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志豪没有去上班,他直接从医院来到托管学校要求托管学校赔偿,季菲校长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他们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陈志豪气得脸色发紫,不知所措。
“你们的孩子太调皮了,居然玩‘跳床游戏’,不是我们学校不管,老师根本就管不了,他为什么会摔伤,不,摔残?是因为他太调皮太顽劣,摔成残疾也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个子低矮的季菲伸着长长的脖子不依不饶,她站在跟竹竿一样高晃晃的陈志豪面前,像个猴子。
“谁调皮?谁顽劣?你再说一遍……”陈志豪被这个女人气得浑身颤抖,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就要从厚厚的眼镜片下蹦出来。“再说一遍,我废了你!你信不信?”
现场老师都不敢再开口,也不敢再劝架。看着眼前的情形他们束手无策,心里呯呯呯地跳个不停。
“我说了怎么啦?一个大男人,你还敢动我不成?有其父必有其子!”季菲干瘪的嘴唇快速地开合着,稀稀拉拉的一排门牙像一把切菜的刀。她双手叉腰,跟泼妇一样故意挑衅:“你们家的陈渊博太调皮!太顽劣!摔成这样子是他咎由自取,关我们学校屁事?活该!活该!就是活该……”
“啪!”长长的胳膊从空中抡了过来,重重的一记耳光落在季菲脸上,她干瘦的身子打了个趔趄,满头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她干瘪得跟黄菜叶一样的脸,架在鼻梁上眼镜被打落在地。
全场一片哗然,几名老师赶紧冲上前扶住季菲。她失魂落魄,战战兢兢,嘴角流出鲜红的血迹。
“你这家长怎么还打人呢?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老师们说。
“你敢打我?你算什么男人?还敢打女人!你妈的,我跟你拼了……”季菲拉着鬼哭狼嚎的哭腔,颤抖着身子扑向陈志豪,疯了一样对他脚踢、拳打、牙咬……
“滚开!”陈志豪伸出大长腿,一脚将她踹开。
“家长打人啦!家长打人啦……”托管学校里传来老师们的叫嚷声。
一条大长腿一脚将季菲踢出一米开外,她双手捂着腹部蜷缩在地,像一只从水里捞上来的虾,头快要碰到脚了。她表情痛苦,在地上呻吟着,嘴角的血流到了下巴。
老师们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她的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脸色煞白,一双目光慌乱地游离着。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呜呜……陈渊博摔伤就是活该!我后悔咋就没把他给摔死……”季菲不依不饶变本加厉。
“放你妈个屁!就你这德性还在托管班当老师。呸!”陈志豪所有的愤怒被季菲刀子一样的嘴一次次刺激着,挑衅着。“你再说一句,说一句我就废了你!”
“咋就没把陈渊博给摔死……”围在季菲身边的几位老师此刻也制止不了她。他们知道这句话会让任何一个家长在瞬间爆炸。
陈志豪一个大步冲上前,一把卡住季菲的脖子将她举在半空,又大又瘦的手卡着她又细又长的脖子,一片苍白的脸这时被憋通红,一双眼睛跟青蛙眼一样向外凸着,鼓了起来,两只脚在空中挣扎着,扑腾着。季菲这下终于看清了陈志豪椭圆形的脑袋和极度扭曲的脸,他的五官几乎错位,面目狰狞。陈志豪的胳膊跟木棍一样机械的举着她,自己的脸一会儿铁青,一会儿紫红,铁了心的铁青,要人命的紫红。季菲成了一只被拎起的鸭子,腿脚还在胡乱地蹬着,脸上了颜色更替着:煞白、通红、深红、青紫……
“快!快放下来,要出事的……要出事的……”老师们赶紧叫喊着,他们央求着陈志豪。
陈志豪木棍一样的胳膊终于不能支撑下去,他这才松手,季菲跟落架的鸭子一样,瘫倒在地,青蛙一样向外凸着的鼓起来的眼睛,正渐渐恢复,脸上的颜色也在复原:青紫、深红、通红、煞白……接着,就是一阵磕磕绊绊的咳嗽声。
“我告诉你,我儿子的事我跟你没完!”陈志豪撂下这话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一阵咳嗽过后,几名老师给她喂水喝,另一位老师扯了张餐巾纸要给她擦拭嘴角的血迹,季菲一把抓住她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别,别,先别擦……你们赶紧报警,报警……”
校长季菲牙尖嘴利,语言句句扎心,跟她在一起理论了快一个早上,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这让陈志豪怒不可遏,他走出向日葵托管学校时心里就像万把钢针在刺。如果今天是男老师,也会像季菲一样胡说八道,他一定会杀了他!陈志豪从来没想想像过自己会杀人,从来没有想像过一个受害者被侮辱和被再次伤害时的感受。谁说男人不会打女人?只是未到伤心处!谁说普通人不敢杀人?要是把人家给逼急了……
陈志豪走出校门时依旧怒气冲冲,看见X展架上有一张向日葵托管学校招生广告,他扭头将展架踩了个稀巴烂。
如果今天是在公司的话,这会,明媚的阳光会射进高端写字楼里,斑斑点点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穿着工服的男男女女的同事们,也该准备吃午饭了,大家可以一起交流软件开发的心得,展望公司未来的愿景,年轻的员工肯定会计划着他们什么时候去巴厘岛,什么时候去夏威夷,什么时候去马尔代夫……
陈志豪非常喜欢在这样的高档写字楼里,和来自全国乃至世界的精英们一起工作,他们常常会用各国语言陪客户聊天,从英国伦敦聊到美国华尔街;从北京的中关村聊到加利福尼亚州的硅谷;从李嘉诚聊到比尔盖茨,从马云聊到乔布斯……
可是此刻陈志豪作为海归,却不得不跟一个粗野的泼妇理论、厮打,他觉得自己简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他的天堂永远只在写字楼里,只在电脑面前,巧取豪夺、野兽般厮杀的现实世界,对他来说无疑就是地狱。
乐乐马上就要出院了,医药费算下来也不过两万多元,钱不是问题,问题是陈志豪根本接受不了托管学校的态度,他需要的是托管学校真诚的道歉,而不是他们变着法的逃避责任,甚至巧舌如簧,耍赖撒泼。
天一亮李雨露就去了医院照顾陈渊博,只留下李明轩一个人在家,陈志豪跌跌撞撞回到家的时,外卖员刚刚给岳父李明轩送来了一份米饭和炒菜。见陈志豪进了门,坐在轮椅上的李明轩一脸纳闷。“志豪,你今天没去上班吗?”
“没!”陈志豪应了一声,端直走进卧室。李明轩这才察觉出女婿的脸拉得很平,堆满阴霾。
“志豪,你还没吃饭吧,先把这份米饭吃了……”李明轩说着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放在餐桌上。
“呯”的一声,卧室门关上了。李明轩心头一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小时后,坐在轮椅上的李明轩正在打盹,突然有人敲门,他就赶紧拨弄着轮椅打开门。
“这是陈志豪家吗?”门外站着两名警察,警徽熠熠生辉。
“你们找志豪?”李明轩怯怯地问。
“陈志豪在家吗?我们要带他去做调查,让我们进去……”两名警察说着就闯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