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芷柔刚才精神的样子都是强撑出来的。
挺着那么大肚子，又天天睡不好，很难有那么多精力。
没听多久，傻憨憨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等陈路再看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女孩依偎在他怀里，身体随呼吸均匀起伏着，睡得很深。
陈路侧躺着不敢动弹，随手给书扔到一边，刚想把梁芷柔脸侧的碎发撩回耳后，突然又看到女孩眼旁那浓浓的黑眼圈，眼眶也有些水肿，细看很是憔悴。
这憨憨明明一直有点瘦，当初还低血糖住过院来着......
他鼻尖泛起些许酸楚，颔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辛苦你了，老婆。”
没成想梁芷柔听见了，半梦半醒间“嗯”了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迷迷糊糊道：“没关系......”
陈路嘴角勾了勾，看着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看着瓷砖上的那条光斑，心情少有的沉静。
生活根本不需要波澜壮阔。
这样安稳的日子对他来说已经是幸福本身。
动是不敢再动了，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等陈路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时分。
远处仿佛晨昏分界，夕阳只在天际尽头露出来半个身子，将那边的云彩全都染上一抹金黄。
他就走在平常天天晨跑的江边，随意欣赏着风景，只是身旁跟着一个快赶上他肩膀高的小男孩，甩都甩不掉。
身前不远处还有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背着双手，像走独木桥一样走在路牙上，长发被晚风吹起，往一侧轻轻飘荡着。
也不怕把脚崴了......
他不自觉就想快走两步跟上，可自己根本控制不了步伐。
“您帮我跟我妈说几句好话行不行？不然我又要吃火箭头槌了。”男生突然丧着脸开口。
“我跟你熟吗，就让我帮你说话？”
陈路烦唧唧地把他往旁边推了推，现在的小孩子没大没小的。
男生委委屈屈的挠了挠头，“爸，不就一次考试没及格嘛，您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主要这次发烧了......”
陈路：？？
倒霉孩子，喊谁爸呢？！
只见那男生说着又伸出手，气冲冲指向走在前面的女孩子，“都怪她！都是她传染给我的！”
前面那个长发女孩猛然回过头，冷眸定定地看着他，“那我和江楠姐姐怎么能考第一呢？我俩也发烧了。”
“你......你们运气好！”
身旁男孩子不服气的咬牙。
“是吗？原来考试还要靠运气，那咱们干脆别上学了，找个寺庙天天吃斋念佛吧，将来一定能考上好学校。”
陈路没心情搭理两人拌嘴，他这才有机会打量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孩。
小丫头长相很清冷，和他家那憨憨有六七分神似。
但是只看眉眼，尤其是那清澈漂亮的眼睛，简直和梁芷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等......
陈路突然意识到什么，眼前画面逐渐变得模糊，像是隔了一层水雾。
长发女孩见他愣在那，好奇的朝他歪了歪脑袋，开口道：
“爸？”
......
“别睡啦，再睡你晚上该睡不着了......”
再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梁芷柔那精致的面庞，卧室里没有开灯，四处一片昏暗。
明明睡着的时候外面还挂着大太阳。
陈路还有些恍惚，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喃喃道：“几点了？我去给你做饭。”
“我已经做好饭了，你洗洗手赶紧过来吃。”
梁芷柔捏了捏手指，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愧疚。
一觉睡这么久，最近肯定把陈路累坏了。
“都跟你说了，你现在不能干活......”陈路出于本能的絮叨，揉着脑袋坐直身子。
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晚上了，四处都亮着灯火。
他看着远处路上的车水马龙，静静坐了许久，突然道：
“我梦到咱俩孩子了。”
梁芷柔好奇的朝他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很有兴趣，“是吗？梦到什么了？”
陈路看见女孩歪了歪脑袋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居然还真就一模一样。
“我梦到咱儿子考试不及格......”
“啊？这孩子不会随了我吧？”
梁芷柔变得紧张兮兮的，她一直担心孩子不去遗传陈路智商反而遗传她来着。
“你礼貌吗？你先想想自己高考多少分行不行？”
陈路一个劲吐槽，高考分没梁芷柔高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说到一半，女孩已经缓缓走到他面前，在身旁坐下，随后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梦到咱孩子是龙凤胎。”陈路眯了眯眼，一边回忆，一边自言自语般说着。
女孩眼角弯了弯，“我希望真的是这样。”
“儿子说话语气特别温柔，但是一着急就嘴笨，像你似的。咱闺女特别漂亮，眼睛跟你特别像，就是性格好像有点随我......”
“嗯。”
女孩静静地听着，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滴。
......
仲冬，天气渐冷。
陈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幕，小声嘟囔道：“本来天就冷，现在还要下雨......过几天又得降温。”
“唉，夏天总是不知不觉的过去，怀念能随便西瓜的日子。”
可能梁芷柔怀孕后的日子过得太充实，每天忙前忙后的比上班还累。
陈路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每天按部就班的照顾梁芷柔，有时间再去公司一趟，莫名其妙就又到年底了。
“......为什么你总在秋天都过去的时候才感慨夏天过去？”
正在看动漫的梁芷柔很无语，她记得去年陈路也是这样，那时候他俩才刚领证呢。
今年更离谱，今年是真的到了冬天才感慨夏天过去，这都十二月底了。
“可能因为秋天存在感太低。”
陈路回过头，继续拿起在网上买的海绵，贴在茶几的边角上。
本来今天是去医院孕检的日子，没想到外面突然下起雨来，干脆就等雨停了再去。
不过他一上午也没闲着，把家里各种边边角角的地方全包上了海绵。
现在保护妈妈，以后还能保护孩子。
虽说他小时候也没这么娇气，但再小概率的事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百分百。
反正也不费多少劲，没道理不提防。
下午雨停，陈路便带着梁芷柔去了医院。
临产期产检从两周一次变成了一周一次，陈路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不出意外，这就是他俩最后一次过来做检查了。
一套流程走完，陈路又问出了那已经不知道问过多少次的问题：“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
戴着眼镜的女医生捏了捏口罩，低头仔细看着报告单，像是自言自语道：“虽说双胞胎一般都是剖腹产，但科里每年都有十来个顺产的，你家宝宝的胎位不错，其实也可以考虑顺产......
但是顺产很辛苦，而且你老婆还是有点瘦，不一定有那么多力气。”
“我们无所谓，全都听医生的。”
陈路很认真的说道，说完他又好奇问了一句：“就是顺产和剖腹产哪个疼得更轻一点？”
医生顿了一会儿，无语道：“......都疼。”
“......”
陈路感觉自己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