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银色盔甲的奥伊眉头皱成一团，眼睛看着面前长桌上覆着冰霜的头盔，一言不发。
除了奥伊之外，长桌上还宽松地坐着五六个人，他们脸上挂着因为刚刚结束的一场战役而呈现出的疲态。
其中一位身材魁梧，拥有棕色卷发的男人站起身，打破了沉默。
“这次攻城失败，主要责任就是侦察队，他们完全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继续留着只会白白浪费面包！”
这时，他对面的一名高鼻梁年轻男子站起来反驳道：“泽雷，你这是什么意思？输了全怪我，你就没有一点责任？”
被称为泽雷的棕色卷发男子皱起鼻子，两只黑洞般的鼻孔喘着粗气，明显看出来十分愤怒。
“不怪你难道还能怪我？你知道因为你的失误，我的冲锋团死了多少兄弟吗？”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
“这更说明你的战士战力不行，不然为什么区区一个波托城，三个月都攻不下来？”
砰！
泽雷猛力拍了一下桌子。
“什么叫我的战士不行？如果不是你老爹把城守丢，我们至于在这耗着？！”
“你！”
年轻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坐在长桌正中间的一个方块脸大胡子制止。
“够了！波托城没攻下来，我看你们倒是要先拼个你死我活！”
泽雷和年轻男人同时住口，仿佛对大胡子的话很是敬畏。
身为战士，自然会对经历过无数战争的老将军心怀尊敬。
大胡子看向奥伊。
“尊敬的黄金骑士，你曾经多次击退过亚提国的军队，现在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建议？”
泽雷斜眼看了奥伊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对拉弗尔公爵的安排十分不满，虽然这个人曾经在战场上确实立过一些功劳，也有一些名声，可是紧接着他便销声匿迹了两年，再没有踏上战场一步。
让一个两年没有打过仗的人来命令自己打仗，这难道不是对自己的羞辱？
奥伊并没有在泽雷的动作，手指敲打着桌面，一直在思考着这三个月来所经历的战役。
可以称之为诡异的战役。
亚提国的军队在他印象中，虽然有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力量，但也正是因为力量强悍，所以往往会忽视力量之外的东西，经常在战役中期失去士气，从而导致失败。
换个说法，与银雀王朝相比，他们的战斗方式更加直接，如果打起来，最先倒下的一定是对方的将军。
可是现在他所面对的这支军团，则与之前所见过的所有敌国军队有了很大不同。
那些将战死当成最高的荣耀的战士依旧凶猛，可军队的调度明显比之前有了很大很大的改善。
不仅如此，他们的战争思维好像也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他说不出来，但是却可以明显感觉到，就比如刚刚结束的这场战争，敌方军队的人数要比自己这边少上三倍之多，按照常理来讲，他们的将军只能紧闭城门，祈求能够阻止住己方军队的铁蹄践踏。
但是他们没有，事实恰恰相反，他们不仅没有坚守，甚至还主动出击。
最诡异的是，他们竟然只留了很小一部分军队防守波托城，更多的兵力则被分散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在战争号角吹起的那一刻，才在己方军队后方出现。
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不知道，不过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将军一定是一个很有智慧的的人。
能够用仅仅相当于自己这边军队四分之一的兵力阻挡住己方军队，就已经可以称那个将军为天才。
更何况，实际上说己方军队惨败也毫不为过！
奥伊思索很久，终于开口。
“战争取胜的因素有哪些？”
“人数，阵型，士气，粮草储备，地形勘测，突发天气...”
与泽雷斗嘴的那个年轻男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些东西早在战争学院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熟记于心。
大胡子将军点了点头，补充道：“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人数与士气。”
这种观点从以往战争中来看确实没错，人数的差距对一场战争的胜败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不管一支军队如何精良，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也就只有失败这一个结果等着他们。
奥伊眉头皱的更紧。
“从战前统计来看，我方军队人数是敌方的四倍，即使攻城方在人数方面有着极大的劣势，可是四倍于敌人，没有理由失败。”
泽雷说道：“敌人攻来的时候，人数还远不如现在，甚至没有城里的守军多，城不一样还是失守了？”
他说着，挑衅地看向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听出对方是在暗示自己的父亲，咬牙说道：“父亲为了守城已经殉职，我不许你再这么侮辱他！”
泽雷倒是没有反驳，而是说道：“那就说这次战役，如果你的侦察队能够早些侦察到隐藏在其他地方的敌军，我们也不至于输的那么惨。”
年轻男子辩解道：“我以生命发誓，敌方所有的军队，在战争开始的前一刻还全部留在城中。至于为什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
奥伊打断两人的争吵，说道：“这次的失败不只是一方面的失败，我们在座的各位谁都脱不了关系。”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天气也是战败的一个重要因素，温度突然转冷，而我军棉衣储备完全不够，军队士气受了很大影响，这样贸然出击，失败也并不例外。”
他看向大胡子将军：“所以我建议军队先后撤5000米，等帝国送来棉衣和煤炭，再发起攻城。”
大胡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与奥伊对视着，许久之后，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
……
走出厚重木板搭成的临时指挥室，映入眼帘的是天地相连的晶莹雪白。
奥伊抬起头，充满颗粒感的雪花在寒风中肆意飞舞旋转，落在他的脸上，羊脂般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掩埋住曾倒在这里的亡灵。
“黄金骑士大人！”
奥伊听到背后有人叫他，扭过身去，看到刚刚与泽雷辩论的年轻人。
他叫苏斯，是原本镇守依托城将军的独生子，城破的那一刻，他父亲用自己的生命为他开辟出一条血路。
“您一定要相信我，侦察队里的士兵用生命送回来的情报，绝对是准确的！”
奥伊看着因为寒冷鼻子充血的苏斯，点了点头。
“你不必太过自责，战役的失败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苏斯攥紧拳头，声音明显加了些力道。
“我比坐在里面的任何一人都想要取得胜利，我的父亲就是死于城里那群恶魔之手，我恨不得马上将他们撕碎！”
奥伊按住他的肩膀。
“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冲动，你记住，你站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你的父亲，更是为了身后帝国的数百万公民。”
苏斯使劲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像大人你一样，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能力。”
奥伊扭头看向极远处的一个黑点，波托城黑色岩石筑成的墙体在一片雪白中格外刺眼。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是很想证明自己。”
“大人你说什么？”
奥伊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去找出失败的原因！”
为什么敌方的军队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后方？
奥伊想不通，所以他必须要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