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那敏敏的事……”
柳清怡试探地开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朝歌。
“唉——”
朝歌叹了口气,手才一抬起来,丑儿立马反应过来,扶朝歌站了起来,在主厅里踱了几步,满面愁容。
“歌儿何故叹气?”
朝歌皱眉,一脸为难,开口道,“就像刚刚二姨娘所说的,歌儿庶女出声,在夙府又不受宠,如此身份嫁进的大将军府,自然也是人微言轻,这娶二姐姐过门的事情,就算我提了,想必世子也不会同意的。”
“咳咳——”
夙正渊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如果三丫头是担心这个的话,那完全是多虑了,男人最了解男人,就算那个世子是个废物,但也绝不会拒绝一个女人!
夙敏敏容貌虽然不算出类拔萃,但也不差,身材更是好,男人是不会拒绝的。
墨千玦:不好意思,岳父您说的这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而我是靠脑子思考的。
这么想着,夙正渊眼神多了几分淡然,想着这事基本成了。
“歌儿不必担心,这事只要你愿意点头就好,至于世子那边,晚点我同你一起回去,亲自和世子谈吧。”
“那便有劳爹爹跑一趟了。”
听到这话,柳清怡面上一喜,伸着脖子,开口道,“世子妃,若是这事世子答应了……”
朝歌弯唇一笑,福了福身,“此等大事,歌儿插不上嘴,自然一切都听世子的安排。”
听朝歌这么一说,夙正渊和柳清怡交换一个眼神,面露喜色——
这事,成了!
墨千玦:二位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夫人这话说得不对。”
一道清雅的声音从主厅外传来,声音不大,夙正渊甚至听得出这声音里中气有亏,但却吸引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朝歌嘴角的笑容扩大,一直如寒霜的眸子,有笑意透出来。
玉儿来接自己啦!
“府中大小事情,夫人皆可做主,哪儿来的插不上嘴一说?”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主厅外,墨千玦那张苍白却俊雅妖魅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桃和丑儿反应可快了,立马福身行礼。
“世子——”
“世子——”
小桃和丑儿这一声,让夙正渊回过神来,赶紧拱手行礼——
“臣,见过世子殿下!”
在袭爵的圣旨下来之前,夙正渊是绝对不会在这个废物世子面前自称臣的,更不可能行礼,如今知道两天后眼前这个人就会成为永安王,夙正渊是说什么都不敢造次了。
柳清怡是妾室,见墨千玦是得跪的,见夙正渊都这么正式地行礼,赶紧拉着夙敏敏跪下问安。
墨千玦就像没看到这几人一样,迈腿跨入主厅,视线一直落在朝歌身上,“你们俩没让夫人受委屈吧?”
“世,世子说的是哪里话……”
夙正渊干笑两声,“歌儿是回娘家,怎么可能受委屈?”
夙正渊才说完,朝歌小嘴一瘪,满脸委屈地看着墨千玦,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夫君——”
朝歌这表情,满脸写着受委屈了。
夙正渊咬牙,想着这死丫头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打自己的脸!
墨千玦赶紧走到朝歌身旁,步子有点虚浮,一看就知道是大病初愈的那种。
墨千玦无声地拉起朝歌的手,刚把朝歌的小手放进手心,墨千玦就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
说着,看了一眼朝歌,见她比平时少穿了一件外裳,脸色立马有点严肃起来,“你们俩怎么伺候的,夫人出门不知道多带一件披衣吗?”
“世子恕罪,是奴婢疏忽了!”
小桃也是个人精,知道世子和小姐这是在演戏呢,她当然要配合好!
墨千玦面露不满,刚准备开口,吸进胸腔一口气,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朝歌赶紧给他拍背,“丑儿,端水过来!”
