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档案室
邵鹏局长不知道是哪根神经错乱了,在局办公会上居然郑重其事地发出倡议:“向王土浩学习,争做办案能手”!
办公会之后,整个市局如同开了锅一样,各种眼神夹杂着各种情绪一齐投射在微不足道的市局档案室。
而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成为各种视线聚焦的核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整天的时间,即使躲在档案室内不出门,我也知道我已经成为了各方议论的焦点。
虽然体制内的生活经验不足,但这些眼神过于赤果果,我再不谙人事也明白内中各种嫉妒、羡慕、幸灾乐祸、打抱不屈的意思。
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我使劲把思考点放在朱培培或者说朱培培父母邀请我去她家的事情上。冷不丁,代政委朱云良在政治部主任徐浪的陪同下,前所未有地来到档案室。
“你在干什么?”代政委朱云良笑眯眯地看着我问。
“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回答。
一旁的徐浪伸头在我的电脑前面,一字一句的读到:“她缓慢地脱去衣衫,轻薄透明有如无物的纱裙下,凝脂一般的肌肤渐渐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意犹未尽,故意出我难堪似的,徐浪抑扬顿挫地大声读着:“与众人粗重地喘息和赤果**的眼神不同,她忧郁地沉静着,一丝不苟地调动着观众的情绪,似乎已经彻底接受了她官妓的身份……”
“这是?”朱云良本来还算和蔼的面庞,渐渐凝重起来:“你是看还是写?”
无论是看还是写,都不好回答。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应付朱云良的逼问。
徐浪严肃地说:“三观啊。同志,三观很重要……最起码,上班时间你不能写这些东西吧。就算这些东西都是健康向上的,但也是违反工作纪律的!”
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休,朱云良冷着脸指着档案室的温度计问:“档案管理要求的温湿度是多少?”
“这个?”我愕然,完全不知道答案。
一直以来,档案室这种鬼地方,谁来检查啊!虽然我知道档案管理有相应的管理规定,但我从来没看过没记过!
朱云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开口道:“温度14到24摄氏度,夏季不大于24度;相对湿度45%到60%,夏季不大于60%……”
“在规定范围内,温湿度每昼夜波动浮动要求温度在正负2摄氏度内,相对湿度正负5%。”朱云良代替我回答。
“档案室是我局的机要部门之一,是机关管理和研究咨询的重要部门,是机关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意义非常重大,可以说责任重大,使命光荣,但现在你看看你——”朱云良指着温度计对我说。
我伸头一瞄,心中一凛。
夏天我比较贪凉,加上我的办公桌距离空调有点远,我将温度调成了20摄氏度。此时,温度计上不死不活地停在19度到20度之间。
“是不是很想去刑侦部门?”朱云良沉声说:“年轻人想办案能办案是好事情,但是也要干一行爱一行。沉下心来,耐心地打磨自己的性格,特别是锋芒不要太露。”
“刑侦部门都是全局的精英聚集的地方,有很多人——无论是市局还是区县分局的人——都想着进刑侦部门!”
“而我们局里选人用人的政策一向是德才兼备,宁缺毋滥!”朱云良说。
“精英是什么意思?精英除了具备扎实的专业功底,更需要的是政治意识和大局观念。政治意识,你懂吗?嗯?”
“领会领导意图!听招呼、懂大局,知道吗?嗯?”一旁的徐浪板着脸,及时地为朱云良作着注脚。
我再次愕然。
平时教育课都在打盹的我,这是第一次专心地听讲,而且朱云良话语的意思居然如此直白,直白的让我觉得我上过的学是不是白上了!
“把你放到档案室这么重要的岗位,你都不能干好,如何谈起业务能力?平时性格突出,如何体现政治意识?”朱云良结束谈话,准备离开。
“这个……”我支支吾吾道。
我看着朱云良,不知道说什么。朱云良看着我,似乎等待我说什么。
我不是傻瓜。我知道朱云良这一番近乎直白的话的意思,我也知道只要我表示投靠,朱云良肯定马上就把我收为自己的心腹……
望着朱云良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热血莫名其妙涌上脑门,我脱口而出:“我不想去刑侦部门,我只想待在档案室。如果觉得我待在档案室不合适,那么随便去哪都行……”
“你……”朱云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我深深的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看着朱云良的眼睛说。
足足盯了我三秒钟,朱云良冷哼一声,道:“那你就先干好档案员的工作吧。”
说罢,朱云良拂袖而去。
临近朱云良出门,我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正好响起。电话里朱培培的头像不断招摇地闪烁。
朱云良看到后,心情更加不好起来。朱云良甩甩胳膊,一言不发,大踏步出门。
我接通电话,故意按下免提键,朱培培的声音如同本人在面前一样在楼道里甜腻腻地响起:“土豪,准备好没有?下楼,我在门口等你……我车子的颜色你都不知道?红色的!快点下来吧……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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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凯都会小区
朱培培还是昨天的打扮。
和周旭丹开车不同的是,朱培培上车就换上了一双跳舞穿的平底软布鞋,薄而软的布鞋被朱培培的嫩足塞得满满当当,充实无比。
“别乱看。”朱培培嘟囔一声,嗔道:“当心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
车子拐进小区路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我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停车!我忘了买东西了。去你家,总不能空着手吧?太难堪了。”
“噗嗤……”朱培培轻笑出声,“才想起来啊?你这人,真是的。东西我替你买好了,你拎上去就行。”
“这个不好吧?”我惭惭。
“那你倒是自己做好啊!”朱培培甜蜜地笑着说。
朱培培看着我,又充满忧心地嘱咐:“你到我家,我爸妈,嗯,也许脾气不好,你要多担待。另外还有,你要机灵一些,别傻乎乎的。问你什么,考虑好再说,别什么都往外冒……”
朱培培不停地絮叨,好像指挥遥控机器人一样,恨不得我在她家的表现能够得分爆表。
我陪着笑脸,内心却忧心忡忡:
朱培培是独女,她的父亲朱云寿是建设银行江淮市分行行长;母亲裴恩华是江淮市宣传部副部长。
更麻烦的是朱云寿和市公安局代政委朱云良是亲兄弟。
朱云良对我反复打击、排挤,其原因我猜测,不是我得罪了朱云良,而是朱云良受朱云寿的所托,故意针对我。
而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一个,就是让朱培培彻底远离我。
看着朱培培略略紧张的侧脸,一时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人生最难拒绝的就是美人恩!
尽管有一种冲动想把朱培培抱在怀里,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明知道我和朱培培之间是癞蛤蟆吃天鹅肉,不可能的事情!
明镜本无台,何处惹尘埃。
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要有开始吧。我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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