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苦着脸,《本草纲目》二十多卷,要是抄本草,他得抄到何年何月去,“那我还是抄佛经罢。”
夕染唇角上扬勾出一抹淡笑,清亮的眼眸笑意搁浅,眉眼柔和得如同一副水墨画。
小皇帝一下看呆了,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脸上也微微带了些红润,“母后笑起来真好看。”
夕染立即沉下脸,“抄书,动作快点。”
“……”变脸变得比天还快,就是这么来的吧。
小皇帝嘟着嘴,耷拉着脑袋磨蹭到书案边,铺了纸用镇纸压好,开始落笔。
他抄的是金刚经,抄的次数太多,他都会背了。
有的时候他不禁在想,母后是不是想让他去当和尚,不然怎么总是罚他抄经文?!
到了冬天,暖阁差不多也建好了,夕染体质虚寒,受不得凉,早早搬了进去。
等到天气渐渐冰凉,夕染将朝堂大小事物都交给小皇帝处理,连朝也不去上了,每日缩在暖阁里。
暖阁的床是那种烧炕,上面垫着软和的棉被,下面用柴火烧热了,夕染睡着半夜也不会被冻醒。
琉秀还是头次见太后娘娘冬日里精神头这么好,摸着那炕笑道:“这民间的东西还真是好用,以后奴婢也不用担心娘娘您夜半睡不好了。”
“嗯,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罢。”夕染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严实,精神好,脸上的笑意也多了。
小皇帝这一年也长高许多,大概是终于知道了男女大防了,没再半夜跑来硬要和夕染睡,但是白天还是不停的往暖阁跑。
夕染管不住他的腿,总不能给他打折了,也就随他去了。
这日夕染有些感染风寒,也就没起身,半靠在床头,拿着针线做衣服。
金黄色的绸缎上,绣着张牙舞爪腾空而起的飞龙,一双龙目绣的炯炯有神,栩栩如生,眼中不怒而威,让人不敢直视。
琉秀坐在一边绣着帕子,素白的帕子上三两朵桃花,也是娇艳欲滴,而一和夕染的比起来,就少了几分神韵。
“太后娘娘的绣活做得越发的好了,这龙绣的竟跟真的似的,好像会飞出来一样。”琉秀含笑夸赞。
“你呀,哀家是发现了,一天不夸哀家几句,浑身就不舒服。”夕染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眉眼却是温和如水。
“是太后娘娘做什么都厉害,奴婢夸都夸不过来。”
“行行行,你说的有理,哀家说不过你。”夕染说着将针刺下去,突然扎到手,鲜红的血一下就染红了手中的娟锻。
她微微拧了一下眉头,心头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琉秀看着那血迹,呀的一声站起来,将手里的东西丢到针线篓子里,赶忙去拿医药箱子。
夕染挤了一点血出来,用帕子擦干,敞着手指,“不过用针扎了一下,哪里用的着包扎用药。”
“不行的,太后娘娘千金贵体,一定得用药包扎了奴婢才放心。”
夕染只好拿出手任她去处理了。
小小的一个针扎了,琉秀硬是给她的手包成了一个小粽子。
夕染好笑不已,“哀家本就手凉,你还这般包着,到时候血液不通了,手指怕是就要废了。”
“太后娘娘说得是。”琉秀又将那层层纱布拆了,给简单的缠了两圈。
包好伤口,夕染看着那绸缎上的血迹发愁,这还是她绣了四个多月才绣了这么多,一下被血污染了,着实有些心疼。
“可有什么好的去血污的法子?”
“太后娘娘,你交给奴婢,趁着血迹还没干,应该还能洗干净。”琉秀说道。
夕染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她拿着那东西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拿着湿了一小块的锻子回来,打开给夕染看,“娘娘您看,奴婢刚出去看到尚女官在外面,她告诉奴婢用木炭和皂角洗,奴婢试了试,果然就洗去了血迹。”
“宣她进来吧。”
“诺。”
女官制度在宫里施行了大半年,各方面都晚膳了,只是夕染没再升尚淑芬的官位,她这段时间倒是做了不少有用的事,估计是坐不住了。
这女人一有利益可图,争起来,可比男人更加心狠手辣。
只要事情不闹到夕染面前,她也不会去管。
争斗也是一种锻炼的方式,只有争斗,她们才会想尽办法做好事,以求能在夕染面前露脸。
琉秀将锻子放在一边的炉子上晾,用干净的帕子擦干手,才走出去。
看到尚淑芬后笑道:“尚女官,太后娘娘宣你进去。”
尚淑芬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拿了一根簪子出来,和琉秀致谢,“多谢琉秀姐姐帮我说话,这是前段时间家父得来的美玉让能工巧匠做的,也不知道琉秀姐姐喜不喜欢,还请姐姐收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琉秀虽然不喜欢宫里人的这一套,但还是笑着接过,“尚女官,你先在外间站一会,等身上的冰寒之气散了再进里间,太后娘娘感染了风寒,受不得凉气。”
尚淑芬:“……诺。”她怎么感觉琉秀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这宫里迎来送往,请人帮忙收礼是常事,也没听说寿康宫的琉秀不收这些东西的。
琉秀笑着进去了,暖阁里确实暖和,也没有那些碳火燃烧的烟煤气,带着淡淡的花香。
“人呢?”夕染看过去,没看到尚淑芬随口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原以为她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尚女官也学宫里那起子人的做派,便让她在外间站着了。”琉秀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白玉的簪子,簪子刻的是梅花,一朵朵栩栩如生,确实巧夺天工。
“后宫里就哀家一个女主子,你跟在哀家身边,一年打赏就几千两银子,一应用度自是不缺,这些宫女太监没有别的打赏,一年就二两银子的俸禄,家中又有父母兄弟要养,难免会将这些银钱看得重,你有什么可气的。”
“这……”琉秀张了张嘴,她一直没为银钱担心过,倒是没想到别人过得是如何,只是对这些宫女太监拿钱办事,不免有些看不惯,如今听了太后娘娘这番话,犹如葫芦灌顶,“是奴婢想岔了,奴婢这就去叫尚女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