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乔整个人彻底怔住了。
她记得那份报告最后四页是对前面几个大部分的概括和总结,全程都是杨夕夕负责,如果这四页没了,其他人电脑上没有备份,只能去进行数据恢复,或者重新一个个字打出来。
但无论是前面哪种方法,顾乔今天晚上必须去帮忙,否则凭杨夕夕的状态,一个人是绝对完成不了。
想到这,顾乔看了一眼手中的时间,安慰地说道:“夕夕,现在只有七点钟,我们赶一赶还来得及。你先放下手中的其他工作,专心去补那缺失的四页,不用去找地方进行数据恢复了,恢复的时间不一定比你打出来的快,而且能不能恢复,还是个未知数,我现在就赶过来帮你,你不要慌。踺”
“好的,乔乔姐,你赶快过来,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想不起来那四页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杨夕夕的声音带着慌张的哭腔,仿佛下个不小心就要哭出来。
顾乔又安慰了她几句,挂掉了电话,正要跟项雪告别。
见她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慕琛关切地看向她,已率先开口:“出什么事了?”
“杨夕夕工作上碰到了点困难,我现在要过去。”
顾乔轻描淡写揭过,就站起身,对项雪颇抱歉地说道:“阿雪,不好意思,工作上出了点事情,我现在要去公司一趟,改天我向你道歉。”
“什么事那么重要,都下班了还要赶过去。”
项雪不满地努了努嘴,转而对慕琛抱怨道:“哥,你真的是资本家转世,乔乔姐都是你的人了,你还那么压榨她,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当一回昏君留下乔乔姐。”
“什么资本家,什么昏君,又胡说什么?”
慕琛轻斥了项雪一声,看向顾乔,想了想,起身道:“这么晚了,我陪你过去。”
“不用了,你在这里陪项雪过生日,事情真的不大,就是不小心删了几页文件,要不了几个小时,九点钟以前,我一定回来。项雪一年就一次生日,你要走了,这生日就没法过下去。”
顾乔连忙将慕琛按回座位,解释道。
见顾乔一脸坚决的样子,又看了看被骂得又在生闷气的项雪,慕琛想了想,拉住她的手,妥协道:“路上小心点,不要加班到太晚时间,超过十点钟,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的,我知道了,那你们继续,我就先走了。”
顾乔握了握慕琛的手,转而朝项雪挥了挥以示告别,就跑进房间拿了包,到玄关处换了鞋子,打开门就疾步走了进去。
跑到园区门口,所幸这个时候不算晚,顾乔很快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赶到公司,整座大厦还有不少办公室是亮着灯,顾乔坐上电梯,走进自己部门的办公区域,只见杨夕夕正捧着一杯水杯在门口打转,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
看到顾乔,她立刻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奔过去,一把抓住顾乔的袖子:“乔乔姐,可总算把你盼来了,我在这里快等成望夫石了。”
“不好意思,这么重要的工作,我不应该交给你一个人来完成,你现在跟我说说文件的情况。”
顾乔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转身大步向杨夕夕的工位走去。
“是这样的,下午你把所有的文件汇总到我这儿校对,我看了好几页,发现我自己做得最后一部分有点小瑕疵,就打算先把它改好。可是我刚打开那份文件的word格式,整个屏幕就卡住了。我以为电脑出问题了就重启,可是重启之后,整个word文件打不开了。我以为是WORD软件出问题了,又向把它卸载了,重新安装了一遍,可是重装之后,其他文件都正常的,唯独这份文件打开却是空白的,网络部的几个同事来看,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杨夕夕边说着,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顾乔身边,将那份文件点给顾乔看:“喏,就是这个。”
顾乔随之接过鼠标,看了一下文件的各个属性,当看到它的创建时间时,面目一丝沉吟,不过她很快就不着痕迹掀过,对杨夕夕果断说道:“这个我们就不管它了,前面的那些文件我来校验汇总,你现在负责将那四页文件打出来,有没有问题?”