朝歌着急地开口,低头从腰间的小瓷瓶里倒出一颗药喂给墨千玦。
丝丝甜意在舌尖漾开。
朝歌给墨千玦喂的是一颗糖。
知道放出世子身子好转的消息后,肯定免不了要演戏,所以朝歌早就有所准备了。
小瓷瓶里装着的是枇杷糖,颜色和丹药很像,而且想着墨千玦假咳也会伤嗓子,这枇杷糖正好清嗓润喉。
在两位主演的默契配合和灵魂演技下,夙正渊和柳清怡都觉得这位世子虽然身子好转,能下床了,但病根还在,随时都有可能又躺回床上去。
夙敏敏也是,刚刚墨千玦出现在主厅门外的时候,她还微微愣神了。
这样的皮囊,就算是苍白憔悴的面容,也没法让其失色半分!
可是看到墨千玦咳得脸色涨红,要扶着朝歌才能站稳的样子,夙敏敏立马不屑起来,病秧子的身子,空有这幅好皮囊了!
朝歌扶着墨千玦坐下,墨千玦在那喘了好一会,才换过气来。
墨千玦坐下的时候,朝歌背着身子,不动声色给他脸上补了点粉,所以在夙正渊和柳清怡眼里,墨千玦这会的脸色更白了。
“第一次随夫人回门,就如此失礼,还望岳父大人见谅。”
“哪里哪里,见世子身体好转,我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夙正渊满脸和气,皱着眉,佯装忧心地开口,“不过我看世子咳得还是厉害,还是得多休息,多调养调养。”
墨千玦点点头,“这是自然,有劳岳父大人费心了。”
夙正渊寒暄了没两句,就准备跟墨千玦提纳夙敏敏入府的事情,想着反正纳妾的仪式可繁可简,最好立马拍板,明天就把花轿抬进府,这样后天袭爵大典的时候,夙敏敏就能露个脸了。
夙正渊这点小心思,朝歌清楚得很,所以他才一张嘴,都没来得及开口,朝歌就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夫君,看你脸色还是不好,要不要先去躺一会?”
朝歌这么一说,墨千玦立马就明天她的意思了,眉头一蹙,点了点头,“嗯,还是躺一会吧……”
“小桃,过来搭把手。”
朝歌一边扶着墨千玦站起来,一边冲着站在旁边的夙正渊开口:
“爹爹,世子身体不适,我们就先回去了。”
一听人要走了,柳清怡有点着急,可是墨千玦一直没开口让她起来,她跪在地上实在没办法开口啊,只能微微抬头,一直冲夙正渊打眼色。
重要的事还没说,夙正渊自然也不会让墨千玦就这么走了,赶紧开口——
“世子现在身体虚弱,最好是先恢复恢复再离开!”
说着,夙正渊立马命人去喊大夫,满脸忧心地冲着朝歌开口,“歌儿你先扶世子去休息,大夫马上就来。”
“可是……”
朝歌不想留下来,夙正渊什么想法她太清楚了,这样的小事她不想麻烦墨千玦。
甚至都不用麻烦自己,只要不搭理这老东西其实就可以了。
可她不想麻烦墨千玦,墨千玦却很想为她解决问题。
他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那就是把她护在身后,帮她解决所有问题,不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千钧一发的大事。
“夫人,就听岳父的吧。”
墨千玦开口,朝歌也就不可是了,“那好吧,我听夫君的。”
朝歌转头冲丑儿开口,“丑儿,你先去把落叶轩归置一下,否则肯定住不了人。”
“是,小姐!”
丑儿说着,匆匆行了个礼,往落叶轩的方向跑去。
朝歌这么一说,夙正渊才猛然想起来,不能让世子看到那个又偏僻,又破小的院子啊!
有些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明面上是不能做得太难看的!
