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店铺里灯光亮堂温暖，随着客人越来越少，终于到了关店的时间。
瘦弱的少年仔细擦拭着每一个桌面，清扫了地板，逐一拖过每一块瓷砖，做完一切工作，他拿起背包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少年将工作服折叠好放入衣柜，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又将近11点了，他关上柜门，衣服上的金属卡牌在最后一丝光的照射下闪过他的名字——陶子修。
陶子修拉了拉格子衬衫外套，晚上的风吹来驱散了些许焦躁，但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毛，‘拜托不要出现，拜托不要出现……’
店铺距离公交站只有四百米，陶子修走得再慢也还是走到了，远远的，他又看到那抹渗人的红色。
那是一个红色的背影，背朝着马路坐在公交车站的休息椅上，头低低的，长长的黑色头发垂下来，让人看不清脸。
陶子修第一次遇到她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背朝马路怎么看公交来了没有？看站牌的话，低着头也看不到啊？
他又想也许人家就是走累了坐会呢？
接着，第二天又看到了她，第三天，第四天……
如果只是这么个奇怪的人，陶子修也不会太害怕，毕竟是个受过教育的大学生。
可是她每天角度好像都朝他的方向转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前几天根本发现不了，第四天他突然发现站牌的位置和她身体的角度变化，他怕了。
昨天正好休假，陶子修没有来兼职，今天想着也许……也许今天就不在了呢？
昏暗的公交站牌灯下那一抹刺眼的红击碎了他的侥幸心理。
陶子修用力攥着背包的包带，眼观鼻鼻观心走到离她最远的地方，等着最后一班公交车。
他也想换一个站点上车，可是下班时间太晚了，如果去别的站点，那他就搭不到最后一班车了。
出来打工就是为了赚一点生活费，打车的话一整天就白干了。
大半夜的，站点只有他一个人在等车，陶子修不断用余光偷偷关注那个背影，放轻呼吸，焦急地期待公交快一点来。
所幸，公交没有让他等太久，没一会就到了。
车门打开，开车的大叔粗着嗓门和他打招呼，“是你啊年轻人，才下班啊。”
陶子修僵直的背脊放松下来，摸出公交卡‘嘀’了一下，笑着回答“是啊师傅，这么迟了辛苦了！”
司机大叔笑着摆摆手，按了关门键缓缓启动了车子。
陶子修悄悄长吁了一口气，抱着背包坐在司机身后的位置上，看着司机的侧脸比较有安全感。
晚风从窗户里钻进来，公交一路摇摇晃晃没有停下，陶子修都快睡着了。
“下一站，洛城大学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陶子修站起身把背包往肩上搭，余光一瞥看到最后排的红色衣服，吓得背带往下一滑，他连忙扶好把手站稳，转过身看向车上的后视镜——后面空无一人。
‘呼……’陶子修拍了拍胸口，看着司机平稳地打着方向，心里慢慢平复下来，又悄悄看了看后视镜，确实没有人，看来是自己吓自己了。
“洛城大学站，到了，请乘客拿好行李物品下车。”
“师傅谢谢啊！”陶子修直接从前门下了车，跟师傅挥手道别。他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回着信息，公交车关上车门启动离开。
他按着手机的间隙不经意抬头看去，那个红色的背影赫然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陶子修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相机，镜头里空无一物。
……
于若恩闭着眼睛盘坐在庭院里的神木下，树上的褐色山雀站在细密的树叶间，歪着脑袋往下看。
须臾，灵力石的亮度暗淡了一点，于若恩长长吐出一口气，睁眼拿起晶石，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在神木下修炼果然是事半功倍呀。”
山雀见她结束修炼，扑动翅膀飞下来站在一边，豆大的黑眼珠好奇地看着她。
于若恩有点好笑，这只山雀常常在暗处偷偷观察她，她尝试过和它搭话，但它胆子极小，一靠近就跑了，久而久之就随它吧。
她伸了个懒腰，把灵力石收好。
“恩恩。”阿蛮站在回廊下喊她，“外面有个人类客人要找你。”
于若恩跟着阿蛮回到大堂，果然是上次那个瘦弱的少年。他看起来起色不是很好，头顶的阴霾更重了。
陶子修原本就消瘦的脸微微凹陷，黑眼圈和发红的眼眶显示出他的惶恐不安。
“你……你好，”陶子修看到于若恩走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是那个兼职生……你说让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来找你……”
于若恩点着头，“坐下吧，别紧张。你是不是……遇到了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
陶子修刚坐下的屁股又弹了起来，神情又惊又喜，他慢慢坐了回去，双手放在桌上不安地交握。“对！就是……”
“别急，慢慢说。”
……
“然后第二天我不敢再去上班了，请了假，结果晚上，我迷迷糊糊看到她背朝着我，坐在我的床边！”
陶子修惊恐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晚上我都动不了说不了话，她也一动不动。我以为自己做了噩梦，第三天我还是去上班了，我不能一直请假，我……家境不好，考进洛大还是靠的助学贷款。”
“那天下班后第一次没有在公交站看到她，我还有点开心，觉得应该过去了。但是！她开始每个晚上出现在我梦里！”
“我的舍友本来还嘲笑我做噩梦胆子小，后来见我魂不守舍，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们说要帮我守着看看，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想让我安心。”
“结果那天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睡过去了，我还是一样不能动不能说话，看着她坐在我床边。”
“更恐怖的是，她每个晚上，都转过来一点点！”陶子修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昨天晚上，我已经能感觉到她透过披散的头发斜着眼睛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