“没有倒是没有,但是我刚才一慌,整个人有些不在工作状态,要打出来比较费时间。”
杨夕夕想了想,回答。
p>
“需要多久时间?”顾乔问道。
“三个小时左右。”
顾乔盘算了一下,大概到晚上十点钟,不用再拿回去加班,遂点了点头:“行,就这样,我们开始吧。”
与杨夕夕商量完,顾乔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搬了笔记本,坐到杨夕夕旁边,边整理着杨夕夕只汇总了一半不到的文件,边帮杨夕夕随时解答各种疑问,偶尔还安慰她。
时间悄无声息地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流淌而过,只有此起彼伏的击键声在空气里微微震动。
两人默契配合间,杨夕夕提前半个小时打完了文件。
此时的顾乔也早已汇总完前面的,把她的那份传过来,校对了一遍,编录进去,发给张悦玲,一直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
杨夕夕也高兴地拉着顾乔猛蹿猛跳好一阵,然后两人收拾完东西,就转身离开公司。
杨夕夕由她室友开车来接她,顾乔则在门口随手拦了一辆的士回去。
回到晴园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顾乔本想去开慕琛家的门,但想到他今天晚上肯定被项雪折腾得够呛,再想起他明天要早起去临近市出趟小差,她给慕琛发了条微信报平安就转身走进自己的门,随便洗漱一番,就快速躺进被窝休息。
由于白天工作的疲惫,顾乔这一/夜睡得特别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的闹钟响起来,她方惺惺转醒。
顾乔打开衣橱正想换衣服,当看到里面零星挂得几条休闲装,她才想起,这几天睡在慕琛家,她好些衣服都搬了过去。
她想了一下,随便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打开门,转到对门去,按了几下门铃。
见没有回答,顾乔猜想慕琛已经出发了,就径自在门禁系统里按下一串密码,自己解了锁。
当打开门时,顾乔发现她还是低估了项雪的折腾能力。
从餐厅到客厅,满地都是零食、酒瓶等垃圾,甚至慕琛好些衣服都被扔在了地上,沙发上的几个抱枕被扔得乱七八糟,陈列柜上摔下了好些东西。
见识过项雪的酒品,顾乔知道这些肯定是项雪醉酒后干的。
只是她无法想象,向来爱洁癖的慕琛怎么容忍了一个晚上。
顾乔像趟地雷阵一样绕过几堆垃圾,推门走进慕琛的主卧,心里盘算着按照这架势,她晚上得请个钟点工来打扫一下。
主卧的地面除了掉下几件衣服倒是干净得很,只是被子上有些凌乱。
顾乔想到这里也是自己睡了好几天的床,忍不住走上去,想将它稍微整理一下。可是刚走出几步,顾乔只觉得脚下的拖鞋踩到什么东西,软绵绵的。
顾乔迷惑地移开脚来,当看清楚所踩的东西,整个人一怔,而后,胃上翻起一股酸味,她迅速推开卫生间的门,就朝着马桶吐了起来。
当她觉得胃中虽所有的东西都被掏空,才转身走到盥洗台给自己敷了好几捧冷水。
而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套上一次性手套,将它拎起,便大步响十三楼走去。
站在项雪门口,顾乔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项雪家的门铃。
“谁呀,那么大早就按别人家门铃?”
很快,一个略带起床气的声音响来,一身卡通睡衣的项雪打开门,站到了她跟前。
见到顾乔,她微微错愕:“乔乔姐,有什么事吗,大清早的?”
顾乔却把那东西面无表情地甩道了她脚边:“很好玩,是吗?”
项雪随她手中的动作看向地上,当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时,面色没有什么变化,眸子却冷了几分。
“你确实很聪明,从开始透露出的对慕琛若有似无的占有欲,到慕琛为迁就你一再再挑战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底线,到找一个差劲的男朋友刺激慕琛的保护欲,再到主动吻慕琛,再到如今用一个假的避/孕套试图制造一个你们酒后乱性的事实,一环接一环,一节扣一节,只要我对慕琛产生一点怀疑,只要我们的感情参杂一点不信任,每个环节都能让我和慕琛走到尽头!”
顾乔深吸了一口气,眸色却比她还冷:“自从你选择自杀取得我和慕琛的信任之后,我原本就想这样算了。可是你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的善意,步步
紧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脾气虽然不大,却没有让人永远骑在头上的道理。我问你一句,你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就算你拆得散我跟慕琛,但你和他相处那么多年,还不了解他的脾气,他从来说一不二,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
“我拆散你们?”