夙正渊这么想着,眼珠一转,立马有了对策。
“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夙正渊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主厅,叫来两个心腹,吩咐了几句,然后匆匆往风花雪月阁走。
朝歌扶着墨千玦往落叶轩走,夙正渊不盯着了,墨千玦自然就没把重量放在朝歌身上了。
虽然两人的姿势几乎没变,但其中的力道已经变了,变成了朝歌靠在墨千玦身上,墨千玦微微揽着她。
“玉儿,其实你不用掺和夙家这些破事的,我能处理好。”
“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
朝歌知道墨千玦是担心自己,可自己完全就没把夙家这几坨当一回事,自己都懒得出手,更别说去麻烦墨千玦了。
“我知道,只是吧,就夙家这些小喽啰,真用不着我们花半天的时间,太浪费了。”
看得出来,夙正渊就是为了留人一起用晚膳的。
饭桌酒桌上好说话,这道理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且现在夙家和太子府闹掰了,三皇子那边也没挤进去,地位尴尬,自己和玉儿在夙府留得越久,外界就会认为未来的永安王府和夙府关系越好,这无疑是有利于夙家的。
“怎么会呢。”
墨千玦弯唇,只要你在身边,就没有一瞬是浪费的啊。
两人刚走过花园,一个小厮跑着追上来,“世子!世子妃!”
“何事?”
朝歌开口。
“二位走错了!”
朝歌故意装出一脸的疑惑,“落叶轩就是往这边啊。”
“不,不是落叶轩。”
小厮气喘吁吁,按照之前管事教的话,开口道,“世子妃出嫁后,老爷就命人把风花雪月阁腾出来了,说是让您回来能住得舒服些!”
刚才夙正渊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交代了些什么,朝歌借助芯片可是都听到了,这会是故意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的。
“风花雪月阁?”
朝歌皱眉,“那不是大姐姐的院子吗?”
小厮是机灵的那种,立马接上,“现在不是了,老爷特意命人收拾出来,就是留世子妃的!”
朝歌皱眉点点头,还是满脸疑惑,“我听说大姐姐最近都是住在府中吧,她不住风花雪月阁的话,住哪里呢?”
“大小姐现在住在大夫人院子里呢。”
看那小厮眼珠子骨碌骨碌直转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没少打小算盘的人。
“知道了,既然是爹爹的一番好意,那夫君我们就去风花雪月阁吧?”
“听夫人的。”
墨千玦又恢复了那虚弱无神的样子。
之前为了查探那个癔症小兵,墨千玦没少夜探夙府,夙府的哪个院子在哪里,他闭着眼睛都能走。
见朝歌他们往风花雪月阁的方向出了,小厮又立马跑走了,毕竟他还有其它任务呢!
风花雪月阁。
夙正渊板着脸说完,原本还以为夙星月会哭会闹,在门外的几个身材魁梧的下人,手里都备好了绳子,夙正渊都打算只要夙星月一开始哭闹,他就立马命人直接把这院子里的人绑了丢到柴房去!
可没想到,夙星月不仅没闹,反而还很配合。
“知道了爹爹,再给女儿一点时间,女儿把随身的物件儿收拾收拾,也一并带走,让三妹妹看出破绽来可就不好了。”
夙正渊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向来骄傲,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大女儿今天会这么听话。
准备好的训斥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了。
“也别担心,只是暂时的,你三妹妹最多住一晚就回去了。”
夙星月轻笑,起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口,“爹爹何不多留妹妹和妹夫几日呢,一家人热热闹闹得多好啊!这院子一直让他们住着就是了,我不着急的。”
“嗯。”
夙正渊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经历这种丢祖宗脸面的事后,夙星月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见夙星月还算听话,夙正渊心气顺了很多,“抓紧收拾,晚点我让厨房给你做点补身体的东西,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夙星月放下手里的东西,行了个礼,“多谢爹爹关心。”
夙星月脸上虽然有笑意,但是眼睛里却不像从前那般了,骄傲又幸福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彻底明白,这位父亲对自己的爱,不过是建立在自己的价值之上的,自己可利用的价值最好高,那便是他的掌上明珠,可当自己丧失了价值,那对他而言,不过是腥臭的蚌壳,恨不得丢得越远越好!
他并不是真的疼爱自己。