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
祁宜寒给自己父亲倒了一杯酒。
风草皆动，树影绰绰。
他看着已经有些年迈的父亲，他的父亲是天才，是族内的传奇，在灵气降临前，就成为了幻海境，而今更是造化境里巅峰的强者。
他的父亲，还是漠神一族的族长。
漠嘉天虽然有三个妻子，但都已经离世，如今儿女倒是不少，但在这些儿女之中，当年最喜爱的，不是祁宜林，而是祁宜寒。
“我们很久没有喝酒了。”漠嘉天笑了笑，声音有些嘶哑，眼中也透着疲倦。
族长不是这么好当的，尤其是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各种事情都在发生。
他必须要稳住。
“很久了....好像从三十来年前。”祁宜寒回忆了一下，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自己好像一下子就变了。
漠嘉天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但也没说破。
当年，这件事情他也震怒不已，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给自己生了一个最强天赋的孙子，结果这孙子竟然身上有妖族的血统。
而后，他沉默了。
面对这件事情，他身为族长，无法表态，所以只能交给祁宜寒和长老会去解决。
“后悔吗?”
“有点....但又不是很后悔。”祁宜寒笑了笑，“说不后悔是假的，说太后悔，也显得虚伪，父亲，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比较好强，可天赋却一般，所以从小就嫉妒老十一。”
“凭什么他能够有如此好的悟性，凭什么学东西，他一学就会。”
“从小到大，族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我在想，我总有一件事情，能够比得上他。”
“所以，我故意设计，让墨云陷入到危险，而后又救了她.....”
酒水很苦涩，心中很酸涩。
他红着眼睛。
“很老套的剧情。”
“不然，他们或许就成了。”
“我以为我赢了，但最终，我还是输了，谁能想到，墨云也隐瞒了身份。
“到现在，我才明白，墨云喜欢的不是我，而是老十一，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想将灾难带给老十一，但又想看着他，而且墨云也想报恩....”
“可是，我确实喜欢她。”
“但她将灾难带给了我。”
一个妖族血统的婴儿。
漠嘉天笑了笑，道:“三仙门的云木大师说过，如果有人将爱情这种东西搞清楚，那就能成仙了。”
“感情里面，没有什么对错。”
“但你现在又赢了，至少刀儿的天赋，比祁川那小子好。”
祁宜寒默然点头:“我也没想到，刀儿的天赋会这么好，不过他自己也够努力....”
“只是，父亲，他还可以再好一点。”
漠嘉天知道他在说什么，道:“你是说那神血吗?那是先祖当年留下到现在，最后一滴血了，我不是不给刀儿，但按照族规，必须要等他成为造化境后再给。”
“我明白。”祁宜寒叹了口气。
“你要记住，家族最需要稳，而规矩，便是稳，别看我们漠神一族如今如日中天，有着上万年的积累，但一个不好，便会被覆灭，尤其是这个变化多端的年代，有人看到了机会，想要前冲，获得更好的利益。”
“这是正常的。”
“可我们这艘船，太大了，一旦加速，就难以在短时间内减速，一个不好，就撞到了冰山。”
“我总感觉，这世界上，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婆婆隐瞒了很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危险，现在冒头，很容易被打击。”
“所以，山外的灵山，父亲也只要了几座?”祁宜寒喝了一口酒，咂巴了下嘴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漠嘉天认真道:“世界上有许多修炼的宝物，也有许多修炼的方法，但我们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只取自己能取的东西。”
“取之有道。”
“虽说修炼，乃是逆天而上，但老天爷哪里是这么容易被逆的。”
“你看普通人乃是蝼蚁，老天爷看我们也是蝼蚁，走到造化境，乃至神境，在老天爷眼中，不过就是会飞的蝼蚁吧。”
连仙都死了，天还没灭。
“凡是种种，都有因果，你越是索取，将来付出的也必定越大，没人替你抗下这因果，也就全落在了你的身上。”
“家族如此，人亦如此。”
“婆婆乃是妖族最强之人，如今还不是归天而去。”
“所有人只知道她活了上万年，却没人知道，她到底愿不愿意活这么久，而为了活这么久，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漠嘉天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万物生灵，最忌讳的，就是一个‘贪’字，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字，而毁了一生。”
“你也要小心。”
“我也要小心。”
“我甚至觉得，当年那件事情，我应该去管。”
“也许，报应很快就来了。”漠嘉天忽然说道。
祁宜寒沉默，手掌一抖，那瓶酒落在了地上，酒香四溢。
他回神，连忙从空间里取出新的一瓶酒。
“父亲， 我知道了。”
一番酒后，有些微醉。
漠嘉天蹙眉，看着祁宜寒离去的背影。
“希望，你不要走错路啊，哪怕一辈子平庸，也好过堕落。”
不知为何，今夜的酒，有些醉人。
祁宜寒抬头，天已经亮了大半。
他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从大长老那里回来的妻子。
叶兰亲切的挽住他的手臂，笑道:“你都去和父亲说了吗?父亲还是不愿意现在就给刀儿神血?”
“父亲可能比较稳健。”
叶兰看着他，道:“那你们这一夜，都干了什么。”
“陪老爷子喝了一夜的酒。”
祁宜寒目光闪烁，看着自己的妻子:“是你送我的那瓶酒，是挺不错的。”
……
祁宸这几天一直在疗伤，虽说他体内的伤势看上去很重，但实际上，也还算好，有部分是他故意弄的，便是为了迷惑对手。
他走到了这一步，想必也没人会从中作梗了。
窗外，烟火缭绕。
那是焚香的气息。
祁宸将脑袋探出一看，却见下方，有一群和尚走过。
“恩?云游大师?”
“这是佛门的人?”
“最前面那老头是谁?好像是光明大主持。”祁宸看向前方。
漠神祭，会请各大势力的人过来观看，主要就是显示漠神一族的强大。
佛门之人，徒步而来，脸色坚毅。
“听说佛门的光恢复了....”祁宸有知道这个消息，但并不确切。
光明大主持出关了，一举进入到造化境。
他走在前面，手握禅杖，素色的袈裟，胸口绣着一朵雪莲。
祁宸看向他。
忽然，光明大主持似乎有所感应，也看向了祁宸。
那双眼睛，宛如阳光照在了雪地里，极其耀眼，祁宸从未见过如此刺目的光辉。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的避开。
“怎么了?”云游大师问道。
光明大主持笑道:“没什么，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我原以为，这一趟来漠神一族会很无趣，但没想到，事情超过了我的预料，会相当有趣。”
“而且.....”
光明大主持没有说完。
云游大师一头雾水。
自从光明大主持突破，从三仙门回来后，似乎变得愈发高深莫测。
他也接触过很多造化境强者，但面对光明大主持，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敬畏。
楼上，祁宸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眼睛甚至还在流泪。
“好可怕的眼神，只一瞬间，就觉得我自己被看透了。”祁宸心惊，他有预感，那一眼，对方最后露出略带深意的笑容，绝对不简单。
“而且，为何他身上的光明，和我所认知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