项雪若无其事地踢了踢那带装满精/液的避/孕套,一脸嘲讽地看向顾乔:“看不明白得好像是你,我本来就没打算用这些小伎俩来拆散你,不过是看在我哥对你那么好的份上,偶有给你添个赌。”
说完,项雪淡淡一笑,那笑容带着些不屑和恶劣,看的顾乔直冷到心里去。
胸臆间涌上一股怒火,顾乔想说些话训斥她,项雪撩了撩海藻般的卷发,已欣赏起她激烈的表情:“那么,你又了解我哥多少,你说我哥不喜欢我,那你知不知道我哥曾经强/奸过我?”
项雪依旧用着最寻常的语调,仿佛在述说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顾乔的头顶却突然像五雷轰鸣一样,脑袋嗡嗡作响。
带着满满地不敢置信看向项雪,项雪又淡淡撩唇一笑:“怎么,我哥没有告诉过你?也是,这怎么说也算不得光彩,而且是和喜欢他的妹妹发生,这解释起来得多麻烦,只是……你在我哥的心目中大抵也就这样了,再怎么爱,还不及我了解的多。”
顾乔明知道项雪在刺激自己,可是内心仍然一阵阵瑟缩,一阵阵发寒。
她现在所有的脑细胞都在用来分析项雪那句“我哥曾经强/jian”这句话的真实性。
而后,终于绝望地发现她这句话的可信度那么高。项雪虽然对她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但是都巧妙地绕开了慕琛的底线,可见她对慕琛态度的在乎,所以这件事如果是假的,她绝不可能拿出来讲,因为很快会被戳穿,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招致慕琛的厌恶,有些得不偿失。
饶是如此,她仍然想跑到慕琛面前亲自问问他是否是真的。
想到这,行动比脑子快,顾乔转身回去就想跟慕琛打电话,项雪懒懒地拍了拍呵欠,又道:“乔乔姐,看在你忍了我那么久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阿姨对你非常非常不满,那种不满可能已经超过了你的想象,而我阿姨在我哥心中的地位也非常非常的高,那种崇高也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你们的前面不仅要劈荆斩刺,还要浴血奋战,你没准备好,还是趁现在来得及,赶快退出吧。”
顾乔一怔,加快步伐跑出去,快得就想要摆脱一场噩梦。
跑回家门口,恰碰到一身风尘仆仆的慕琛,他依旧一身昨天的居家服,黑海般的深眸中有少许血丝在流转。
见到一身衣裳不整、脸色苍白的顾乔从电梯方向跑来,慕琛同样微微一怔,而后,伸手要去顺她领凌乱的头发。
顾乔却下意识往后一退,离开了他企及的范围。
手掌在半空中落空,慕琛又是怔了怔,而后思索了片刻,微笑道:“昨晚是不是见我没回家,也不说一声,生气了。不好意思,昨晚和项雪吃完饭,罗明轩就打电话过来,说他的会所出了点事,需要我帮忙,所以忙到现在才回来,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手机没电了,你知道你的手机是阻拦饿了陌生人的来电,我换其他号码是打不进去,而且时间那么晚,也不想打搅你休息,所以就没有通知你。”
慕琛一说,顾乔就立刻明白项雪昨晚使得计。
项雪趁着她去加班的时间,串通罗明轩又将慕琛支走。罗明轩喜欢项雪,项雪支使他太容易了。然后,她又将慕琛的家布置成醉酒后的模样,在卧室里放了用过的避/孕套,等她加完班回来看到现场,只要脑子有一点不清醒,就会认为项雪和慕琛酒后乱性。
这个过程中,慕琛也许会有所怀疑,但是罗明轩也许真的会出事,而她却一定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两厢衡量间,慕琛一定会离开家,选择去见了罗明轩。
项雪这算无遗策的本事可真是从慕琛身上学了个九层九。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早就吵开了,只是她碰到了脑子清醒的顾乔。
然而她脑子再清醒,也抵不过项雪最后一个现实。
她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将刚才就想确认的话说出口:“你是不是强/jian过项雪?”
慕琛面色一怔,彻底转正定定地看着她,直至将她每根颤动的睫毛都清晰地引入眼帘,他才垂眸,平静得有些压抑:“项雪告诉你了?”
