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百里怡君担忧道。
面前的人很不对劲,他一向隐忍自持,少开金口,十分看重皇室颜面。
如今他却顶着黑眼圈,满脸疲惫不说,面部也未好好打理,生了胡碴。
他紧盯着百里怡君,两眼通红,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百里怡君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总觉不适,可看着他的眼神,也不敢动。
气氛十分凝重,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天空,黑沉沉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皇帝走下桌案,双眼依旧紧盯着她,一不留神,竟然踢到了脚边的一个珊瑚。
百里怡君短促地叫了一声,也没来得及提醒,就见皇帝补上一脚,踹过去后,那珊瑚倒地应声而碎。
百里怡君看着都为他疼,皇帝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缓缓迈步,停在她面前。
“如今,有她记忆的你,也只肯叫我一声皇兄吗。”
百里怡君心想我倒是想叫你一些别的,可我也没这个胆儿。
“是了,连你都觉得我做得太绝,为这天下,我自称朕,也算对得起,可在她面前,我当不得她叫的一声哥哥。”
百里怡君本想安慰却找不到词,只能张张嘴,一言不发。
“也不怪你,我愧对于她。”
百里怡君还是心疼这位皇帝的,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个好哥哥,只是以往太过懦弱,没有能够在公主香消玉陨之前夺了太后的位子。
“若不是我强行做了那个决定,她会在大婚上惊惧而死,她不会的,而你,也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皇帝这话低沉阴郁,听得百里怡君全身汗毛倒数竖。
这怎么说?
她心里有好奇,可哪里敢说出口来?倒是皇帝像看穿了她的想法,缓缓道来。
“当初,太后想的是要我给白菡萏和状元赐婚,让我那妹妹嫁给我的兄长,婚后随兄长一同奔赴边关。”
“你知我那妹妹身体不佳,若是去了,恐怕有去无回,我自是不同意的,抗争了几个月,才颁了圣旨,把她嫁给状元。”
百里怡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百里鸿真的很适合当皇帝,无论他如何给妹妹安排婚事,他都没有问过他妹妹的意思。
“等到太后将白菡萏送上状元的花轿,我才想到,为何不将计就计,顺势保兄长不要离京,谁知就因为这个错误,她永远的离开我。”
原主百里怡君死得冤啊!
百里怡君听了这话,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心酸心疼,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果然不在沉默中反抗,就在沉默中灭亡。百里怡君性子随她哥,果然就在沉默中灭亡了。
“皇兄,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皇嫂说你这几日无法安枕,想来就是为这件事折磨着自己。”
百里怡君的语气算不上温和,甚至有些冷淡:“你深知你的亲妹妹已经回不来,你给我这入宫金牌又有何用?我拥有的只是她的脸,她的记忆,我不是她。”
“不,你是,你是长公主,你是长公主!过些时候选个好日子,我们还要一同商议,如何追封母后为母后皇太后!”
“我是你的妹妹或不是你的妹妹,只不过是你的一念之间,”百里怡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我若不是,你就无需对着我追忆你的亲妹妹,既然我是,你又何必悲伤,何必愤慨?”
“我亲手害死她,上天为何不罚我?为何还给我另外一个妹妹?为什么,为什么!”
皇帝话语中带着丝丝哭腔和委屈,百里怡君心里也疼得很。
“皇兄,你累了。”她缓缓蹲下,和皇帝的视线平齐,“好好歇着可好。”
“不,我睡不着,我一闭眼睛就看见她,看见她一次又一次的倒在我的怀里。我也看见你,看见你把我当哥哥一样亲近。”
皇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沾湿了衣袍,他竟然像一个小孩一样抹了把脸。
“我知道她回不来,你把这盒子带走吧,有时候,我需要和你谈心。”
“皇兄,那我走了。”
“我记得,你在我面前,唤兄长风哥哥,我如今,还能讨到你一声哥哥吗?”
百里怡君看九五至尊哭成花猫,心情十分复杂,带着一声叹息说道:“哥。”
“有人欺负你,是不是?”
百里怡君点头:“哥,你怎么知道?”
“我是皇帝,怎会不知?太后在时,你身为公主却没什么嫁妆,如今我许你在京城开设铺子,只要不违法,不论规模。”
“多谢哥哥了。”
不得不说,皇帝这话与她而言,就是困了给枕头,渴了给水喝。
“吴家抄家了,金银财宝一律充国库,店铺地契都是些放在私库里的赏赐之物,这就赏你几个。”
“多谢哥哥了。”
皇帝点头答应,挥手让她出去。
离开了皇帝的视线,百里怡君顿时感觉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整个人都松快起来了。
合着她还是这个国家里最尊贵的长公主,只要自己不作妖不犯法,能在京城横着走。
百里怡君捧着装着入宫金牌的盒子,笑得和花儿一样灿烂。
琉璃迎面而来,给她行礼,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的十分气愤。
她身为公主得皇帝恩宠,而自己呢?本也是个尊贵的女儿家,如今却只能屈尊降贵伺候她!
琉璃心中越气,手上的动作就越发标准,行的礼一点儿错处也挑不出来。
“琉璃,你可饿了?若是饿了,我们去大街上转一圈,再回府如何?”
“回公主,奴婢但听公主安排。”
琉璃的回答挑不出错处,可这回答就和没说一样,百里怡君挑眉,这丫头是怎么了?
也不是头一回提说要给她买东西吃啊。
“那就回府吧。”
“是。”
得了皇帝的许诺,百里怡君原本打算好好的教训杜惜月一通。
可想到琉璃在皇后皇帝宫外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她饿不饿,也不清楚她累不累,既然人没提吃的,怕是累了。
自以为想清楚了的百里怡君换了马车都还在笑,杜惜月,今日先放你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