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便如同云中君所知晓的神话那般运转着,就仿佛是在那所谓的天意之上,还隐藏了一双更加恢弘,更加浩大的眼睛一般,森然的注视着这洪荒天地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每当这天地所运转的大势,要脱离某种轨道的时候,都会有沛然的力量,从冥冥当中落下,压着天地的大势,继续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去。
很快,那五色氤氲的五彩石,便已经是融化在那苍天之上,五彩的云霞,遍布于天地之间,却是那穹天上的豁口,已经是被彻底的修补完毕。
“此前,有周山撑开了这天地,如今周山崩塌,我等还得再寻一神物,撑开天地才是,若不然的话,待得这天地合拢之时,便是这洪荒天地重归混沌之际。”女娲道君神色肃然——随着天地的合拢,她依然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了那来自于天地的压力。
作为修行者而言,他们的存在本身,便等同于是无数的天柱——当修行者们的数量足够多,也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们自身的气机,便能够将这天地给撑开,然而此时,这天地之间一众神圣们,皆是修为大损,他们自身的气机,完全无法承担起那作为天柱的责任。
正所谓天塌下来,高个儿的顶着,此时,还保持着掌之境修为的女娲道君,便是这洪荒天地之间唯一的高个子,是以,此刻的女娲道君,便是唯一的承载了起了那苍天覆压而下的时候,那庞大无比的压力的修行者——在这压力之下,女娲道君直接显示显化出了人身蛇尾的道体,她身上的鳞片,尽皆崩裂开来。
“可这天地之间,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代替周山撑开天地呢?”三清道君皱起眉头的同时,也是竭尽所能的压榨着自己的精气神,尽可能的催发那三件先天至宝的力量,帮助女娲道君分担一些压力。
“天之极北有神鳌,往来无间,穿梭虚实,女娲道君若是有遐的话,不妨那极北一行——那神鳌的四肢,或可暂做撑天之用,为诸位神圣们争取到足够的恢复修为的时间。”正当这些神圣们为难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便是在这天地之间响起,为这些正处于迷茫时刻的神圣们指了一条明路。
极北的那一头神鳌,其来历,比之于东海上那些托起五仙岛的巨鳌,还要来的古老,其乃是开天辟地的最初所诞生的神圣,只要有元气的存在,这神鳌便会无限的长大,身形庞大无比,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几乎是难有容身之处,故此,在寻常的时候,这神鳌都是穿梭于无穷的空间当中,既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原身在那元气的浇灌之下,长大到无与伦比的地步,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形长大到洪荒天地都容纳不下之后,成为洪荒天地当中的神圣们猎杀的目标。
不过,在这一次的大劫当中,天河之水倾泻,将除了洪荒天地意外,一切的空间都尽皆隐没,那神鳌的身形,便已经是再度的在这洪荒天地当中浮现出来,且还在飞快的长大当中。
对于已经回访了北海的师北海而言,这一头神鳌的存在,可谓是一个不折不扣,棘手到了极点的麻烦。
“那神鳌吗?”听着云中君的话,女娲道君目光往北海一扫——此刻,那汪洋的北海,都遮盖不住那神鳌的体型,就算是那神鳌匍匐于北海的最底下,缩起了四肢,但这神鳌的背壳,也依旧是从那海面当中凸显出来,正在飞快的往四面满眼,就如同是北海当中,多出了一片陆地一般。
“我这便去将那神鳌的四肢斩落。”女娲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出声,言语之际,她的身形,已然是跨过了无限的距离,出现在了北海之上。“上清道兄,还请接仙剑一用。”
“且拿去便是。”而紧跟在女娲道君背后的,则是上清道君的声音,以及那化作一柄虹光的诛仙剑。
那诛仙剑,后发先至,在女娲道君的身形出现在北海的时候,那诛仙剑,便是早早的等在了北海上,出现在女娲道君的右手边。
见此,女娲道君顺手握住那诛仙剑,顺势一斩,于是那北海的汪洋,便是随之分开,分开来的汪洋当中,那神鳌的四肢,已然是被尽皆斩落下来,被那剑光裹挟着,分别落于大地之四极,连同女娲道君的气机一起,将那正在下坠的苍天托住。
然后,那浩荡苍天在一阵剧烈的震荡之后,终于是停住了那下坠的趋势——而云中君的气机,也是在这一刻彻底的湮灭,化作虚无,那分开天地,举起天河之水的天河剑,亦是化作无数的水花,如同暴雨一般倾泻于整个洪荒大地,但在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却都是不约而同的无视了云中君的陨灭。
