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
很多公司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放假了。
陈路的公司也不例外，因为有些员工还是学生或者实习生的关系，他们放的更早。毕竟大学生临近过年还不回去的话对家里多少有点不好交代。
比如林淼淼。
不过陈路和往常一样，依旧拿三倍工资外加额外奖金来诱惑部分员工留下加班。
没办法，他们新游戏刚起步没多久，和林氏集团的官司也还在诉讼阶段，不能不留人处理。
他当天一大早就来到公司，准备赶在年前把公司的事务做个总结。
这可能是刻在国人基因里的习惯，大部分人都经常把今天的事留到明天再做，却不愿意把今年没解决的问题留到明年。
以免影响所谓的新年新气象。
彭乐云站在陈路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文件翻动两下，认真道：“2d动作游戏比卡牌游戏的受众多了几倍不止。”
陈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朝彭乐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后续收益应该还会持续走高。再怎么保守估计，至少也是上款游戏三倍以上的利润，我们明年可以就开始着手准备从微讯平台独立出去了。”
彭乐云看起来比他这个老板还激动，“想走得更远还是得自己申请版号，做一款能营销ip的游戏。不然就会像之前一样，他们只知道《杀戮之塔》，却不知道我们北极星。”
陈路闻言沉吟一会儿，突然又叹了口气。
“咋了路哥？”
“没咋，就是在愁这么多钱该怎么花。”陈路揉着额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女朋友现在每天还因为吃着免费的鸡蛋乐呵呢。
别说马上又要赚大几百万了，就算再赚一千万，这憨憨可能照样没什么概念。
不过至少结婚钱是有了。
等明年就能在地段好的地方买套别墅或者大平层，买啥都行，到时候问问那憨憨喜欢什么，留着结婚住。
结婚啊......
明年年龄刚好够来着。
这不是巧了嘛。
想着想着，陈路又莫名开始傻笑。
彭乐云脸上的笑容反而早已消失，无语道：“......这么多钱你如果不想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比如我。”
他算是发现了，跟陈路汇报工作就是没跟江超汇报工作爽，要是换江超听到绝对会跟他一起开香槟，而陈路只在乎事情有没有按自己的预料发展，至于赚多赚少都是一样的表情。
有种......当初被朋友带着打排位的感觉，看着段位往上升一直傻乐的只有他自己。
陈路就像过来炸鱼的大腿，只是单纯在陪他们玩。
陈路看到他一脸无语的样子，再次用力叹了口气，“女朋友太持家也是种烦恼，你不懂。”
彭乐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旋即清清嗓子道：“我女朋友也持家啊，抽满命都花不了多少钱。”
“我他妈还以为你找到女朋友了。”
陈路无语的吐槽一句，刚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缓缓推开。
江超走进门拿起桌上的水杯便一饮而尽，随后才满脸疲惫的开口：“坏了兄弟，尹教授这事哥们办的不是很顺利。”
“老爷子根本就没帮咱们这些门生的意思，东西人家也没收。”
陈路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连忙问道：“你送的什么？”
“你让我送点老人家喜欢又实用的东西，我就整了几瓶飞天茅台。”
“......你是不是被柳妍打傻了？你当这是平常跟那些中年人搭关系呢？”
陈路总觉得江超在人情世故方面的技能树点的太歪了，情商经常神一手鬼一手的。怎么应付他不擅长应付的那种市井之徒江超门儿清，但是对正经人就不行了。
也不动脑子想想，这种学界泰斗级别的人物，会图你那几瓶飞天茅台吗？
别说茅台了，更夸张几百倍的东西肯定都有人试图送过了。
他们相对于那些人而言，优势根本就不在这里，而是能叫尹老先生一声“老师”。
这称呼是很多人拿多少钱都砸不出来的关系。
陈路撇撇嘴，“这事最好还是争取一下......我来吧。”
“你跟我儿媳妇和好没？”他又问。
“算是和好了吧。”
江超摆摆手喊彭乐云出去，随后在陈路一脸疑惑的注视下，撸起袖子。
手臂上面还留着一块紫色的瘀伤，极其显眼。
“她说就打我一下......”
