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丫,这可咋整,人家大老远来了拿不到东西,心里肯定不愿意。”宋淑芝犯了愁。
“娘,你忘了,咱们这次送鸡蛋,是帮三婶子宣传,咱家没有,明天三婶子家肯定早早就做好了啊。”
“啊?”宋淑芝完全反应不过来,还只当是许知念又犯傻。?
许知念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搬了个凳子站在凳子上,喊道:“大家伙没领到的都别着急啊,剩下的鸡蛋都在我三婶子家嘞,明个一早,大家早点起,到我三婶张桂莲家去领,还是一家两个。”
“啊?张桂莲家?她那么抠门儿,她能给我们?”
质疑声立马爆发,而大家凑在一起,也都有了机会说张桂莲的坏话。
如果说程月娥是村里的知名泼妇,那么,张桂莲就是村里最着名的一毛不拔铁母鸡,谁都休想占她一毛钱的便宜。
而此时的张桂莲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一早去了镇上卖鸡蛋,赚了钱正在疯狂购物。
三叔许景海在镇上做矿工早出晚归,他们的三个儿子中老大上了大学,还有两个都在县城上职高,一个学美容美发,一个学厨师烹饪,都进入实习阶段,没工夫回家。
也就是说,张桂莲家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大喇叭广播的内容他们也都不知道。
天时地利人和,许知念要一次让她栽个大跟头。
“大家伙可能不知道,我三婶现在做大买卖了,有钱了,她在镇上摆摊卖五香蛋,生意可好了,而且,这次也是我三婶自己想要赔罪,因为,是她侄女张玉娇引我掉冰窟窿里的,她是替她侄女赔礼道歉了。”
“啥,是油坊家张玉娇干的?”
村民们之前就一直八卦这事儿,好好的人怎么会在开春的时候往冰上走?
可救人的是宋楚行,谁也没有胆子去问宋楚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能茶余饭后凑在一起叽里咕噜。
现在可好了,破案了,当事人都说了是张玉娇干的,那还有假?
“这张玉娇看着文文静静的,咋下手那么狠呢,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她可真够狠的。”
“我看八成是她娘王凤琴教的!那王凤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听说王凤琴是大着肚子结的婚,刚结婚五个月孩子就生了。”
“是么,王凤琴之前不是和隔壁村丁木匠处过对象么?”
老婆舌这种东西一旦扯起来,那就是天南地北,上下五千年不带停的,而这正合了许知念的心意。
张玉娇不是想让她淹死么,那就让她先被唾沫星子淹死。
虽然心里暗爽,可许知念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波澜,仍然是无辜的,可怜的,老实巴交的。
“大家别这么说,我觉得……玉娇不是故意的,她是和我闹着玩的……再说,我也没啥事儿,你们可千万别说她啊,她才十五岁,以后还得生活,还得学习……”
许知念这话一出口,浓浓的绿茶味儿在院子中激荡——她自己都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不过她很清楚,人们都同情弱者,这时候自己越是绿茶,就越是能抓住人心。
果然,几个心软的大婶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哎呦,你这丫头可真够傻的,人家这么坑你,你还替她说话?丫头,被人欺负你就得反抗,知道不?”
“就是啊宝丫她娘,你不能让你闺女这么老实,回头张油坊说不定不认呢!”
“他要是不认,咱们都看不过去!”
群情激奋,众怒鼎沸。
许知念尽量控制着嘴角的弧度,说道:“谢谢大姨大婶们,明个一早,你们就上我三婶家拿五香蛋吧,老张家既然已经用实际行动道歉了,我就原谅她了,我表个态,以后肯定不会追究张玉娇。”
“真是大度,这孩子……”
“太善良了……”
“张玉娇可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好的孩子都欺负……”
村民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许知念的嘴角微微上扬,收敛了情绪,转头对宋淑芝说道:“娘,虽然丢了二十块钱的鸡蛋,可咱今天赚了二斤新鲜猪肉和十几斤猪板油呢!快进屋做饭,我都饿了,我要吃猪肉炖酸菜,还要吃香香的油嗞了!”
宋淑芝一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许知齐,许知齐才一五一十地将猪肉和板油的来源说了。
宋淑芝又想气又想笑——她这闺女,也不知道是傻是奸,可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当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炕桌前,吃上了热腾腾的杀猪菜,买卖亏本的阴霾全都散去了。
许知齐把今天的事儿和父亲许景东复述一遍,许景东也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既心疼鸡蛋心疼闺女,同时又觉得闺女有大智慧——他们一家人以前人缘不好,没人爱搭理,这次倒是赢得了不少人心。
“不过有一点,我不能听你的。”
许景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挺直了腰板,拿出了家长的气势,说道:“别人欺负我可以,但是欺负宝丫,我得和他拼命!张油坊的闺女从小就嚣张跋扈,仗着有点臭钱就嘚瑟,明个,我就和张油坊理论理论,你爹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他!”
许景东平时老实巴交从不惹事,可为了女儿,他完全可以豁出命去。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明天去找张油坊,张油坊态度强硬的话,他就直接动手,大不了受点伤,也必须得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爹,我支持你,我也去,明早我去丁木匠家找大哥,咱一起去!”许知齐这辈子还没打过架,可为了妹妹,他不在乎舍了书生的虚名。
“爹,二哥,你俩快省省吧。”许知念有些想笑,同时,看着家人这么心疼自己,心里又感到十分温暖。
正是因为家人真心爱自己,她才要保护好他们,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家人,别说是受伤,少一根汗毛都不行。
“爹,且不说别人,就张玉娇那个晚产弟弟,十五岁就长了一米九的个子,和蒙古族同学摔跤都没输过,他现在守着油坊,跟个门神似的,你敢把他咋地?”
“我……我敢!”许景东咬牙切齿,他才不想在闺女面前认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