……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在云中君陨灭之后,那些神圣们也都是遵守了自己的陨落,将天庭的神圣们纷纷封印起来,然后派出不同的神圣们轮流镇守,洪荒天地,重新恢复了最为古老,也最为原始的秩序,不同的大神通者们,分别镇守于一处,看守地脉,水眼等等,被天河涤荡一空的大地上,亦是有全新的生灵诞生出来,在其间繁衍生息,又有大神通者们为这些生灵们传道,指引这些生灵们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天地之间的生机,一点一点的重新复苏过来,然后这些大神通者们的修为,也是一点一点的恢复,等到他们再度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也终于是落到了那空荡荡天庭和幽冥之上。
而在这个时候,女娲道君依旧是独自一人,漫步于洪荒大地之间——此前天河之水弥漫于洪荒大地,将整个洪荒都化作一片泽国,一眼望去,浩浩汤汤的,都是满眼的水光,故此也无人察觉到那洪荒大地发生了什么变化。
而等到那些那洪水退去之后,那些神圣们才是惊愕无比的察觉到,在之前天帝太一和众位神圣们的大战当中,这广袤无比的洪荒大地,依然是顺着那四渎之水为界限,被一分为四,化作了四个不同的大陆,彼此之间,被无穷的时空所分隔开。
“好一片冷清的大地。”又一日,当女娲跨过渭水的时候,也忍不住的再次慨叹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天地之间,虽然是恢复了不少的生机,万物也哦度是复苏过来,但相较于那一次大劫之前的繁荣,此时的天地之间的生机,也只能是称之为荒凉冷清——那些诞生于这一次大劫之后的生灵,他们的踪迹就连脚下的这一片洪荒大地,都不曾彻底的踏遍。
而在大劫之前,这偌大的洪荒大地,几乎是容不下其间的生灵——前后差距对比之大,可想而知。
“大劫过后,往往都是如此。便如龙汉过后,天地之间不也是如此吗,更遑论,这巫妖之劫,比起那龙汉大劫而言,不知道要惨烈多少倍。”女娲道君言语过后,立刻便是有一个清冷无比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然后一个穿着素白衣衫的道人,在女娲道君的背后显现出来。
在这道人显现出来的时候,女娲脚下,那咆哮着的渭水也都是随之平静下来,渭水当中,无数的生灵也都是摇头晃脑的,纷纷避开这一段河流。
“太真道君还在怪我见死不救?”女娲道君头也不回的,出现在她背后的,不是太真道君,还能是谁?
——所谓的巫妖之劫,便是之前天庭和巫族的那一场战争,在天庭的神圣们或是陨落,或是被封印之后,那古老天庭当中的众神,以及天庭当中那无数的生灵,边都是被这些‘胜利者’们,称之为‘妖’!
而以太真道君的经历,以她和古天庭之间的亲密关系,连她也用‘妖’这个字来称呼那天庭,她的怨气,可想而知。
“云道友的性命,我又如何不想挽救?只是太真道友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云道君借天河水势,以整个洪荒天地为注,逼迫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定下契约,令那一场倾覆天庭的战争未竟全功,天庭虽然覆灭,但天庭当中绝大多数的神圣,却都是存活了下来——虽然迫于契约,众位神圣们皆无法对天庭的神圣们动手,但若是云道友不曾陨落于那天河倾泻之灾当中的话,他又会受到何等的压力?相比起来,或许还不如是陨陨落于那天河倾泻之灾当中,更显痛快。”女娲道君神色清冷,目光当中若有所思,“而且云道君向来都是以考量周全而着称,他既然能够为天庭的那些神圣们寻觅退路,又如何会不考虑自己的退路?”
说到这里,女娲道君也不由得顿注——她记得很清楚,当初云中君陨落之后,还有神圣担心云中君转劫归来秋后算账,故此想要湮灭云中君的真灵,奈何在云中君陨落以后,其真灵便是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任是那些神圣们找遍了天地,也完全寻觅不到其真灵的所在,而其手中的那天河剑,以及那一柄森罗万象刀,也同样是随之失踪。
故此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神圣认为,云中君当初只是诈死脱身,至今都还在暗地里寻找云中君的踪迹。
“罢了,不说这个了。”片刻后,女娲道君便又是摇了摇头。“还是说回之前吧。”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天帝太一合众生之源,润泽众生,延续其传承,已成大道,奈何,大劫之后,上古诸族几乎是死伤殆尽,纵然是由无量传承藏于星辰当中,也都是无人可取——只是不知,当初的天帝陛下知晓了此事之后,会作何感想。”
“太真道友,当初天庭定锁传承,润泽众生的时候,你便已经立于天庭当中,说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也毫不为过——敢问道友,若是我效仿当初的天帝陛下,德润众生的话,可能有以功德证道,一窥大罗之机?”
