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士这话，白无双是一点也不怀疑的。
明明身体糟糕，这深更半夜的还不休息，可见也不是什么遵医嘱之人。
身为医生，那是最讨厌这种病人的了。
白无双刚刚松开的双眉又紧蹙了起来，眉眼中凝满了严肃，想都没想便冲口而出。
“叶老放心，我看着他。”
南风和叶天士都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没多想，白无双自己说完却觉出尴尬来：
“我，我是说……”
看出她的窘态，叶天士替她解了围，笑道：
“小姐医者仁心，不拘小节，老朽明白。”
白无双略微尴尬。不好意思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又问道：
“那他现在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紧吗？”
“这……不太要紧。”
叶天士尽量让自己语调温和些，表情看起来轻松些：“公子这毒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凶险，但眼下还是性命无虞的。至于将来，老朽会尽力，现在多思无益。”
慕云笙的情况，白无双从那医案里已经已经大概了解了。
她知道他这是药石无救的绝症，但是听到叶天士说性命无虞，她还是松了口气。
白无双默然瞬间，又问道：“叶老现在马上要回烟柳姑娘那里去吗？”
“不急。对了，忘了告知小姐，那人已经醒了。血已经完全止住了。一切安好。老朽代他谢过小姐救命之恩。”
他双手作揖行了个大礼，白无双忙扶起他。
“叶老严重了。您也说了医者仁心，无双怎可见死不救？分内之事，不必放在心上。”
她大大方方的样子很得叶天士好感，他点点头，又道：
“既然小姐要与老朽商量公子的毒伤，老朽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小姐可去看看公子，老朽也去喝一盏茶。”
叶天士笑了笑，白无双总觉得他这笑让人尴尬，又不好说什么，想着他劳累了这么久也给喝喝茶喘口气，便没说什么，只不自然的勾了勾唇。
南风带叶天士下去了，白无双这才推门进来。
慕云笙确实已经睡着了，躺在那静谧无声，脸色已经苍白无血色，眉心微微拢着，仿佛睡梦中亦能感觉到疼痛。
年纪轻轻，大好的年华，竟遭此横祸，也真是难为他了。
白无双心里沉沉的。在床边站了片刻才端了那盆已经凉了的水走了出来。
叶天士就在楼下喝茶。南风作陪。她将水盆交给小二，自己也过去了。
南风见她来了，就上去守着慕云笙去了。她喝了杯茶就开始询问叶天士慕云笙的情况。
细谈片刻，叶天士便道：
“其实，公子这病症若是早几年，兴许还有救。只如今已经晚了，再也找不到了。”
“什么东西？”
白无双眉心一跳，紧追着问道。
这是医案上没提到的。
叶天士紧拧着眉，没有她这般急切，眉宇间依旧一片暮气沉沉。
“小姐可听说过关外灵都山的药仙谷？”
“药仙谷？”
白无双想了想：“听说过，难道那里还有谁比叶老医术高明可以救他吗？”
她止不住又生起希望来。
哪知叶天士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药仙谷之所以叫药仙谷不是说他们医术多好，而是他们手上有许多灵丹妙药。那谷里集日月精华，长出了许多世间难寻的好药材。所以他们叫药仙谷。”
“好药材？比幽冥花还有神效？”
“这不好说。”
叶天士笑笑：“药材得对症下药。不是所有的病症幽冥花都有奇效的。”
倒也是。
白无双皱了皱眉：“那您的意思，那里长着能救他命的药材？那为什么不去找呢？据我所知，王爷甚是看重他，以王府的财力人力，想必不是难事。”
“不是这样。”
叶天士露出无奈的表情：“若是药材，虽然药仙谷毁了，若是细细寻找想必还是能寻出一二。可公子需要的已不是药材，而是药仙手里的一颗避毒珠。古籍上记载，此珠磨粉服用可解百毒，再加上幽冥花的作用，想来可保公子一命。只是……”
他又失望的摇头。
“只是什么？叶老，您一下子说完啊。急死我了。”
白无双是个急性子，话听到这里，什么都顾不上了。
叶天士倒是喜欢她这爽快不拘束的性子，没在意，望着她说道：
“十年前，药仙谷谷主因得罪了仇家，糟仇家灭门，谷主一家十六口惨死谷中，谷中药材也被一把大火焚毁殆尽。那避毒珠，乃稀世珍宝，早已没了去向。十年过来了，江湖上从未传出过这避毒珠的消息。王府自然也派人出去寻找过，但是一无所获。那珠子如石沉大海，再难找了。”
“原来是这样。”
白无双的心一下子沉到底。
默然一会，她又问道：“那药仙的仇家到底是什么人？怎得这般凶残？那祸事既然是他们所为，那珠子也许也在他们手里。”
这是寻常推断。
“这一点，王府当时自然也想到了。只可惜，那件事至今还是江湖上的一个谜团。灭门惨案发生在一夜之间，药仙谷又远在关外，山高林密，若不是有人慕名去求取药材，这消息都传不出来，哪还能再找到凶手？
再说，药仙谷一夜灭门，对方手段阴狠毒辣，江湖上谁又敢没事找事去替药仙谷出头呢？
所以久而久之，这事就沉下来了。人们也就偶尔茶余饭后还会拿出来当个故事说说。无人再上心了。更没有人说要去替药仙谷的人报仇。那一家子人从那天晚上就彻底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人听了难受。难怪叶天士说起来语气都沉甸甸的。
白无双低眉默然片刻，却还是不死心。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这东西既然有，那就一定在这世上，可以找啊，也不能放弃啊。叶老，你老实说，他还有多久啊？”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无双心猛地提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那个人这么紧张。
这是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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