩在一边？
这换谁谁不气？
所以从此之后，两大教会和“海古斯王室”的关系迅速恶化，只是在明面上，还保持着平和罢了。
而“天鲸之神”的信仰也在王室的推动下，慢慢从一个总共只有十几个人的小教会，发展成了一个规模中等的教会。主要的信徒包括王室，以及和王室关系不错的贵族，还有一些“上城区”的公务人员。
虽然“商业女神”以及“公平与秩序之神”这两大教会的影响力正在渐渐衰退，但是城中的大部分居民，依然是这两位神明的信徒，只是他们的信仰相对理性，不是那么狂热。
…………
所以说，当时伊西多读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一直以为所谓“天鲸之神”是“海古斯王室”为了打压两大教会杜撰出来的……
结果拉格纳尔突然告诉他这个神明是真是存在的！
坑爹啊这是！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用“西贝货”这个词来指代“天鲸之神”了啊！
哎……
希望异世界的神明听不懂“西贝货”到底是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