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帐外的范文程,全程听到了钟君义对夏景海与夏舒的审判,等刀斧手拖出二人时,范文程赶紧把头扭过一边。
但夏景海还是认出了范文程,夏景海立即大喊:“范学士,救救我,看在我为你们出生入死,递给你那么多情报的份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可无论夏景海怎么喊叫,范文程都装作听不见,直到刀斧手砍下夏景海叔侄俩的人头,范文程才对帐外的卫兵问:“请问这位将军,钟公子何时可以接见?”
卫兵队长猴子不耐烦的说:“你等着就是,事情办完,自然会叫你。”
“可是……”
“可是个啥?钟公子说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像你这样没有骨头的人,就应该多晒晒太阳。”
范文程抬头看看天,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异常的寒冷,感觉又要下雪的样子,哪有什么太阳。
看到刀斧手提着夏景海叔侄的人头,走向帐内,范文程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钟公子无论是杀鸡儆猴,还是特意的下马威,范文程都清楚,多尔衮派自己来谈判,都不是一个好差事,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很快,帐内又传来钟君义的声音:“洪承畴,你作为大明蓟辽督师,夏景海策反朱文德时,朱文德曾上你告发,你为何不处理夏承德父子,治军不严,造成四十万大军溃不成军,你还好意思投诚满清,枉费崇祯还认为你已经殉国,为你举办了衣冠冢。崇祯诺是知道你还活着,定会把你抽筋扒皮。”
洪承畴不紧不慢的说:“钟公子,你这是要审判老夫?请问你是用什么身份?给老夫定罪?”
钟君义先是一愣,随后也就明白了,这个老匹夫,想要知道自己在大明的地位,这样才知道该如何应对。
钟君义说:“洪承畴,钟某乃大名府天雄卫东明县马头千户所副千户,崇祯十年秀才,怎么?洪督师怀疑我,没有审判你的实力?”
“老夫岂敢,钟公子义千户之职,用时不过两载,就坐拥数十万大军,亘古亘今,独千户一人耳。
千户所言,并非老夫不想惩治判将,只因大明军制,多为私军,治一将则军心涣散。
辽东各军户大家,虽两头兼顾,但兄弟倪墙不在少数。但无论如何,老夫这失察之则,在朝廷是逃脱不了,就算老夫不投诚,也会落个袁督师一样的下场。
钟千户,不知老夫的解释,可否让千户满意。”
帐外的范文程听了不由感慨,自己和这个钟君义一样,也是军户家出来的秀才。
这在军户之中,也算是一种荣耀,但在大明的士族之中,军户家的秀才,总是低人一等,所以当努尔哈赤占领抚顺后,自己就义无反顾的投靠了满清。
如今做到内秘院院首的位置,按说应当算是功德圆满了,但在大清,自己作为一个汉人,始终还是低人一等。
而这个钟君义,却能在巨鹿贾庄一战之后,在精锐尽失的情况下,仅仅用时两年多,就坐拥数十万大军,不但驱赶了流寇,打败了入关的清军,还能硬抗大明朝廷,闲暇之余,还亲自带兵,抄了大清的后路。
让大清不但丢失了朝鲜,如今兵锋又直指大清的中枢沈阳。此等文治武功,范文程就先皇皇太极,对于此子,也是只能望尘莫及。
在这两年多时间里,大清折损在此子的兵员就高达八万有余,虽说这其中包括汉军旗与蒙军旗,但对于大清来说,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
要知道大清总共才多少带甲将士,就算把所有的青壮都算上,绝对不超过二十万。
与这样的枭雄谈判,能讨到便宜,那才是咄咄怪事,也许多尔衮就算想要自己背这口黑锅。
而钟君义听了洪承畴的话后,也是不由感叹,大明的军制,为后世的军阀混战,提供了温床。
常凯申经过几次中原大战,虽然在抗战之前整合了军阀,但军阀体制却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所以在韩复矩一次次不抵抗的情况下,想杀韩复矩都要借给装备的诱惑下,才得以实施。
大清虽然得到了大明的天下,但这种军头私有化并没有得到解决。特别是到王朝后期,随州湘君、淮军、北洋军阀一步步壮大,大清的国运也就到了头。
钟君义说:“洪督师,你怎么说也是大明的督师,据我所知,你还应该是东林人吧,以东林人的尿性,史书上记载你为二臣,怕是在所难免吧?
鉴于你说的也算是实情,把你送到京城,崇祯肯定要把你挫骨扬灰,本千户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洪督师可否愿意?”
“老夫如今蝼蚁贪生,哪有拒绝的理由,老夫愿为钟公子效犬马之劳。”
说我洪承畴行了个君臣之礼。
钟君义赶紧说:“洪承畴,不必行如此大礼,念你新投,不知天雄军的礼节,我天雄军见了上官,穿军装行军礼,穿便装行握手礼,官兵一致。洪大人以后要适应一下。
这辽东之地,既然已经收复,自然需要有人坐镇,以防建奴。洪大人若是不想回京城,就替本千户驻守此地如何?
听闻洪大人在围剿流寇时,得了个洪屠夫的名号。
洪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一个国家之本。
所谓江河日下 ,何须潦倒风霜,朝廷能庇护百姓,则天下兴,而朝廷以百姓为牛马,则天下亡。
所以,在丹东,你切不可再用对付流寇那一套。这里有一个计划书,你拿回去仔细参详一下。
君义希望洪大人,能够在三年时间里,建设一个新丹东的典范,好让那些满清那些蛮子们知道,我们汉人最强大的,不是武德,而是我们是建设者。
一个只懂得掠夺,不懂得建设的民族,就算一时用武力征服了我们汉人,最后都不会长久。反而会被我们汉人所同化,最后成为我汉家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