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芷柔很快就下来了。
女孩抱着帆布包，在他的注视下一节一节的下着楼梯，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怎么这么鼓，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吴阿姨给的东西。”
陈路没再多问，帮她系好安全带后便点起发动机，认真开起车来。
小县城路上人很少，仅仅这一辆车在山腰间的路上绕来绕去，显得孤零零的。
“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过了一会儿，梁芷柔突然轻声说道，虽然她也有点路痴，但还没到完全不认路的地步。
“来都来了，过去看看叔叔。”陈路依旧在认真开车，两眼注视着前面，“离咱上次来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估计得去拔拔草，咱们现在多干点，等阿姨再去看叔叔的时候就不用干活了。”
“......”
梁芷柔良久无言，随后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柔声问：“你吃不吃柚子？”
陈路悄咪咪吞了口唾沫，“算了，我还得开车，吃那玩意太麻烦。”
“我专门给你剥好了才下来的。”女孩掰下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啊~”
陈路一秒变脸，转过头就咬了一口，连客气都不带客气一下。
正嚼着，他突然又愣在那里，认真道：“你眼眶怎么红红的？”
“你看错了......”
梁芷柔连忙扭头看向窗外，静静地看着自己在车窗里的模样。
她有些惊讶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复杂的眼神。
山里的路比较难开，陈路归根结底也没什么开这种路的经验，没敢腾出手去看梁芷柔的状态到底如何。
“话说咱们没买柚子啊。”陈路突然想起这茬。
“吴阿姨给的，阿姨说我不拿她就不收我们送的那些东西了。”
“她人还怪好的嘞。”
梁芷柔继续认认真真的投喂着陈路，“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
“没人会讨厌被重视的感觉的，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多，但满打满算连两百块钱都不到。它实际能带来的利益可不是两百块钱能买来的。
咱们回来一趟不方便，萧阿姨临时有啥事还是得麻烦她，主动送点东西人家也能想起我们这份情。”
陈路朝她挑了挑眉，调笑道：“不懂了吧？这都是人情世故，好好看好好学，天天跟我在一起，也没见你记住点东西。”
哼，傻憨憨，连送点东西都想不起来。
他陈大师的细节岂是一只憨青蛙比得上的？
梁芷柔听得目瞪口呆，旋即又赞同的连连点头，垂下眼眸小声嘟囔道：
“我脑子里每天全都是关于你的事情，记不住这些......”
陈路天天嘴上说吃啥都可以，实际上嘴巴刁的不行，不爱吃的东西吃两口就不吃了。
她记性很差，每天光记陈路的事就很累了，没有功夫去记别的
“你......我......”陈路在那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最后干脆转头默默开车。
两人拔完杂草，梁芷柔又留下说了会话，随后才开车回家。
陈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梁芷柔平常呆归呆，但做起事情来比他利索太多了。
结果这会儿一直心不在焉的，说一步才知道动一步，不使唤她的时候就凝固在那里发呆，跟个木头人似的。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
这点多多还没睡，开门的时候它正趴在自动投食机上，企图再给自己搞点零食出来。
见两人回来，它又慢悠悠走到玄关，抬起头喵了一声。
“你饿了？”梁芷柔蹲下来挠了挠它的下巴。
多多现在已经学会卖萌了，仰面躺在地上任由她rua来rua去。
“你就算卖萌也没加餐哦，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的。”梁芷柔继续道。
“喵？”
陈路衣服都懒得换，像行尸走肉一样晃悠到沙发前，一股脑就栽到上面，不再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陈路被异响弄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和外面灯火的光亮照进来，依稀可以看清东西。
略微垂下头，就看到梁芷柔正趴在自己身上，女孩身体很轻，抱在身上不会觉得重，只觉得暖暖呼呼的。
“骗子。”
梁芷柔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小手攥成拳头，无力的在他胸口轻捶。
“大骗子......”
“我怎么就骗子了？”陈路听得一头雾水。
“你故意瞒我那么久，欺负我......”
陈路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那十万块钱的事。”
“我之前不跟你说过嘛，不可能......”
梁芷柔这一下轻捶稍稍用了点力，“我妈亲口告诉我的。”
这人成天就知道骗她，现在都还想着狡辩。
“......”
陈路诡辩的台词都想好了，结果一下子全都卡在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这找谁说理去？
敌人在内部啊！
梁芷柔看着陈路错愕的神情，突然感觉什么都对上了。
为什么原本天天就知道带着她到处摸鱼、连那么偏僻的凉亭都能找到的陈路会突然想要创业。
为什么陈路拿到奖金之后就再也没提过奖金的事情。
为什么陈路一直很清楚她还差多少钱……
她早该知道的。
陈路撒谎的时候特别容易说一大堆话来掩盖自己。
那天早上问他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的时候陈路就史无前例的解释了好多。
“我可不是什么老好人，怎么可能不要好处白帮你呢？那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陈路当初在医院所说的话依旧回荡在她耳边。
是啊，她男朋友就是最傻的老好人了，她怎么就一直不敢相信呢？
“为什么你做这种事还要一直瞒着我......”
过了半晌，梁芷柔又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小声嘀咕。
那句“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她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知道无论自己问几遍，陈路的答案都只会是我喜欢你。
陈路顿了一会儿。
“因为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就是不想让你后面几十年只都为我一个人活着啊。”
陈路极其认真的说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你什么性格吗？”
说实话，陈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这个想法很诱人。
但也就只是诱人而已了。
他对梁芷柔的感情每次都能彻底把他生而为人的贪念碾得粉碎。
“那样不好吗？”梁芷柔不理解。
“当然好啊，但那绝非是我想要的。”
“可是我愿意啊，我愿意以后只为你一个人活着。”
陈路听到这话发自内心的傻笑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你愿意，所以不行。”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梁芷柔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定定地看着他。
“我想要的啊......”陈路嘴角突然微微扬起，“我希望你不要只会因为我的快乐而快乐、只因为我的悲伤而悲伤。
而是遇到开心的事情，察觉到生活的美好之后，第一时间能想到来找我分享你的喜悦。”
陈路说着又拿手擦了擦女孩眼角的泪水，伸出一根食指，露出得意的笑容，“刚才就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要当你想起来的第一个，这辈子都要。”
梁芷柔吸吸鼻子，往陈路怀里拱了拱，“如果我妈不说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
陈路深深叹了口气，他一时半会确实没打算让梁芷柔知道这事。
萧阿姨到底还是人太好，藏不住这个秘密。
“不会，但我本来是想等你什么时候不再每天紧绷着再告诉你的。”他垂下头，在女孩发间轻吻一下，“在你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那一刻我就发过誓了，无论过去在你心里留下了多少个心结，我都会一个一个把它解开。”
“我有在努力了，只、只是还差一点而已。”梁芷柔有些心虚的说道。
“芷柔，让过去成为过去。”
陈路轻抚着女孩的脸颊，“不让步伐慢下来的话，你会错过很多东西，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害怕错过的事物吗？”
夜色里，两人额头逐渐相抵，梁芷柔深吸一口气，认真道：
“我最害怕错过的......就是每一天的你了。”
还没到你的回合吧！
陈路在心里呐喊一声，刚要坐起身，此时月亮刚好从薄薄的云层里钻出，皎洁明亮。
薄纱般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在二人身上，把梁芷柔本就精致的面庞衬得更加动人。
陈路抬头看向阳台的窗户，把身旁的女孩揽进怀里。
“芷柔你看，月亮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