江超说着忍不住拿手碰了一下，突然又闭着眼长长的嘶了一声，“我靠，你知道吗？那婆娘鞭腿踢我的时候身子转了将近得有一整圈啊！”
“按柳妍的实力来说，确实看得出她已经尽量留手了。”
陈路小声感慨一句，他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不过他当初在视频上看到的是柳妍踢木板，只不过这次踢的是江超。
他好兄弟后半生的家庭地位已经没有争议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免梁芷柔学到两招。
说完，他便低头仔细翻阅起尹老先生的资料。
不过这东西肯定没办法细查，但是明面上的经历以及人际关系还是能轻松搞到的。这种不太深入的八卦，越有名的人越好查。
不查不知道，这尹教授还真挺有意思。
老爷子的妻子就是他早年间的学生，可惜四十多岁就走了。自那以后老爷子也没想过续弦，一直独自生活到现在。
因为老伴就葬在杭城，所以哪怕他退休后已经不活跃在法学界了，依旧没再出过远门。
在外地的孩子们似乎怎么求他都没用，他打死不出去。
当真是个痴情人。
正当陈路看的入神时，江超突然敲了敲桌子。
法院那边的关系我自己走得通，我先去忙了啊。”江超招呼一声就站起身，刚打算开门，突然发现陈路正坏笑着看他。
他后颈汗毛一竖，后退两步问道：“你有啥事？”
陈路伸手捏了捏空气，“茅台呢？买都买了， 给我瓶，这不马上过年了嘛，带回去给我爸喝。”
他本身就不咋爱喝白酒，所以当初陈广林和墨文斌喝茅台的时候他也没上去蹭两口，现在反而突然好奇这东西到底啥味道能卖这么贵了。
他现在都这身价了，总不能单纯为了尝尝味道去买那什么鬼酱香拿铁吧？
现在有现成的，不嫖白不嫖，过年带回家老爹也开心。
双赢。
江超肉疼的捏了捏手心，忍不住骂道：“你他妈是真狗啊！”
......
这事陈路一点不敢耽搁，还没到中午饭点，他就提着东西赶到尹教授家门口了。
不过他只带了两袋水果过来，拢共不超过一百块钱。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面貌有些清冷的老爷子，老人看到他皱了皱眉，“你是？”
“我叫陈路，就咱学校法学系的大学生，之前还跟您上过公开课呢。”陈路轻笑着说道，不过笑归笑，他整个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高冷这个词能用在一个老人家身上。
这人一看就不太好说话。
“哦哦，你好啊，有什么事？”尹教授嘴上还在继续问，不过已经错身把位置让出来。
“我来请教点法律问题，我们系主任说您懂得多，找您好使。”
能在学术上有这种地位的人不可能是傻子，当然清楚陈路这号人是来干啥的，不过尹教授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轻点点头，“先坐吧，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趁老爷子去厨房的功夫，陈路乖乖坐在沙发上，悄咪咪四处打量了几眼。
尹教授家是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沙发和茶几还有电视柜都是木制的，电视上还盖着乳白色带着花纹的的防尘布，陈路已经十几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四处整体看起来不比他租的那个出租屋新多少，一眼就能看出是老人住的。
沙发旁边就有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法律方面的书。
其中几本还是尹教授署名的。
至于各种国家颁发的奖项，他倒是一个都没看到。他爹都爱显摆几个，老爷子怕不是真拿麻了。
妈的，虽说现在每天上班是心累，但仔细再想想，还是学这些东西更累一点。
一想到背不完的法律条款，陈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还好现在已经摆脱了。
刚洗好苹果回来的尹教授远远的看了陈路一眼，心里冷哼一声道：
“权当看这臭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跟之前来的那个一样求我办事就直接撵走。”
他都退休多久了，求他办事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我记得你，去年那次模拟法庭的活动，你们小组是第一吧？”尹教授把苹果放到茶几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路听到愣了愣，旋即便连连点头，“对，是我。”
“说吧，你这次来有什么问题。”尹教授直接开门见山，已经做好送客的准备了。
再怎么会创业也还只是个大学生，注定没什么城府，放个钩就会咬的。
事到如今陈路也明白了尹教授打从开始就知道他的底细，自然也清楚他过来干啥。这种级别的老教授凭什么记得他？肯定是有了解过的。
他礼貌性的浅笑一下，柔声道：“是这样，我想问点着作权法方面的问题，您能教教我吗？”
尹教授嘴角抽了抽，这小子怎么还真问上问题了？不求他帮忙的？
是太聪明了还是太不聪明？
他用力清清嗓子，“你问吧。”
“赔偿标准到底是按什么定的？国内的着作权法是不是太不完善了一点？”
臭小子，居然还真有问题。
见陈路是真在学，尹教授到底是教了几十年书的人，还真舍不得撵人了。
没有一个老师讨厌有天赋又认真的学生。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下午一点多。
尹教授抬头看眼时间后吓了一跳，这还是他退休以后头一次教人教的这么专注。
他伸手拍拍陈路肩膀，“小灶就先开到这里吧，这都过了饭点了......”
“真对不起尹老师，让您连午饭都没吃上。”
“没关系，我很乐意教你这种学生。着作权法很杂，你回去后......”
“我做饭可好吃了，您要不要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