顾乔挺直着腰没有回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留与他面对面的勇气:“为什么?”
慕琛半敛下眸子,复又挣开,而后,干脆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说道:“我受了枪伤,需要取子弹,但是那里条件不允许,我朋友就给我用了新型的致/幻药,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不仅能令人暂时麻醉、产生幻觉,还有催/情的作用。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玷污了阿雪。”
顾乔又深抽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复杂情绪压下,继续平仄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慕琛终于抬眸看顾乔,只是眼波颤得厉害,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地下头,回答道:“那段时间之于我,算不得美好,还有,我怕你知道后,会多想……”
“知道了。”
顾乔闭了闭眼睛,又压下因他的话而产生的翻滚情绪:“你认为现在的情况会比我早知道的要好多少?”
说完这句话,顾乔不等慕琛回答,就转身走进自己家的门,“砰——”一声甩上了。
她走进卧室,就习惯性地将自己一把扔进床里,就用棉被裹着,睡起大觉来。
然而这一天一夜着实睡得不舒服,浮浮沉沉间,又是很多梦挤入脑海里。
第二天早上,她实在睡不下去,加上肚子饿得慌,辗转了几次,干脆从床上起身,决定去厨房弄点吃的。
在经过客厅时,却意外发现,小餐厅的饭桌上摆了一盒热牛奶和三明治。
顾乔顿了顿,想起,这次吵架,她没有将门禁系统的密码换掉。
顾乔转身要去换一下,后来想想没有那个必要,就坐到饭桌前,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吃完之后,顾乔梳洗了一番,没什么事情要做,干脆又将自己扔到床上睡觉。
迷迷糊糊间,顾乔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跟前停住,然后一阵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扑在脸上,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唇间。
顾乔颤了颤睫毛,没有做声。
不过一会儿,呼吸声渐渐浅淡,随后响起一阵离去的脚步声。
直至和门声响起,顾乔才重新弹开眼睛。
她在床上又辗转了一阵,又鬼使神差地起身去客厅乱晃,没想到中饭什么时候已经摆放在桌子上。
顾乔愣了愣,继续坐到饭桌前,一口一口吃起来。
吃完中饭,顾乔照例去睡觉。
醒醒睡睡间,天慢慢黑了下来。
到晚餐时间,顾乔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这次,顾乔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慕琛离开后,她便起身,又到餐桌前吃了起来。
……
这样浑浑噩噩间,很快到了星期一。
早上起床时,顾乔发现脸色很难看,照例化了个浓妆去上班。
拎包打开门时,她看到了慕琛,也许有了上次冷战的经验,慕琛这次没有上来烦她,只是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
顾乔则淡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打车到达公司,顾乔在电梯意外碰到了刚出差回来的林晓染和何盼。
林晓染见到顾乔淡妆浓抹的样子,皱眉道:“顾小乔,你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又化成这个鬼样子?”
“什么鬼样子,不是挺好的,清汤素面惯了,偶尔来这么一下,我就觉得挺带劲的。”何盼瞪了林晓染一眼,拍了拍顾乔的肩膀一脸赞同道。
“什么带劲,她又不是去跳艳舞,知不知道突然这样有多吓人?!”顾乔朝何盼翻了个白眼。
见她们打算就她的妆容问题无休止地讨论下去,顾乔想了想,干脆坦白道:“我和慕琛吵架了。”
“什么,你们吵架了?!”何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顾乔:“你们一个惜字如金,一个是闷葫芦,这样都吵得起来,真是神奇了?!”
林晓染也担忧地扯了她一下,问道:“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又道:“不会和上次一样,有时项雪引起的吧?”
