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礼开始频繁上宁国公的门。但是五姑娘并不常见他。吴礼求教宁朔,“曦曦是不是还生气呢?”
宁朔早得了盛宴铃的指使,并不愿意帮他,摇头道:“不知道,你要不要亲自问问?”
吴礼犹豫了一瞬,还是摇摇头,“我要是问了,她定然是说没有的。”
姑娘家就这点不好,心口不实。
然后来得更勤了。五姑娘还是见了他一次两次,他这才心满意足,只觉得两人又和好如初。盛宴铃见了全过程,震惊之余又有些唏嘘,不耻下问,“三哥哥,你们男人大多这样吗?”
宁朔本要摘出自己去说些好话,但想了想,便道:“是,大多如此,许连我也不意外。”
盛宴铃眼睛一凛,“你也一样?”
宁朔给她剥鸡蛋,“一个男人出生,便有人教他们去外头闯,若是他们敢留念后宅,便是要被打断腿的。男人也被教导三妻四妾是理所应当的,世道如此,不能单独怪罪一人。”
他将鸡蛋上面的碎屑捏去,然后道:“在碰见你之前,我也觉得吴礼没错。但碰见你之后,我便知晓,他错没错我不知道,但我要时时自省才是,我是男人教导出来,我在男人堆里长大,所有人都对我千宠爱万呵护,我也有许多臭毛病,并不是什么白玉无瑕。”
“所以,我得自省了才能知晓,我又自以为是的做错了哪些。”
“若是将来我们生了女儿,我还要教她出去看看,不然,她便只能等着丈夫和儿子回家来看她了。”
盛宴铃拿过鸡蛋,一口嚼碎半个,轻声哼了哼,“算你醒悟得早,不然你要失去我的。”
她高高兴兴回到五姑娘的房里,感喟道:“之前,我以为我很爱三哥哥了,我为他做了好多事情啊。我们谈天说地,一块携手破案,我认为我们是不可多得的妙偶。但是我现在越发觉得那些都是虚的,什么家国情恨,什么冤情昭雪,那都是人生的大事,只能让我选择他,信任他的德行。而如今我们说的柴米油盐,一个鸡蛋一杯茶,一支簪子一双筷子,才是我和他能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五姑娘懒懒的,看着俨然已经成为“情圣”的“宴铃子”,笑着道:“还有其他的感悟没?”
盛宴铃点头,“有的。”
她觉得自己感悟得特别对,“夫妻之间,当有外面的事情需要一起对外的时候,也许感情才会好。一旦平平淡淡,就要经受日日相对。”
“人总有瑕疵,总有厌烦的那日,那些走了一辈子都能记得初心的夫妻真是厉害。”
五姑娘就真诧异了,道:“宴铃,你真是长大了。”
再也不是那个见了随兰时一次画像就痴痴恋上的人了。
果然是一年大一年,年年都不一样。她笑着道:“三哥哥是好运道,在你还有痴性的时候跟你碰见了,要是再过两年,你彻底长大,那时候可能都看不上他。”
盛宴铃捂着嘴巴笑,十分得意,“哎呀,也不用如此夸奖我,三哥哥也很不错的。”
宁朔是不错,但吴礼就难说了。自从他认为自己已经和五姑娘和好如初之后,便开始奔波在各处的酒宴里。先是多年不见的京都好友,再是从渝州书院同来京都的学子。
他们见了他,无一例外都要先取笑一句:“阿礼,以后咱们将来请你出来喝酒,怕都是请不出来了吧?听闻你还没有成婚就已经日日上宁国公府去了,要是成亲了还得了?”
吴礼都是一脸笑意,“这也没什么不好,正好不用跟你们喝了。”
众人都笑起来,吴礼还看见了杜怒江。
他赶紧过去,“杜兄,好久没见。”
杜怒江:“我是提前来的,没想到还能碰见你。”
吴礼:“今年就要成婚,又是加恩科,我自然要回来的。”
杜怒江:“你今年也想下场?”
吴礼摇头,“我就不下场了,虽是游学,但家里也有侯爵之位,封荫就好。”
杜怒江十分羡慕,“这就是簪缨之家的好处了,真是让人艳羡。”
吴礼:“我家是几百年的家底,这才一代传一代,我只不过是受祖宗恩惠罢了。我倒是羡慕杜兄这般的,以后就是别人的簪缨祖宗了。”
杜怒江笑得厉害,“阿礼,承你吉言了,这次我来京都,就没想过回去。”
一群人正在说话,就见好几个操着北边口音的学子进来了。
杜怒江脸色一淡,笑着道:“只不知道主考官是谁,若是北边的胡阁老……我就算明年不回去也没用。”
言下之意,已经有些怨怼。
吴礼连忙道:“哪里就有那些事情,杜兄,你这张嘴巴还要紧一些才是,这可是京都,处处都有耳朵。”
杜怒江叹息,“哎,陛下想要提携北边的人,我们只能拼命来争了。”
另一边,北边的人也看见了南边的学生们。他们面露凝重,其中一个道:“穿红色衣裳的那个叫杜怒江,曾经写过一篇策问,玉先生推荐咱们读过。”
另外一个人道:“我刚从那边过,好似瞧见他斜着眼睛看人。”
“不用管他,读书人,靠的笔杆子,不是眼睛。”
“哈哈哈,他们如此心胸,怕是要成为斗鸡眼了。”
众人都开始笑。其中一个人声音大了些,道:“斗鸡眼——那可不好治。”
杜怒江听得眼睛一邪,大概懂了意思,他身边的人脾气大,摔了筷子,“你们什么意思!”
北边的用方言回了一句:“你个瓜皮,丧眼得很。”
杜怒江皱眉,“他们什么意思?”
有懂的道:“骂咱们是傻子。”
杜怒江冷笑,“笔杆子功夫不行,只能耍嘴皮子了。”
北边的学子听见,便开始叽叽咕咕的说了起来,大概意思是:有本事上战场,没本事耍嘴皮子。
——越国战将几乎是北边的多。
南边的人听了不服气,立马又骂,这么一骂,便收不了场了,性子急的还动了手。
吴礼在旁边劝了又劝没劝住,还被踢了好几脚。
一团乱。
宁朔正在督察院,就被人叫了过来,说是吴礼在酒楼被打了。今日京兆府衙门有其他的事情,便顺了督察院的衙司,正需要他走一趟,将南北两边的士子们分解开。
这是有人给他面子。
宁朔想了想,便去了。他去的时候,两边都止住了架,但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宁朔瞧了一眼,将吴礼拎出去问,吴礼也不敢说北边的不是,只说是两边斗气,都是性情中人。
士子们也不敢造次,只说是切磋武艺,但此事还是被皇帝知晓了。
北边出身的胡阁老心里松口气。果然,皇帝将本来要给他的差事给了宋阁老。
“未免让人觉得朕徇私,便叫宋爱卿为主考官吧。”
宋阁老当时就知晓不好。
果然,第二天,北边的士子们就闹出事情了。
宁朔又被派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