因为主持那补天救世之功,此时女娲道君身上的功德,说是全洪荒最多的也不为过——在女娲道君的感知当中,她身上的功德,依然是触及到了一个玄妙无比的界限,在这功德的影响之下,她时常会陷入那浑蒙之境。
女娲道君很是清楚的知晓,她所陷于的那浑蒙之境,在深入一分,便是那传说当中的无法无念之境——只要陈宫的踏入这无法无念之境,她便能够一步而入大罗。
奈何,无论她怎么努力,她距离那无法无念之境,都始终是缺了那么些许——这是因为功德还不够的原因。
然而,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女娲道君经历了无数的努力,也难以是令自己身上的功德,量变而成质变。
她隐隐的能够察觉,想要彻底的完成这一步质变,她还需要获得一场不亚于那补天之功的功德才行,自然而然的,女娲道君便是回想起了当初天帝太一之为。
“延续传承?此何其难也!”太真道君神色不变,为了延续传承,天帝太一先是以帝浆流孕化苍生,令天地之间的无数生灵开启灵智,是的各族的血脉代代传承不断,然后又化众生之传承于星辰之间,如此行径,说是将一切的风险都考量的妥妥当当,也毫不为过,但就算是如此,也依旧是有一场天河漫漫,将这洪荒天地涤荡一空,将天地之间的各族血脉,尽皆洗刷殆尽,如此之变局,又有几人能够想得到?
以当初天帝他们的考量周全,在这样的变局之下,都是无能为力,如今女娲道君想要接续万族之传承,谈何容易?更何况,那天地万族,都是在那天河漫卷之下,烟消云散。
“我自有我的考量,如今我请太真道友而来,非为其他,谈及此事只是想要向太真道友求一个约定——若是有朝一日,我因此事求上道友门下的时候,道友能够不吝相助。”
……
和太真道君分开之后,女娲道君便是再一次的踏上了行走洪荒的旅程,没到一个地方,她都必定会采集那一个地方的山水之精粹,从那山石草木之间,淬炼出无数的,原本已经是彻底的融化到了那大地之间的生灵的血脉来,珍而重之的,将这些血脉置于那万物鼎中。
只要女娲道君愿意,她随时都能够以这万物鼎中的血脉,将那些消失在这洪荒天地当中的种族重新造化出来——只是,女娲道君一直都不为所动。
她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就算是她将这天地之间的无数种族都重新的造化出来,那这些种族,也依旧是各有各的速求,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这万千种族,迟早会再一次的厮杀起来,然后再度化为尘埃,断绝传承。
她既然想要以接续传承之法,以获取令自己蜕变的功德,那她自然要在造化万族之前,先解决这一个问题,若不然的话,她这造化之功所获得的功德,自怕是难如她愿。
女娲道君一边行走于洪荒天地,一边拜访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们,询问这些神圣们,也询问那些寻常的生灵们,询问他们,要如何才能够避免天地万族之间的争端和厮杀。
但不管她询问的是谁,她所询问的那人,都是摇着头,给予了他否定的回复——“难矣!”
“但凡是生灵,其本性当中,必有一个‘争’字,也正是如此,那人道之力的显化,才是这天地之间杀伐之力最为恐怖的力量。”
“道君想要以一己之力消弭万族之争,实在是太过于虚无缥缈。”所有的神圣们,都是这般回应道。
“遥想天地,最后可能消弭天地万族之争的时候,便是古天庭犹在的时候——那个时候,天地万族皆归于天庭,齐心协力,彼此之间共为一家,毫无芥蒂,毫无争端,可惜,太一道友一朝行差踏错,那偌大的天庭,便是毁于一旦,而今就算是女娲道君你想要在建一个天庭的话,也不可能了。”
“同出一源,共为一家?”虽然每一位神圣都给女娲的想法泼了一盆冷水,但即便是如此,女娲道君也并没有为此而灰心丧气,反而是因为那些神圣们的言语,令她有了新的灵感和想法。
“天地万族,因为各有所出之故,故而争斗无休无止,可若是他们同出一家的话,那彼此之间,岂不就没有了任何的争端?”女娲道君想着——在她的印象当中,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些同处于一源的种族,内部都是相当的和谐,彼此之间,互帮互助,友爱无比,就算偶尔会出一些悖逆之徒,但这也都不影响种族内部的和谐。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只剩下要如何令这万族,同出为一源了。”女娲道君的目光,落到了面前的万物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