顾乔沉默地撇开
头。
见她不愿意多讲,林晓染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牙齿还能磕到舌头,何况人和人。有问题吵出来,解决了就好,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好好好冷静两天也不错。”
何盼虽然不太会安慰人,但见林晓染这么讲,立刻随声附和道:“对对对,一辈子不吵架的夫妻才可怕呢,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们姐们倾诉,虽然我们打不过慕总,却能给你分担带你。”
“……”
顾乔沉默了一会,道了一声谢。
“对了,晓然家的爷爷明天要过生日,我琢磨着要过去,你要不要去?”何盼想了想,又道。
“你爷爷要过生日?”顾乔疑惑地看向林晓染。
见她点头,顾乔应下。
顾乔听林晓染提起过她爷爷,她妈妈死后,除了她哥哥林思言,就属这位老爷子对她最上心。这个时候,她虽然没有什么心情,但是依着她和林晓染往日的情分,这一遭,她还是要走一下。
与林晓染和何盼在电梯告完别,顾乔转身走入投资部的办公区域。
杨夕夕已经在工位上啃完早餐,见到顾乔,向她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
顾乔不咸不淡地冲她点了个头以示回应,打开自己的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她将包放下,在办公椅上坐了一会,又起身走出办公室,走到杨夕夕的位置上敲了敲她的桌子,示意跟她进去。
杨夕夕不解了一阵,还是习惯性地捧了杯子,以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见杨夕夕走进来,顾乔替她关上门,就重新走到办公椅上坐下。
顾乔也不发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杨夕夕被看得一阵莫名,叫了好几声“乔乔姐”,但顾乔依然没有回应。
直到杨夕夕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不自在,又从不自在变成一种莫名的畏缩,顾乔才将双手交握到桌子上,垂了垂眸,淡淡地开口:“夕夕,你知道我家是独生女吧?”
见杨夕夕点头,顾乔才继续说开去,但是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从小到大都是在一种十分孤单的氛围里长大,我爸爸每天忙着挣更多的钱,我妈妈忙着怎么教好学生,所以那时的我非常希望妈妈能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即使他们可能会抢我的玩具,可能会分掉爸爸妈妈的爱,但只要他们能陪我玩,其他的就不重要。虽然这个愿望到现在也没实现,但这个愿望让我更懂得人与人之间缘分的可贵。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大学还没毕业,手里捧着一份简历站在我面前战战兢兢的。我问你,你是第几次面试?你说,‘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面试,如果您把我涮下去了,希望您能告诉我原因,作为回报,我会送袋零食给你。’
看着你冒着傻气的回答,我终于忍不住笑了。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也是我第一次当面试官,当时我也很紧张,我怕我的问题问得肤浅被人嘲笑,我把我的表现让面试者感觉这公司不够优秀以致推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人出来面试。然而看到你那刻,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并向人事部当场要下了你。当你答应来我们公司就职时,你不明白我有多高兴,原来我的初次表现还不错,让第一个面试者就接纳下了我。
高兴之后,我又有些彷徨,我看过你的简历,一个优秀大学毕业的优秀大学生。你在学校里那么优秀,我怕在社会这个大学里,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引导你,让你变得更加优秀。于是,工作之余,我向那些好的主管讨教,买一堆书来啃,希望尽我所能,不耽误你的人生……”
“乔乔姐,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听着听着,杨夕夕头一低,终于低声啜泣起来:“你对我那么好,我不应该这么做。其实刚开始,我就后悔了,但是我拿了项主管那么多钱,已经停不下来了……”
“夕夕,你明白吗,虽然表面上,我们是上下属的关系,但其实这三年来,我们是在相互成就对方。”
看着这个向来乐观的女孩子眼泪大颗砸下,顾乔叹出一口气,原本僵硬的态度软化了几分。
自从项雪巧妙自杀,林晓染提醒有跟踪器,顾乔就开始注意杨夕夕。
因为若物不能为,那最又可能掌握她行踪就是知道她一切行程的助理。
不过,她始终也不相信,这个她亲手带起来的小丫头竟然会给自己使绊子,直到前几天市场分析报告的最后四页空白后,她打开那份空白文
件的属性查看,发现它的创建日期就在丢失当天。
顾乔曾经在她的电脑上对她做过指导,清楚得记得那份文件是在11月初顾乔给她下达了任务之后,她就马上创建得,既然她说过没有备份,怎么可能是变成了那天。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四页市场报告没有缺,是她串通了项雪,故意用一个空白文档将她支开。
在睡觉的两天里想明白这些,顾乔简直不愿意再醒过来。
她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苗子竟然转身捅了她一刀,顾乔只感觉那颗心比被搁在被南极大陆还要寒冷。
这件事,她本来想就此揭过去,但是终究气不过项雪给自己下了那么多套,就把杨夕夕叫进来,直接敞开讲。
顾乔想了想,站起来,在纸抽里拉出几张纸巾,绕过办公桌,递给她,柔声道:“你不像这种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家里想买房子,我妈每天催着我要钱,我工资就那么多,甚至把工伤赔偿给她了,也未必出得起那份钱。”
杨夕夕接过顾乔的纸巾,边擦边抽噎道。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您说了,您就是答应借钱给我,我也未必还得起那笔钱。”
顾乔不知道该怎么评论杨夕夕,说到底,她不过是因为贪,而选择出卖她,但是她又是因为被迫要承担家庭的重压,才无可奈何那么做。
顾乔理解杨夕夕的做法,但是却不赞同。
那种承担家庭重压,她前几年不是没有尝试过,她甚至还背了几百万父亲做生意失败欠下的债,她却是靠自己的能力硬扛了下来。
见顾乔不说话,杨夕夕立刻拉住顾乔的胳膊,哀求道:“乔乔姐,请你不要开除我,我还有房贷要还,如果丢掉了这份工作,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再不济,您也宽限我几日,等我找好了下家,我随便你怎么处置!”
