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练也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问过你爸妈了吗？”
明沉默不语，自从父母分开之后，就算那时候还小的自己没有独立的判断分辨能力，遇到选择的明也是会向还在世的爷爷询问意见，爷爷过世后，没有向父母开口习惯的明，遇到做抉择的时候便都是自己来选了。所以任教练问自己问过父母没有，明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上次跟他们其中的一位打电话已经可以追溯回春节的时候了吧。
看着沉默的明，任教练继续开口道：“父母离异了吧。”
明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任教练，他性子冷清，平时没多少深交的朋友，除了燕跟华，他从来没跟谁提过这件事。
任教练继续说道：“不用这么惊讶，我找过你班主任，看过你的档案了，看你反应，把你带大的也不是你爸妈吧。”
明的声音有些沉重：“我爷爷。”明略微停顿后接着说道：“父母每个月都会给我寄一笔生活费，除了这之外，我们也没什么其他的沟通，他们都在外地做生意，都挺忙的。”
“我来问吧，你把你父母的手机号码都给我吧。”
“谢谢教练。”明掏出小灵通想找一下电话号码，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之前那部手机卖了换小灵通之后，忘了记一下他父母的电话号码了。明抬起头，看着任教练，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记不起父母的电话：“我。。。我找不到了。”
任教练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心里的某些地方，一直以来都云淡风轻的眼神闪过几分动容，轻轻拍了拍明的肩膀：“没事，我回去找找你档案，那上面有。”“对了，你有手机是吧，把你号码给我，我好找你。”
明让任教练说一下任教练的号码，自己打了过去，这样两人就互相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你小子刚没跟你小女朋友吃饭呢吧。”
“没呢。”
“走，我家就在附近，去我家吃。”
“这不会打扰夫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老光棍一个，哪里来的夫人。”
“行，那就麻烦教练了，我刚好有很多东西想请教一下。”
“你小子就是不利索，以后叫我老任就行啦。”
一老一少在校道上走着，从一盏盏路灯下路过，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像是轮回，也像是传承。两个人走得很慢，但是架不住两个人都是天生的一双大长腿，不到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任教练的家。任教练并不算大的房子里很朴素，三室一厅，书房里全是跟体育健康跟篮球的书籍，还有很多明光看名称是看不懂的资料文件夹，饭菜是任教练中午自己做的，现在只是拿去热一下，两人也不太在意吃的是什么，吃完，两人就在饭桌上开始讨论起了篮球问题，说到兴起的时候，任教练还带着明去书房，两人时而翻翻书，时而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俨然已是一副忘年交的相处方式。任教练翻资料的时候突然翻到了明的档案，这才想起来，自己要给明的父母打电话，正好明也在这，干脆让他自己去解决也行，把档案交给明，明看了一眼后，原本还沉浸在篮球理论世界里的明有些不知道是为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任教练是什么意思。
明看了任教练一眼，任教练不置可否地表示他请自便的意思，明走出了书房，走到了阳台上，看着档案复印件上监护人联系人那栏填着他父亲、母亲的名字，明觉得有些陌生但却又很熟悉。在小灵通上输入了联系方式那一栏填着的电话号码，明先打给了他母亲，良久电话才接通。
“喂，你好。”
“你好。”
“请问你是？”
“韩明。”
“嗯？儿子，你怎么换手机号码了。”
“之前那手机坏了，我就都扔了。”
“行，都扔了好，干净。”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还是明的母亲先开口说话。
“怎么了儿子，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还不睡吗？”
“有点事，没睡。”明停顿了一会儿“我想专业练篮球，教练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想问问你们同不同意。”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儿子一直很懂事，我相信你的判断，花费方面尽管跟妈妈开口。”
“好，那就这样，你挂了吧。”
“嗯，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早些睡啊。”
明没有回复，因为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明又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这次没有等很久，而是很快就打通了。
“喂？是孙总吗？”
“我是韩明。”
“你换手机号了？”
“对。”
“这么晚打电话，怎么了，遇到难事了？”
“跟你说件事而已，我想跟着一个教练专业练篮球，教练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想问问你们同不同意。”
“哦，这事啊，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费用方面只管跟我说。”
“行，你挂吧。”
明没有等到回复，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明转身要回到书房把档案还给任教练，刚转身便看到任教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任教练开口道：“打完了？”
“嗯？”
“坐这看会儿球吧。”任教练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接着说道：“篮球不仅要打，还要看，打要跟比自己更高水平的人打，看也要看比自己更高水平的比赛，以后你要是能打职业，你还要看对手的比赛录像，看自己的比赛录像，琢磨对手，也要琢磨自己。”
明坐在任教练身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任教练打开电视，体育频道正在直播全国最大的男子篮球职业联赛的比赛，看的过程中，两人交流得热火朝天，精彩之处两人还会齐声欢呼，比赛结束已经是将近十点，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两人因为明天还有比赛，终究是要让明回去休息了。
虽然任教练的家离学校不远，但终究是有一段距离的，刚下楼的明感觉到凛冽的北风对他并不是太友好，裹紧了一下羽绒服想留住刚刚在房子里的温暖，一些因为跟任教练一起看球赛、讨论篮球的兴奋而盖住的东西，随着下降的体温，渐渐又有重新浮出脑海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