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公安局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在江淮市地图上,我深深地相信,如果真有一个佛头“流落”在嫌疑人之外的话,那最大的可能性应该就在郝大力的大本营——南山村。
虽然我感觉这个推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想法,基本上是死路一条——无论是通过郝大力还是李梅,我都不可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我必须转换脑筋。
从佛头我很快想到一个人:候义兰,一个文物贩子——在郝大力情妇被害的案件中我亲手将他抓捕,目前正关押在淝河监狱服刑。
据候义兰交待,他和一个美籍华人乔治过往甚密。这个乔治不是什么好鸟,暗地里干的就是文物买卖的活计。听说候义兰说,乔治对寿州佛头非常感兴趣。
乔治同时和梦幻人生夜总会的副总经理张茜、总经理李娜关系有很密切。
而梦幻人生夜总会的总经理李娜,又是江淮市副市长吕浩道的前妻。
与此同时,李娜是周旭丹前夫李和山的地下情人之一;张茜是李和山的女王……
如果将两方面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联系起来:
郝大力的妻子李梅是江淮市副市长吕浩道介绍给郝大力的,而李梅和郝郑的死脱不了干系。
郝郑死亡的真正原因很可能又和寿州报恩寺被盗佛头有关,郝巧巧在有所怀疑的情况下诱导我调查佛头失踪……
我在纸上将各方关系摆了又摆。我实在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冥冥之中上帝的手在拨弄人间,还是江淮市太小,不知不觉里人际关系就乱如麻。
理不清,剪还乱……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审查候义兰后,程教授专门给了我一份卷宗的神情:在那份卷宗里,候义兰最后交待说,寿州被盗的十八个佛头中,还有八个佛头没有运出国,一直窝藏在江淮市。
只不过,当时无论怎么问候义兰,候义兰只能说出来这句话,至于其他的任何有关佛头的消息,他都一无所知。
事情似乎又走回了原点,一切需要推倒重来。我决定提审候义兰,试试从他的嘴里还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信息。
和霍达打了声招呼,说明原委之后,霍达极为慷慨大方地给我配了台车,还让李传宝陪我去。
霍达的大力支持,我怎么看都像是主动向我示好。
想到这种示好是建立在他可能当局长的基础上,而这种可能性恰恰是我给他创造的,我如同吃了凉猪肉一样,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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淝河市监狱
出示证件,询问,审查,签字……经过冗长的程序后,我和李传宝在会议室见到了正在服刑的候义兰。
此时的候义兰早已不复当年的潇洒,虽然面相还是当年的面相,但是神情状态怎么都像瞬间苍老了一二十年以上。
号服、手铐、脚镣……就像是一道鲜明的分界线,将候义兰的人生彻底划成两半。
“生活还习惯吧?”我随口问道。
“报告管教,我生活得很好……”候义兰下意识地答完之后,看了一眼只有我们三个人的会议室,自我解嘲地笑起来:“哎,习惯了,习惯了……”
候义兰努力而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自己放轻松些,最终却端正地坐在半边椅子上。
坐下后半天,候义兰方才长叹口气,哭着脸,摇着头说:“我怎么可能好呢!怎么可能好呢!”
“你知道吗?现在我每天要串五千个灯泡!你看看我手上的血泡……”
“如果完不成任务,我就被舍长收拾,搞不好不仅挨打,还没有饭吃,但我这个年纪,我怎么可能串五千个灯泡?”
“每天都吃不好……哎,每顿饭两个菜一个汤,一个菜是纯粹的素菜,一个是勉强能看到点油荤的炒菜。至于汤,和刷锅水有什么区别?”
“哎,有时候,我巴不得早点死了才好!可是人贱啊,就算是死,也是要勇气的!”候义兰絮絮叨叨地抱怨着监狱的生活。
听着候义兰的诉苦,一旁的李传宝揶揄道:“不是有小卖部吗?自己不是能加餐吗?你不是号称资产上亿吗?怎么没钱了?买不起吃的了?”
李传宝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候义兰一下子眼睛红了,恨不得拿头抢地。
“哎……有钱,我有钱!我钱多的很!我家人给我的监狱充值卡上充了二十万块钱,但……但有钱花不掉啊!”
“不管我怎么卑躬屈膝地讨好,不管我怎么努力地改造,这里的管教总说我态度不好,他们每个月只给我两百块钱的使用额度……两百块啊!”候义兰悲呼。
“你想想,每个月我要买牙膏、肥皂、洗衣粉,我还要孝敬我们宿舍的老大们一些香烟。监狱小卖部的东西本来就贵的要命,你说两百块我够花吗?”候义兰唉声叹气地说。
候义兰说得凄惨无比,李传宝却是会心一笑。
对于有些犯罪分子,别想着审判完了,入监服刑了,你的罪就可以勾销了!对于极个别的人来说,服刑不过是刚刚开始!
“你怎么混得这么惨?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李传宝明知故问,继续逗弄候义兰。
“你们领导总是说我不老实,还说让监狱的管教接着教育我。管教又把教育我的工作交给了牢头狱霸……你说我过得能好吗?”候义兰抬起眼睛,巴巴地望着李传宝。
候义兰眼睛咕噜咕噜一转,站起来一边朝着我作揖,一边哀求道:“领导,我已经服软了,求求你和这边的管教说一声,别再收拾我了。求求你……”
呵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年留下的小尾巴,果然有用!
“谁让你不老实,不把你‘溜熟’了,我们怎么玩呢?”李传宝面色严峻起来,说:“现在知道厉害了?我告诉你,正餐、大餐还在后面呢,反正你服刑期限还长着呢!”
候义兰畏惧起来,赶紧向李传宝鞠躬,祈求李传宝的可怜。
“可以。我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我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候义兰。
“我可以告诉这边的管教,就说你已经老实了,也可以通过我个人的关系,让这里的管教将你监狱充值卡的每月使用额度提高,但……”
我盯着候义兰的眼睛,候义兰也看着我。候义兰的喉咙里无意识地吞咽着唾沫,就如同准备扑向肉骨头的鬣狗一般。
“我要知道寿州佛头的事情。只要你要我在这件事情上满意,其他的都好说。”我笑眯眯地抛出我的诱饵。
候义兰一下子愣住了,低着头半天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内心正在进行无比的挣扎。
半响之后,候义兰抬起头,苦笑一声,说:“报告领导,你说的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李传宝拍案而起。
候义兰无视李传宝的怒气,心平气和地看着我,诚恳地说:“第一,我并不知道详情,当年能说的我全说了;第二,有些事情我略有听说,虽然做不得准,但这个不能告诉你。”
候义兰苦笑着,摇头说:“虽然监狱很难熬,但起码我还能活着。”
我盯着候义兰,内心掀起惊天骇浪。
是谁能够威胁到候义兰的生死?甚至能够威胁到正在坐牢的候义兰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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