顾乔看了一眼她泫然欲泣的脸,思索片刻,将剩余的纸巾塞到她怀里,不直面回答:“把眼泪擦干净出去上班,不然别人还以为我骂你了。”
“乔乔姐……”杨夕夕拉住顾乔的衣袖又想说点什么,顾乔只是挥了挥手,不再作答。
杨夕夕只得随便抹了把脸,就深吸了一口气,埋头大步走了出去。
顾乔对着她的背影又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心情更差。
……
晚上下班的时候,慕琛照例不疾不徐地跟着她上的一辆的士。
顾乔垂了垂眸,将目光收回,看着前面的滚滚车流,有些出神。
这一天,他们依旧没有和好,顾乔这一晚依旧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上,林晓染和何盼特地跑过来看她的情况。
见她依旧是这副憔悴的样子,心里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幸晚上有活动消遣,所以一到下班时间,林晓染就拉着何盼和顾乔往自己家赶,然后拉开一排还带着标签的晚礼服任她们挑选。
她们三人差不多身高,顾乔最瘦,何盼微胖,但都属于标准的身材,所以这些衣服之于她们他们都十分合适。
知道是老人家的寿宴,顾乔挑了一件大红色的曳地长裙,何盼则挑了一件粉红色的单肩礼服,林晓染则穿了件宝蓝色的抹胸小短裙。
三人又稍微做了些修饰,就坐着林晓染的白色马六往举行寿宴的酒店赶。
到达会场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大部分人已经到齐。
林家在S市同样是有头有脸,所以到场得很多都是政商名流,放眼望去,衣香顰影,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林晓染拉着何盼、顾乔给林老爷介绍。
林老爷今年八十多岁,除了老花度数有些高,精神还不错,尤其性格也随和,当她们凑上来打招呼时,他还给她们讲了几个冷笑话。
何盼和顾乔笑不出来,不给点反应又觉得不尊重她,只得干张着嘴巴。
林晓染见状,在两位好友没有尴尬到僵化之前,随便找了个借口,赶忙拉着她们躲到角落里去自己玩了。
何盼的目光一直放在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
男人身上,顾乔随之望去,隔得远,有些看不清楚,但依旧可以模糊分辨出他立体的五官,散发着逼人的英气,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得当,应当受过良好的教养,想来他就是林晓然的哥哥林思言。
林晓染捕捉到何盼的眼神,打趣地凑近:“怎么样,我哥正经起来的模样挺迷人的吧,我昨天打听过,这回我哥没有带他的嫩模小女友,你可以尽量出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乱想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哥跟你爷爷是不是有仇,寿星生日宴穿着一身sao包白过来,像是奔丧的。”
“……”林晓染无语一阵,忿忿地指向她:“你背后这么说我哥,我要告诉他!”
“行了行了,你的继母跟继妹呢,怎么没看到,我好久没有一睹她们泼妇骂街的风采了。”
何盼拍了拍林晓染的肩膀,在额前搭了凉棚,眼珠子不停地转着,看到门口进来的一大一小身影时,一手一个抓住林晓染和顾乔的手,错愕道:“晓染,那不是你继妹跟慕总吗,他们两人怎么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